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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就算艾米点头默许了黑衣人的身份,荣湛还是要亲眼证实,他需要足够有力的证据。
  严锵用深邃的目光注视他,没吭声,等着他继续讲。
  “你做这种事有经验,更方便,换我只能用笨方法,”荣湛说,“私事,我个人请你帮忙。”
  “交给我。”严锵只回三个字。
  谈话在两人彼此会意的对视中结束,严锵没有问到底找什么人,荣湛也没有讲出来,他们心知肚明。
  --
  荣湛从酒店出来,走到露天停车场,一辆黑车疾驰而来。
  “吱呀”一声,车子横在荣湛面前,带着一阵风,吹掀了他的夹克外套。
  驾驶位下来一个人,是钟商。
  他用力甩上车门,明显带着愠怒和焦急。
  荣湛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一点不意外,表情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这么快?”钟商打量眼前男人,冷笑着嘲讽,“试验的结果怎么样,你硬了吗?”
  荣湛面色不改,盯住钟商这张脸观察,脑海晃过摄像机里的画面,十年前那张无比稚嫩的脸庞。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不说话?”钟商咄咄逼人,眸里酝酿着飓风般的情绪,“说话!你是不是跟他睡了。”
  好半天,荣湛终于有所动作,他指着钟商鼻梁上的刮痕,声音特别温和:“你这里,怎么弄的。”
  难得见到钟少爷挂彩,那一战可能比想象的更激烈。
  钟商有一瞬间怔忡,眸中燃烧的火焰熄灭,余下是充满悲伤色彩的灰烬。
  他别开视线,瓮声瓮气道:“关你什么事,你管我做什么。”
  “是你来找我的,”荣湛抬着下巴指向轿车,“不如我们上车聊。”语毕,他越过钟商径直走到车子前,打开车门,回身看着愣在原地的男人。
  荣湛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出了问题,钟商暂时形容不上来。
  两人一齐坐进车里,空气弥漫着淡雅的花香,氛围却充斥着死一般的苦味。
  “是真的吗?”钟商的手背暴起青筋,脸色有点白,强忍着没发作,“告诉我,他碰你哪里了。”
  荣湛转过脸,过分平静地说:“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钟商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刺激到,一想到荣湛和别的男人滚床单,他就想拿刀砍点什么,更多的是不甘。
  他用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男人,期待对方收回那些话。
  荣湛稍稍朝他的脸靠近,没有暧昧,只有压迫:“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商疑惑:“哪天?”
  “前天,”荣湛将自己的手背露出来,皮肤上的淤青还未完全散去,“我去产业园找你,撞见你和祁弈阳发生争执,后来呢,你有没有见到我,我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闻言,钟商呼吸一滞,慢慢睁大眼眸。
  那晚荣湛像死神般降临,二话不说撂倒祁弈阳,结果可想而知,祁弈阳进了医院,现在还没有出来。
  钟商以为荣湛与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只是恰好撞见,万万没想到荣湛保留了部分记忆。
  “你晕倒了,”钟商边思考边说,“我也挺惊讶的,当时情况紧急,我对祁弈阳下手重了点,只能先送他去医院。”
  这个版本和小雅秘书的差不多,极其敷衍。
  荣湛坐正身子,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面灯火辉煌的街道,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钟商哑着嗓子道:“你和...”
  “钟先生,”荣湛截断他的话,“我这两天一直尝试和你联系,你是真的忙,还是有意躲我。”
  “我没故意不见你,是真的忙,”钟商语调变了,委屈又着急,“我骗你做什么,我最近...”
  他想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谎话连篇,手刚碰到卡槽,又缩了回去。
  证据过于敏感,一封来自精神病院的捐款感谢信。
  就在几个小时前,钟商有了一段颇有感触的经历,并下定某种决心。
  这件事还要从两天前说起,小雅秘书不理解,自己的老板忽然对非常规医院感兴趣,要求在两天内完成资助项目,目标是一家精神病院,快速签约,快速拨款,唯一的要求是他想亲自到医院考察一番。
  金主驾到,院长带着人到大门口迎接。
  本来院方不想让钟商看见患者发作的场景,奈何他执意要去病房转一圈。
  接着,钟商便撞见了令他难忘的一幕。
  一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女性患者,由两名护工按在床上,主治医生拿着润滑油正往胃管上涂抹。
  女患者发出野兽般的嘶叫声,扭动着身体反抗。
  护工奋力压制,废了好大劲绑住了她的手脚。
  “捏住她!”主治医生一声令下,拿着胃管逼近。
  女患者充满恐惧的眼神令划破了钟商的瞳孔,他屏住呼吸,像被钉在原地一样。
  “呜呜啊啊”的凄惨叫声不停地传出,女患者开始口吐白沫。
  护工用力钳住她的下巴,医生找准时机,将胃管插进患者鼻孔。
  前几次都没有成功,医生不得不加大润滑剂的剂量。
  大概试了十几次,胃管终于送了进去,患者开始翻白眼,医生用注射器往胃管里推流食,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浑浊的血液从患者嘴里喷溅而出,周围的护工和医生下意识往后退。
  “住手..”钟商实在看不下去,声音由低变高,最后变成命令,“让他们停下来!”
  院长敲响玻璃,冲里面的医生做个手势。
  医生把胃管拔了出来,那位患者还在抽搐。
  钟商瞪着院长,不可置信:“你们在做什么。”
  院长见怪不怪地解释道:“这位患者好几天不肯吃东西,为了不影响她身体机能,只能插胃管强制进食。”
  钟商思考片刻问:“有没有可能,她只是单纯的胃口不好,你能保证自己每天都会按时吃饭吗?”
  院长哑口无言,面上笑盈盈,心里腹诽这位多管闲事的老板。
  钟商不在乎这家伙在想什么,耳边回荡着女患者撕心裂肺的叫声。
  如果把女患者换成自己身边的人,他想都不敢想。
  对于精神病院的所见所闻,钟商不敢跟荣湛提起,他知道对方比自己更了解,可他一个字都不想提,好像这样就能永远避开一样。
  钟商甚至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医院存在。
  沉默,依然在车厢里持续。
  两个男人都不言语,一个望着前面,一个把脸歪向车窗。
  “钟商,”荣湛冷不丁开口,声音又稳又轻,“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钟商抿了下唇,脑子里还在回放胃管插进鼻孔导致鲜血喷溅的恐怖场景。
  荣湛接着道:“祁弈阳找过我。”
  钟商倏然转头,眼里闪着惊讶又警惕的锐光。
  “我那天晚上去找你,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荣湛眼神真挚,颇有伤感色调,“如果有人伤害了你,或者做一些违背你意愿的事,你一定要说出来。”
  “没有人伤害我,”钟商指了指被祁弈阳k过的鼻梁,“如果这种算伤害的话。”
  荣湛沉静地又问:“你真的没话对我讲?”
  转瞬间,钟商的目光动摇了一下,若是没去过精神病院,他兴许就脱口而出了。
  他不敢冒险,转头避开男人视线,声音极低:“我觉得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荣湛听见了,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什么意思。”
  “你知道三脚架吗?”钟商忽然转移话题,“不是角度的角,是可以拖起一件物品的支架,这个物品可以叫做‘稳定’,如果其中一支架子独自延伸或缩短,那么它们共同支撑的‘稳定’就会轰然倒塌。”
  “你在讲平衡,”荣湛接过话音,“好熟悉的比喻,那你认为我是三脚架上摆放的物品,还是其中一支架子?”
  钟商反应很快:“我不是在说你,所以没办法回答你。”
  荣湛忽地笑了,笑容很纯粹:“我们是不是跑题了,你来找我,是想问我的试验成果。”
  钟商闻言不再激动,冥冥中已经知道了真相。
  显然,荣湛是故意引他来,一种探知欲的东西始终洋溢在荣湛的眼睛里。
  “说起来,我们有近十年没联系,”荣湛故作不解模样,“钟先生,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有没有跟别人发生关系,以前我觉得这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挑衅,可你今天的反应,让我有些看不懂了。”
  钟商撩起眸子,直视那双黑眸,勇敢地不躲不闪:“因为我喜欢你。”
  荣湛的神色很明显僵了一瞬,有些猝不及防。
  “我不可以喜欢你吗?”钟商极具天真又充满孤注一掷的气势,“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没来往,我再见到你,不能对你有好感吗?”
  “那他呢?”荣湛说这话时,喉结在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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