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谢揽风看窗外落雪入了迷，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却被那极致的温差刺激了一瞬。
下了车, 谢揽风也只是看着那长长的小道安静的往前走, 冰冷的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身畔, 尽管穿着棉服还是能感受到丝丝缕缕钻进人骨头缝的凉意。
庙里有些冷清, 长庭回廊, 红瓦灰墙，朴素淡雅又美的令人心惊。
“天冷，出来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周行川拉了拉自己的羽绒服，“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谢揽风点了点头, 跟了上去。
洒扫的小僧也穿上了厚衣，每扫一下都要停下来哈一口热气，暖和自己冻红了的手。
两人沿着殿往前走，周行川问，“要拜什么？”
“求观音菩萨保佑平安。”
谢揽风的声音低沉，还带了些鼻音，“你先进去拜拜，我有些事，找个人”。
“欸……”周行川话音还未落，谢揽风背影就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周行川没办法，只得进了殿，循着印象跪在垫子上，磕头。
*
谢揽风轻车熟路拐进了庙后的一条道上 ，再往前有间小院子，这院子其实并不在庙里，但是很显然，这里打扫得干净，住着人。
谢揽风轻叩门，伸手推开。
那扇门开合，谢揽风微微低头看向那穿着袈裟的僧人。他转身，谢揽风也跟着进去，继而微微弯腰，又关上那门，防止外面的寒气进入。
“大师，我来求个平安。” 谢揽风有些不太敢抬头看他，眼神躲闪，“代人所求，可以吗？”
“心诚则灵，没什么不可以的。坐吧。”
身披袈裟的僧人身形有些不稳，挪步去拿隐蔽处放着的小木檀盒，又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串朱砂串，“这个，收着。早就该给你了。”
“早就？”谢揽风接过那串手串，仔细打量。
“时机不够”，那僧人背对着他，重新跪在那诵经。
谢揽风知晓他这脾气，话不多说，只是道过谢，才缓缓退出。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僧人嘴上诵出的经文停下，房间中有陷入寂静，门外的风声也小。
僧人微闭的眼睁开，看着门的方向，眼神凝视，微微叹气。
“孽缘粗重，偏又因果轮回，造化弄人啊。”
……
谢揽风回了大殿，周行川正在出神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落到了房檐上，快要看不出那本来的颜色。
周行川站在门口，飞扬的雪花有一两片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他微微的仰头，黑色羽绒服和瓷白的肤色相差实在过大，耳朵却又被冻的有些红。
谢揽风又懊恼为何出来时没带上围巾。
那日他哥站在寺庙门口，也是被这风雪裹挟着，淡淡的看他。
“哥……你拜好了？”
谢揽风走上前去，手中还捏着那串朱砂，微微垂下眼眸。
“啊……是，我拜过了……你刚刚去哪了？”
谢揽风没答，只是伸出手，把那朱砂串递给他。
在手心里握了太久，竟然不凉，反倒是谢揽风的手，没了正常的温度。
“朱砂串？给我求的？”
谢揽风低低嗯了声。
周行川看着那串朱砂：“没给自己求一个？”
他注意到这只有一个，接了过来却又觉得不好意思。
“没有，我还能打。”
周行川心跳却漏了一拍。
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周行川压抑住心中的慌乱，故作冷静，“什么能不能打的？谁说什么了吗？”
谢揽风摇了摇头，很轻道：“猜的。”
“昨天是去做理疗了吗？”谢揽风的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像是逼问又像是心疼，好像还夹杂了一丝隐隐约约被隐瞒的气愤。
周行川望着他的那双眼睛，他说过很多次，这双眼睛澄澈，里面藏满的是少年遮不住的野心，可在此时此刻，他好像能看清楚自己的倒影。
周行川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跳动的有些快。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扯他的衣角，又微微仰头看着这个年龄比他小，但个子要远比他高的男生。
“回车上，慢慢给你讲……”
周行川本以为瞒下去会是最好的方法，可是如今看来很显然的他忘了一件事情，谢揽风的聪明劲儿注定了周行川无论如何再隐瞒，都瞒不到最后。
就像他严谨过了头，最终会被严谨反噬，变得束手无策起来一样。
周行川很容易就被这件事影响情绪的人，也很容易在慌乱之中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
而一个完美的射手，便是在游戏过程中，慢慢的紧咬对方，一点点的抠出对手露出的破绽，然后打出一波完美伤害。
谢揽风是他亲口承认的完美ad。
……
周行川轻轻耸了耸肩，看着谢揽风的表情，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谢揽风卡壳一瞬：“所以你原本的打算就是瞒我们一年，然后忍着伤还想要拿下世界冠军？”
谢揽风此时此刻紧紧的蹙眉，下意识质问的口气，却让周行川觉得好像他才是队长一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周行川甚至是有些欣慰。
“……嗯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我早晚会离开，受伤只是一个催化剂，况且我没有放弃治疗，坚持一年，打出一个令人满意的退役结局，然后……”
周行川停顿了一下。
然后留下谢揽风一个人……
谢揽风没想过这方面，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遇到事情不能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共同解决，而是要一个人去抗。
“你明明知道这样只是饮鸩止渴。”
“我知道，所以你看不出来吗？”周行川微微偏头，笑的大方，“所以今年很重要。”
“而我在赌，赌选择你是zlw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谢揽风看不见窗外的雪花了，他眼里只有身旁的队长，只能看见那个似乎是赌徒一般的男人抵住靠背，轻轻仰头，放空思绪。
他想，他最可怜了，才会说出这话。
“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告诉其他人，今年好好打，也别因为我影响了你的状态。”
一向温和但居上位的周行川在恳求，语气放软到了极致，他轻轻抚摸着那串朱砂，感受着它的温度，手腕处早已失去了刚开始的冰凉，取而代之的是慢慢蹿上来的暖气，将两个人裹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像是在预告着什么糟糕的片尾曲，心脏抽动的瞬间，血液倒流。谢揽风痛苦的闭上眼，脑中很乱的回忆起了很多东西，片刻后周行川听他说道，“好。”
谢揽风也不知道他在向谁妥协，心跳慢慢归于平静。
他回忆的过去，早晚会走到结局，为什么还要强迫队长一个人，去走入痛苦。
谢揽风心想，就当我答应了你，也放过我自己。
第54章
他们那天回来雪就一直下了个不停, 整整一晚，清早再起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雪厚厚地堆积了一层。
谢揽风早已用一晚的时间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可下了楼第一件事却是摸加了冰的可乐, 然后猛灌。
许河阳心惊肉跳的看着, 等他一口气要喝掉大半瓶冰冻的可乐之后才试探的问道, “你疯了吗？大早上的，一口气喝掉大半瓶冰可乐。”
“我挺正常的, ”谢揽风放下可乐，觉得胃里一阵冰凉。
许河洋呲了一声, 溜去吃早饭了。
今年二月中旬过春节, 联盟春季赛开赛定在3月1号，这倒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过春节前的这段日子，大家的训练都比较松散，就是约队伍打打新赛季的训练赛, 选手自己rank适应新版本，其他也没什么。
也就是春节前的一段日子，队里的其他人早就准备好了放假要去干什么, 全堆在一起商量着今天晚上去哪喝。
宋瑞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 偏头看向谢揽风, “今年过年你去哪？别告诉我还准备待在基地。”
谢揽风摆了摆手, 正当宋瑞放下心来的时候，又听见那人说，“真聪明。”
摆起来的手竖成了大拇指。
宋瑞∶……
这虚晃一招也是给他学会了。
“阿姨和打扫卫生的都要回家过年，你一个人留在这……再说，李齐能让你一个人留这？”
“我一个人可以, 不麻烦他们”，谢揽风把头倚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一个人住大基地耗的水电费多，我出去住酒店也行。”
宋瑞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有病啊，有地方住还出去住酒店。”
队里的其他人也知道谢揽风的这个情况，此时此刻也东一句西一句的掺起了嘴。
宋瑞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过年该怎么安置这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