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我哪有骗你!是你自己误会了,我只是没有否认而已……”
  燕回心虚地扭头,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再说了,我有没有骗你重要吗?我身边有什么人,过成什么样都和你无关。”
  听到这句话,余响的脸更黑了:“怎么没有关系?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离开云京。”
  “哈!”燕回冷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离开云京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响咬牙:“那你为什么不等我睡醒?我在你家等了三天,你什么都没带,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年前那天,得知燕回来过会所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余响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和狐朋狗友说的那些混账话被本人听到了。
  他顿时慌了神,第一反应就是上门解释。
  可是等他真的找上门去,那些话却如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被可笑的自尊心和面子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于是他下意识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满身酒气不想回家挨骂,想借住一晚。
  燕回则和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倚着门框,眼里盛着奇怪的情绪。
  “余响,把我这当酒店呢?”
  “不行啊?大家都是兄弟,住一晚怎么了?”
  余响话说得振振有词,心脏却是跳得毫无章法,既忧心忡忡,又小鹿乱撞。
  只因燕回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美。
  不知为什么,余响想起母亲那条价值千万的古董天然野生珍珠项链。
  表面看着细腻柔和华彩内敛的项链,内里的绳索却早已腐朽,他只是轻轻一扯便散了一地。
  那些不规则的珠子就这样在地上蹦跳着,因天然野生珍珠特有的光泽,每一颗都雾气朦胧温暖如星光。
  可这样美丽又昂贵的珍珠,却跌落在地,和尘土为伴。
  如华美宫殿倾覆,如美人沦落红尘,可悲可叹也令人难忘。
  “兄弟?”燕回古怪地重复这两个字,让开门,“好吧,住可以,但你要陪我喝两杯。”
  余响走进门,不着痕迹地在裤缝上蹭蹭手心:“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今天这么高兴,不喝点怎么行?”燕回说着叫了跑腿,红的白的啤的买了一堆。
  “先说好,你喝醉了我可不会照顾你。”余响走到沙发坐下,嘴里说着无情的话。
  “放心,你喝醉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燕回轻笑着,说的话和以前一样暧昧,却少了几分意有所指的笑意,多了一丝怅然。
  余响察觉到不同,却因阅历不足,无法分析出变化背后的原因,只是故作不屑地轻嗤:
  “就你那酒量?”
  “小看人不是?”燕回拿来两个马克杯,往茶几上一放,“将就用吧,我只有这个杯子。”
  余响皱皱眉:“你想喝死自己?”
  “……怎么会?”燕回怔愣片刻,自嘲地笑笑,“总比拿瓶吹好吧。”
  余响哼哼两声,没再说什么。等跑腿送来酒,他打开一瓶啤酒,给燕回倒了杯底薄薄的一层。
  燕回看着那一点酒液,又抬眸看着余响,忽然问道:“余响,你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余响咕咚咕咚倒着酒,闻言瞥他一眼,等倒满一杯才反问:“你呢?”
  燕回垂下眸子:“云京大学吧,离家…近。”
  “离家近有什么好,天天被念叨,耳朵都要生茧了。”
  “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还没想好。”
  “那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余响轻哼:“告诉你干嘛?”
  余响以为燕回会反问他“你说为什么”,然后在他故作不耐时,说着两人作伴能互相照顾之类的借口,如同之前重复过的无数次。
  结果他只是笑笑,吐出两个字:“也是。”
  这反应让余响既疑惑又莫名心慌,想说什么又觉得那点疑虑问不出口,于是只能低头喝酒。
  他已经在会所喝了一天,这个时候又喝,没一会就撑得受不了,起身去洗手间。
  等他回来,杯子里又盛满了啤酒。
  余响疑惑地看着燕回,燕回却是微微歪头,艳红唇瓣抵着杯沿,笑容轻浅带着一点挑衅。
  “怎么?醉了?”
  “呵。”余响冷嗤一声,拿起杯子就是一口闷。
  之后两人没再说过报考的事,只是比着喝酒,直到莫名的火焰冲上脑门,烧毁理智,模糊记忆。
  也许是酒精作祟,余响关于那一夜的记忆混乱不堪,残留在海马体内的感觉多过具体经历,唯有一件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燕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余响以为这已经足以表明态度,他以为两人终于撕开那层窗户纸,从此两情相悦,双宿双飞。
  然而等一夜荒唐过去,他满怀喜悦地睁开眼睛,面对的却是一室空寂。
  第9章
  “你电话打不通,非业主不能查监控,燕家也不愿告诉我你去哪了。我动用了所有关系人脉,却没有一个人能帮我。”
  余响闭了闭眼睛,控制住翻涌的情绪。
  “如果不是为了躲我,你完全没有必要离开云京,依然是人人称道的燕家大少爷,是海燕集团的继承……”
  “够了!”燕回打断余响,别过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我说了……我离开云京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一直惦记着做什么?”
  余响瞳孔一缩,咬牙低吼:“什么陈谷子…那天晚上对你来说没有一点意义吗!”
  “……醉鬼做的事,能有什么意义?”
  “好……好,”余响咽下喉头的腥甜,闭目冷静片刻,“……就算你不是为了躲我才离开云京,那是为什么?”
  燕回依然扭头看着地面:“……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想换个环境。”
  “你那天晚上还说想报云京大学,因为离家近,结果和我睡了一觉,你就想换个环境了?”
  “……因为你说得对啊!离家近有什么好,天天被念叨,我觉得有道理。”
  “好……就算是这样,你至于什么都不带就走吗?”
  “有钱什么买不到?我何必抗大包去上大学?”
  “那天离报名截止还有好几天!”
  “就我那成绩,什么学校去不了?提前去熟悉一下校园不行啊!”
  余响快气死了,明知道燕回在强词夺理,偏偏句句听着都合情合理,找不到一点突破口。
  眼看燕回还一直用后脑勺对着自己,他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把手里东西一扔,抬手抓住燕回肩膀。
  “燕回你……”
  啪嗒!哗啦!
  七八个硬质购物袋落到地上的动静,堪比一场小型地震,余响的脚瞬间被淹没。
  燕回低头一看,连忙弯腰去捡:“余响!你干什么!别拿我的东西撒气啊!”
  “……对不起。”余响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跟着俯身捡起歪七扭八的购物袋,也顺便看清了每个袋子里都是什么。
  羽绒服、毛衣、牛仔裤和运动鞋,除了其中一个印着比卡丘的袋子,其余看不出大小差别,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全是男装。
  余响若有所思地直起身,看着燕回拎着三四个购物袋,冲自己伸出另一只手:“都给我吧,别把过年的新衣服摔脏了。”
  余响没给他,甚至往身后藏了藏,意味深长地重复:“过年的新衣服?”
  “怎么?正芯总经理买不起过年新衣,沦落到要抢劫了?”
  “我就是好奇,你们家买过年新衣……只买两个人的吗?”
  横在两人间的手指头一缩,片刻后直接收了回去:“关你什么事?人想自己买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余响冷笑,“不过周末都不来陪儿子,看来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你放屁!我怎么不合格……”
  驳斥声戛然而止,迎着余响诧异的眼神,燕回紧急刹车,原地拐弯。
  “……一个家里总有人主外,谁规定只能男主外?我们家我充当着母亲的身份照顾声声,老婆负责赚钱养家,不行吗?”
  余响皱皱眉,直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急着求证,而是按下不表,嘴里应和着:“行,怎么不行。什么话你都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各怀鬼胎地陪着燕声玩到晚餐时间,又一起去吃饭。
  狠狠敲了余响一顿贵的,燕回抹抹嘴,站在饭店门口,再次伸手:“袋子给我吧。”
  余响却拒绝道:“我送你上车。”
  燕回哪敢让他看到自己车牌号,坚持道:“不用,送到这就行,别耽误你回酒店。”
  余响假笑:“我又没什么事。”
  “余响!”燕回瞄了眼燕声,见他正好奇打量饭店门口的卡通人偶,咬牙低语,“我不想引起误会!”
  余响却慢悠悠地说:“能引起什么误会,不过是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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