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魏悯之没说话,沉着脸从包里翻出急救包给他冷敷。
  钟亦儒凑过来看了眼,“应该是软组织挫伤,不过今天的活动肯定是要到此为止了,回去找个医院拍张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叶明泽有些愧疚:“抱歉,我刚刚有点走神,没有认真看路,不然也不会……”
  钟亦儒:“道什么歉啊,野外运动受伤太正常了,好在没出大问题,不然悯之肯定得生我的气。”
  叶明泽:“是我的问题,他要生气也是生我的气才对。”
  说着他又瞄了一眼魏悯之的脸色,看起来好像真的生气了。
  冰敷结束,叶明泽还想再说点什么,魏悯之忽然摘下背后的登山包,在他跟前蹲下去道:“上来,我背你。”
  叶明泽有些犹豫,“你扶我一下就行了,我能走。”
  魏悯之仍旧坚持:“上来。”
  钟亦儒也劝他:“上去吧,就你这小身板,悯之又不是背不动。我已经叫了救援,找个地方等人来接就好,不用原路返回。”
  叶明泽这才小心翼翼地爬到魏悯之后背,两条胳膊松松的搭在对方肩膀上,下一秒就听魏悯之不悦道:“抓紧。”
  叶明泽只好听话地搂住他的脖子,胸口贴在魏悯之宽阔的背上,膝弯被对方有力的手臂托举起来。
  魏悯之显然并不吃力,叶明泽却还是担心道:“可以吗?不然我还是下来慢慢走吧。”
  魏悯之没吭声,旁边的钟亦儒疯狂给他使眼色:“闭嘴吧你,再多说一句你弟弟都得……”
  后面半句他没说完,在魏悯之冷冰冰的眼刀里自觉消了音。
  第30章
  来的路上叶明泽没心情欣赏风景, 被魏悯之背着往回走的时候,叶明泽倒是好好地看了会儿枫叶。
  即便是同一棵树的叶子,在不同的光线下也会有着不一样的色彩。
  不再像一团燃烧着烈火, 就只是枫叶本身。
  的确很美。
  三个人都没再说话, 叶明泽听着魏悯之平稳的呼吸, 不合时宜地生出了几分困意, 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没再去思考魏悯之喜欢的人到底是不是钟亦儒, 也没再因为魏悯之的性取向刻意跟对方保持合适的距离。
  他渐渐放松下来, 下巴搁在魏悯之肩膀上, 脸颊时不时会蹭到对方的脖子,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魏悯之已经带他来到了一片空地,救援队很夸张地搞了直升机过来,刚刚吵醒他的噪音就是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来的。
  叶明泽目瞪口呆:“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刚刚是枕着魏悯之的大腿睡的,盖着魏悯之的外套,却还是感觉有些冷,而且身上没什么力气。
  见魏悯之只穿着一件速干运动衣, 他连忙把外套还给对方:“你穿, 别着凉。”
  魏悯之制止住他的动作, 给他裹紧外套,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提醒他:“你发烧了。”
  叶明泽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的确不太对劲, 嗓子也有些疼,应该是感冒了。
  魏悯之显然很担心他,于是他没再乱动,任由魏悯之跟钟亦儒叫来营救人员把他架上担架送上直升机。
  这么一通折腾, 回到市区的时候早就过了午饭的点。
  叶明泽自己不觉得饿,但还是催促魏悯之跟钟亦儒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钟亦儒主动道:“我去买点吃的,悯之先带你哥去看医生,等会儿我上楼找你们。”
  魏悯之点点头,把叶明泽从车里抱出来,从专用电梯上的楼。
  叶明泽不习惯被这样抱,但是感觉到魏悯之的低气压,他没敢因为这种小事再折腾魏悯之。
  还是之前那家私立医院,连病房都是同一间,医生和护士也都是老熟人。
  叶明泽配合着量了体温抽了血,扭伤的脚也拍了片子,确认没伤到骨头,他才有胆子跟魏悯之说话:“你看,我就说没事吧?养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魏悯之给他递了杯温水,“什么时候发烧的都不知道?”
  叶明泽喝了水,感觉嗓子舒服了点,握着杯子讪讪地说:“这个我真没注意,低烧不要紧的,你别这么紧张。”
  魏悯之又沉默下来,叶明泽意识到他这是还生气呢,想哄哄他,可今天魏悯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越哄那家伙就越生气,好像他说的话都是在火上浇油一样。
  叶明泽只好闭嘴,钟亦儒适时地劝解道:“悯之,别这样,你哥还生着病呢,你这个脸色多吓人你不知道吗?”
  恰好护士过来通知说化验结果出来了,魏悯之起身道:“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等他离开,钟亦儒叹了口气,支起小桌子把饭摆好,跟叶明泽说:“先吃饭,别多想,你弟就是太担心你了。”
  叶明泽接过勺子,没什么胃口地搅了搅他的病号餐,蔫头耷脑地说:“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钟亦儒笑了笑:“秋冬本来就容易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叶明泽点点头,吃了两口又忍不住问:“你跟我弟是大学同学对吧?”
  钟亦儒:“对,上次说过的。”
  叶明泽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他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钟亦儒边回忆边道:“他啊,刚开学的时候所有人见他第一面都以为他走错地方了,又瘦又小个子还矮,大学生怎么可能年纪这么小,他看起来像刚读初中。后来发现他还真是来上大学的,可能营养都用来发育大脑了,身体发育才会跟不上。”
  叶明泽听得很认真:“还有吗?”
  钟亦儒:“小神童很招人喜欢,大家都拿他当弟弟,尤其是女同学,很喜欢投喂他,每天上课之前都要给他塞各种吃的,逗他喊姐姐。”
  叶明泽:“那他喊了吗?”
  钟亦儒笑道:“当然没有,而且他整天都绷着小脸,特别严肃,就闷头学习,谁逗他他都不搭理,可高冷了。”
  叶明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奇道:“那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钟亦儒得意地挑了挑眉:“当然是因为我足够有魅力。”
  叶明泽心里那个没能证实的猜测又冒了出来,他还没想好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又听钟亦儒道:“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是我主动接近的他,还申请跟他住同一间宿舍来着。我那时候太狂妄了,自命不凡,谁都看不起,难得遇到一个聪明人,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想离他近点好好观察观察,后来发现我跟他各方面都很投缘,慢慢就成了朋友。”
  他说着抬眼扫了下叶明泽的表情,继续道:“上次跟你说过,我弟出生之后我们家的情况就变得很复杂,那时候我也没少因为这个心烦,又找不到人倾诉。悯之不在我家那个社交圈子里,我就有事没事拉着他聊天,聊多了他也开始跟我说你们家的事,我才发现我的那些烦恼其实根本就是庸人自扰。”
  叶明泽:“也不能这么说,每个人感受到的痛苦都是真实的,比惨没有意义。”
  钟亦儒又笑了起来:“难怪你俩是兄弟,当时悯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话说回来,痛苦是主观感受,苦难却是客观事实,内心再强大的人,遇到那些事能撑着不立马崩溃就已经很厉害了。”
  叶明泽心头一跳,感觉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
  这个问题他已经刻意回避了很久,不敢去深想当初他消失之后魏悯之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撑过去的。
  此刻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面对,艰难地开口问:“那我弟他……”
  钟亦儒温和地看着他:“应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劝了他好久他才同意。这些年他也一直会定期复诊,情况稳定了不少,尤其是你回来之后,比之前好很多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你们啊,就是太紧张对方了,琴弦绷太紧都会断,何况是人,学着放松点吧。”
  叶明泽也跟着叹气:“我知道,但是……”
  门口的脚步声让他止住了话头,魏悯之从医生的办公室回来,脸色比刚刚好看了一些,语气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在聊什么?”
  叶明泽:“没、没什么!”
  他的紧张在其他人眼里一览无余,钟亦儒笑着替他找补:“你哥问我你大学的时候什么样,好了小泽,现在本人回来了,你直接问他吧。”
  叶明泽莫名有些不敢面对魏悯之,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喝汤。
  魏悯之跟钟亦儒交换了一个眼神,钟亦儒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没暴露你的隐私,真就随便聊聊。检查结果怎么样?没事吧?”
  魏悯之:“医生说是流感。”
  钟亦儒:“我猜也是,这个季节流感多发,你也注意点儿。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小泽好好养病,身体养好了再带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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