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随即狰狞笑着:“好,就随你!”
白小碗将丁泠放了,换上沈长修做人质,押着他一步步走着。
回首看着那奄奄一息的人,沈长修不甘:“一定要救他。”
白小碗俯身贴在他身上猛嗅了一口,随即在他耳边喋喋呢喃:“嗯,香,好一个哥儿啊!如今看你,还真是莫名心颤啊,哈哈哈!”
沈长修嘴角一抽:“嗯想啥呢,就你这身高,我可看不上你!”
白小碗:……
~
走进仪鸾司那后院偏僻的房子,自从上次的事,冷寒十整治纪律后,如今此处人迹罕至,显得更加的荒凉。
阴暗的正堂门前,那荒草疯长到几乎没膝,它们在风中沙沙作响,似乎在低吟哀叹着往昔的秘密……
白小碗脚下一顿,似乎有些挣扎。
沈长修也随他停下脚步,等了片刻他才反问:“不进去吗?”
沈长修的话给了他逼仄感,白小碗咽了咽口水,诡谲一笑:“进~”
踏入正庭,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呛的两人几欲咳嗽,暗淡的氛围让人心情都跟着阴暗丛生……灰尘从破旧的窗户透入,在微光中肆意飞舞。
只是那摆设还是一如从前,让二人不约而同,想到那一日被宫里来的公公挑选的情形。
而且,这里也是白小碗主动献媚,服侍刘得全的地方,
那张椅子……触及的剎那,白小碗眸色骤然紧缩!
就是那里,他因此为自己争取进宫的机会!
想到昨日种种,白小碗咬着后槽牙,梗直的脖子紧绷到颤抖。
沈长修余光察觉到他的异常,心领神会,不禁感慨着:唉,他的人生啊,整个一个大悲剧。
触景生情,一时间,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
而此时,外面的冷寒十已经跃到房顶上,祭出寒十箭,对准屋里的人,时刻准备着。
只要白小碗敢伤害沈长修一寸,冷寒十便让他魂飞魄散!
……
沈长修苦笑一声,眼眸一垂缓声道:“你走之后,我每每来到这个地方就无比的自责,自责没能拦住你,让你陷入了那不幸漩涡之中。”
“呵呵,”沈长修的话将白小碗的思绪拉回到现在,他遂收起回忆,凉薄一笑,随即附在他耳边,低声叫嚣,“这样做,你就以为自己很高尚了?!”
沈长修苦笑着摇摇头,面色惨淡:“我爱护的是那个吃不饱,从小只能吃小碗的白小碗,而不是你,吕禾!”
说着他撩起下巴,对上白小碗的双眸,氤氲的双眸让白小碗近距离感受到了他的真切。
那一瞬,白小碗有些把持不住,他喉间一滚下意识躲开了同他的目光对视。
沈长修音色陡转,变得柔软了许多:“吕禾的事,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故事?”白小碗嘴角一弯,尖着嗓子,“好啊,我喜欢听故事。”
说着,白小碗将沈长修反手绑在后面,他走开一段距离,“老实点,就不会让你受苦了。”
沈长修面容清淡:“这个故事,名字叫做:红与黑。”
……
待沈长修将这个故事讲完,以白小碗的智慧,他瞬间就听出了沈长修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于是咯咯狂笑不止,“沈长修啊,你总是那么心思单纯,也难怪,你是个哥儿!如女人一般细腻柔软也正常!好啊,你跟我讲红与黑,那我就给你讲一讲这世间的白与黑!”
白小碗身形落在门口黑白阴影交割处,他的整个人被一分为二,透着割裂感:“你说的那于连靠不光彩的手段,实现跨越阶层的野心和抱负!没错啊,很厉害,成功的路千万条,他选了其中一条而已!他有何错?!”
“沈长修,你说的这个故事不是要鞭挞于连,而是真正要探讨的是一个深刻的议题,他要批判的是,整个朝代!于连生在的时期,贵族生下来就是贵族,奋斗无用,普通人根本没啥好折腾的!”
白小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仿佛要将内心所有的不甘、苦楚都要通过话语发泄出来!
“就像那吕禾一样,从小卖给老太监做娈童的,明明很有才华的他想逆袭,想做第二个末峦!靠什么?!沈长修,你说他能靠什么?”
白小碗五官放大,盯着沈长修撕心裂肺叩问。
“摆在有野心的于连和吕禾面前的是如此困境,上升的通道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满怀雄心的他们,又能做怎么选择呢?”
沈长修唇角颤了颤,想说什么,却感觉有些无力……
白小碗目光一转,望去门外的野草:“所以,摆在我们这些有野心而又无奈的人面前的只能是剑走偏锋!最可耻的,到底是这个朝代还是我们个人呢?面对这个困局,个人到底该如何做选择……
不公平的社会中,蝼蚁没有上升通道,一边是炽热的个人抱负,一边是冰冷的社会现实。寻常百姓就这么被扼杀了全部的活力和希望!
而于连的悲剧正是在于,在畸形的时代,还要去追求这个时代所定义的所谓成功。
我们出身下层阶级,备受贫穷的煎熬,却又有幸受过诗书洗礼,我的文笔都用来帮富家公子代笔!
男人完全可以靠女人发达,一开始我靠的是乡绅家女人,最后靠的是大越最有权利的女人,终于进入引以为自豪的上层阶级。”
白小碗豪迈一笑:“我如今我有太后这个权势最大的女人,做靠山。”
沈长修神色有些复杂:“我承认,我没有资格评判你的人生,但你为何要伤害丁泠!”
“丁泠?”白小碗夸张诧异盯着他,随即阴柔无比,“伤害?说什么诳语,我很喜欢他,我同他,也只是一些风月之事而已。”
沈长修懒得跟他多言,直截了当:“我可要提前告诉你,你所谓的这个靠山,怕是不会让再你靠了!”
白小碗扬着下巴质问,满眼不屑:“这话什么意思?”
沈长修挑挑眉梢:“你不就是在找一个有胎记的人吗?我已经找到了,所以,太后还需要你吗?”
白小碗一脸的骇人,他扑到沈长修跟前抓着他的领口质问:“啊,你、你怎么知道他?找到了,他在哪?”
沈长修挑挑眉稍:“告诉你也无妨,他就是那在东厂昭狱塔下面关着的妙真人。”
“……东厂,昭狱?!”白小碗双眸仿佛要凸出来,他一副咬牙切齿愤恨,“……沈长修,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沈长修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姿态劝说:“小碗,我不妨告诉你,这个朝代要变天了!末峦也即将走向他的穷途末路了!你有才华,而且我相信有那么一刻,你真的是小碗,那个捧着点心送来给我的你,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看着我让你内心的嫉妒之火升起,我便成了你的不甘心假想的出口。所以你才将丁泠认做是我,夜夜凌辱!其实是在掐灭你内心的不甘,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甘!其实,你只是病了,心病了。好好养一养,抓住此次变数,成就你的理想!”
“病了?”白小碗浑身一颤,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眼眸忽然有些朦胧地望着沈长修。
第206章
白小碗不禁想到,沈长修他是第一个将碗里的吃食给自己吃的人;想到他几次都努力试图拉自己出去;想到大蛇国王子宴上,沈长修奋不顾身将自己护在身下挨打,为自己出头……
白小碗双眸朦胧,他不得不承认,沈长修是最了解、理解自己的朋友!
他梗着脖子,一双眸子充满了内疚自责,不消片刻他便失声哭了出来:“沈长修,你是我苍白残忍命运长河里,偶然出现的一株稻草,是我,是我主动放弃了抓住它……我曾经真的将你认做我唯一的朋友,当成我晦暗生命里的一束光,可我……”
白小碗泪水打湿他的面颊,他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沈长修听到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能从白小碗嘴里说出来,意外的同时,心头不禁一紧:他能这样说,那就还有救!
于是继续猛攻其心:“小碗,不光是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放牛的玩伴吗?他很担心你,他如今还在为你的命运惋惜,小碗,你并不是一个人!如今他已经结婚生子,过得简单朴素,你?不想见见他吗?”
听闻此话,白小碗终于忍不住澎湃落泪,泪水那么汹涌难抑,他皱着眉心,哭着笑着摇摇头:“呵呵,呵呵,沈长修,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不配!我不配——!”
“白——”沈长修刚要说什么,
白小碗努力升起他标志性笑容,硬声打断了他的话头:“沈长修,我很好奇,你的故事里,那个于连的结局是什么?”
沈长修愣了愣,他似乎预见了些宿命的悲伤味道……
沈长修犹豫片刻,才略微垂眸缓缓道来:“于连不择手段,以市长夫人和侯爵女儿为工具,来实现他前往上层阶级的梦想。但他的本质和初心终归是好的。对市长夫人,他是真心喜欢;对侯爵女儿,他也内心有愧。所以在枪击案中,他也并没有真的杀死市长夫人,也完全不至于被判死刑。他甚至还可以回去做侯爵女婿,只是他放弃了。因为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彻底认清了这个世界,认清自己这个泥腿子即使跻身上流,也不会被他们真正认可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