第59章

  “差不多吧,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东家要是死了,我也要大难临头了,姜老哥,还请你多顾念顾念你我的师兄弟情谊,为我查探一下吧。”
  姜太医看着面色诚恳的宋大夫叹口气。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能怎么办呢,这位姑娘想必就算萧阁老的家眷吧,老弟你带着她先去我房里等会,我这就去四处问问。”
  “多谢姜兄,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第61章
  草木香弥漫的药房里,知云来回踱步,假借皇帝名义骗她来的幕后之人只可能是太后娘娘。听说皇帝每天下朝之后都会去寿康宫,太后一定是借此机会生事。
  她会怎么做呢?
  她一定会控制住群臣和皇帝,只是不知她要当众逼宫,还是要在弑君之后强迫众人接受她重新临朝执政的现实。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陛下还活不活着都是未知的。
  那她一定要自己进宫的原因是什么?
  除了丞相夫人这个身份之外,自己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再有钱也是不会被允许进入政治政治中心的。
  知云扭头看窗外,对太后而言自己唯一的价值就存玉的夫人,因而她骗自己进宫只能是为了胁迫萧存玉,将她这个可能翻转局面的人控制住,避免意外发生。
  知云握住了手里的玉佩,一个一直不敢想的问题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皇帝尚且生死未明,那身为皇帝近臣想存玉呢,她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处境安全不安全?
  她不敢深想,一想就仿佛听到了无尽的噩耗。
  她只能去思考自己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太后没有等到太监将她送过去,应该已经发现她逃走了。
  窗外是安静到诡异的皇宫,逼宫、政变在这里司空见惯,生活在这里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有着灵敏的政治嗅觉。
  匍匐的巨兽发出了沉重的咆哮声,利爪已经被磨尖了,风雨欲来的不安征兆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就像在暴风雨来临前躲起来的蝴蝶一样,凶兆之下,人人自危。
  知云手心里被掐出的血染红了玉佩,小言和宋大夫满脸愁容看着窗外,不知姜太医什么时候会带着消息回来。
  “我要出去。”手里的血无知无觉地流下去,小言惊骇地瞪大了眼。
  “姑娘,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儿?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在找你呢。”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要出去。”
  宋大夫看向她:“你要去找萧大人?”
  “没错。”
  小言不同意:“太危险了,皇宫这么大,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而且咱们出不出得去太医院都是个难题。”
  “你去找她又做什么呢,她身边未必没有人保护,可你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赤手空拳。”知云手里的玉佩染上了血色泛起红光,“重要的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不想在最后看着她的,她的尸体被送到我面前。”
  她飞速将已有的线索连在一起,方才的太监那么惧怕路上遇到的禁军,这足以说明那些人不是太后的人,金吾卫并没有被完全控制。
  并且太后的人想进宫一定是偷偷摸摸的,可能全部是精锐但人数一定不会太多,且太后一方行动的时间同样很少。
  这样的情况下,多一个士兵就多一份胜算,只有她能找到忠于皇帝的禁军告知情况,哪怕只有一个,存玉也会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小言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她只好说:“那我陪你一起去,我的命一开始是老太太给我的,后来是你给我的,你要是想送死的话,我只好陪你去了。”
  “不,小言,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的命是自己的,不是我的,没有必要陪着我死。”
  “姑娘!”
  “你待在这里等消息,我先走了。”知云摸了一下她的头,看着她通红的眼圈不做声。
  她从药房里找了把切药材的刀握在手里,转身要走。
  “来不及了。”宋大夫骤然站起来,望着窗外,两眼里装满不可置信。
  知云转过身去看,姜太医领着一队士兵撞开门进来了。
  “将军,你看,她就在这里。”
  为首的将领五大三粗,大笑一声:“做得好。”
  宋大夫怒目圆睁:“姜绍,你这个贼人。”
  姜太医对着将领笑得谄媚,不理会他:“将军,这三人任你处置。”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看能不能在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小女在寿康宫里侍奉,马上到了能出宫的年纪了,不知——”
  将军抽出刀,一刀抹上去:“废话真多。”
  姜绍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面上的巴结和恐惧混成一团。
  宋大夫哑然,将军把刀尖对准知云:“老实点,不然连你也杀了。”
  武德门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渐渐消散。
  “一个雁门关而已,你们殿下就满足了吗?”
  “长安之下还有洛阳,洛阳之下还有临安,向西还有良田千顷的川蜀,我可不知道阿史那孛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我们殿下是像草原狼一样勇猛,长生天认可了他的血统和尊贵。你休要诋毁长生天的神谕。”
  存玉看着他收刀入鞘,阿史那孛果然所图不小。
  “太后给三殿下的太少了,喂不饱狼王的胃口,但我和她不一样,她是皇族人,今天为了权力能舍弃百姓和土地,可一朝得势她一定会翻脸不认人。”
  “你们的马能闯进雁门关,却越不过之后的重重高山和长江黄河。虞朝的兵马要击退你们,远比你们打下虞朝的疆域要简单的多。”
  将领沉默了,十几年前自己跟随先可汗在河东惨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当时所见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虞朝是不是绵羊,他再清楚不过。
  “你也是虞朝丞相,又怎么会愿意卖国,说到底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罢了。”
  “将军,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呀,什么叫做卖国,我不过是和贵国的三殿下做场生意罢了。用江山换我的命,再划算不过了。”
  将领耻笑:“你的命未免也太值钱了点。竟然比得上半壁江山。”
  存玉一脸忿忿:“我难道愿意做卖国贼吗,我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你以为我想遗臭万年吗?”
  “可今日我陷入此等境界,为了活命也顾不上这些了,无毒不丈夫,太后要我死,我偏不。”
  “我还没和我娘子成亲呢,怎么能死在这里。”
  存玉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将领渐渐放下了警惕之心,看来这虞朝丞相,也不过是个为了活命什么腌臜事都能做的小人而已。
  “哼,你这样的人,在我们部落是要被绑住喂狼的。不过也幸好中原总是有你们这种奸臣,省了我们不少事。”
  “将军话里的意思是朝中还有不少与我志同道合之人?”
  “你以为我们殿下在长安真的是在寻欢作乐吗?不过那些人也你比起来的话就都是小喽啰了。”
  他瞥一眼存玉:“你走吧,我放你一条命,要是你能活下来,别忘了刚才说的话。”
  “将军高义。”
  存玉面上又露出苦色:“只是我若现在出去被其他人发现了,三殿下损失的可就太多了。”
  “你还想要什么?”
  “将军可知道其他金吾卫在哪里,倘若我今日就能杀死太后,那离兑现承诺的日子不就更近了?”
  “你打的好算盘啊,万一你转头把我杀了怎么办?”将领的眼珠子转了转:“中原人讲究信物,你需给我一个凭证。”
  “凭证?”
  将领瞅准她腰上的印拽了下来,对着光看:“相印,就它了。”
  存玉面色微变,不过非常之时须得行非常之事,印给他就给他吧,之后再抢回来就是了。
  “这算是我的诚意了,将军现在可以告诉我,金吾卫还有多少人活着吗?”
  “四成吧,毕竟太后让我们行动别太惹眼了,杀人的速度慢了许多。”
  “为了堵你,进来的大半兄弟都在东边,只有小部分在西边寿康宫附近,没有出去的朝臣也都被太后找借口留下了。”
  将领笑了一下:“他们大概还什么都没发现呢,就像温水里临死的青蛙一样。”
  存玉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和愤怒。
  “多谢了。”
  她穿过武德门,急急朝西边走,寿康宫的檐角已经在天边露出一角了,她探手摸向腰间,相印......
  她的玉佩呢?存玉低头看去,腰上空空如也,挂着玉佩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来上朝前被宫女撞的那一下,是她偷走的。
  可偷那枚玉佩做什么,除了知云谁会知道那是她的——
  存玉脚步顿了一下,是呀,太后偷走了只有知云知道其中含义的玉佩能做什么呢,既不能调兵遣将,也不能发号施令,唯一能做到的就算把知云骗进来当作一个能够让她束手束脚的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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