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而现在的江季恒就和当初没有来得及敞开心扉的商巍然一样,只是个专业水平过硬的美术指导而已。缪冬寄想着江季恒能快点剖析自己的内心,这样《残霜天》的服道化才能做到最起码和《广寒月》一样层次的效果。可是他下一秒又想起现在已经走出了校园的商巍然,心中那一团本就幽微的火苗便马上熄灭了下去。
啊,商巍然走了啊。
这和朋友的分别截然不同,商巍然再也不会愿意再和他一起聊电影、聊意义,或者别的什么他需要交流的东西了。
缪冬寄胆子小,大学的时候有丁立檐,后来整个印艺都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后来大学毕业时,他虽说早已决定了要进行三部电影拍摄,但是却根本就不敢迈出大学的校园。
他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和谁一起,外面的世界对当时的他来时尽是污浊泥泞。
那天他们的毕业大戏终于演到了最后一场——最后一场是在他学习了四年的印艺新校区的大剧场,他本就已经从戏文系毕业,现在更是从狄德罗剧社也毕了业。他拿一张卸妆纸卸了妆,然后和所有人拥抱,把收到的花送给了剧社抱着他哭的学弟学妹,只留了一只向日葵让在背包侧面的口袋里,他出剧场门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转身与剧社众人挥手告别。
校剧场和学校大门不远,他却不情不愿地走了挺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低着头走出了大门,他心里想着先去淇城找花途聊剧本改编好了,结果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商巍然笑着接过他的行李箱:“走吧,回家吃饭。”
然后缪冬寄才知道,自己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名义上的“哥哥”,今天来看了他的最后一场大戏,带了一束花,但在演出结束后放在了剧院门口。
那时的商巍然尚未知道缪冬寄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古怪的人,他就像祝福一个平常的大学毕业生一样祝福他:“从今以后天高海阔,多爱自己,又有人可爱。”他对他说,“毕业快乐。”
但这次的商巍然走前什么都他没说,他知道缪冬寄的前方没什么山高海阔,知道他从不爱自己,也知道他无人可爱。
商巍然擦亮过他的生活,然后现在离开了,估计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第 15 章
男女主第一场相遇的戏,在学校后街的一个私人娱乐场所。
这个场景需要男女主包括男配都要放开自己,所以并不好拍,不适合放在男女主第一场戏这种位置上。不过缪冬寄坚持如此,他的戏大部分的剧情都是按照时间线进行拍摄的,其实一般的电影拍摄都不会采用这种“不方便”的方法。但是缪冬寄戏剧舞台体验派出身,还是讲究信念和演员心境。
如果是当年的林光霁那也就算了,那是个天生的表演天才,而且经验也很丰富。但现在的《残霜天》毕竟是两个经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演员,导演选择这样的拍摄顺序,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而无奈之下的工作人员只好一早布置好了场景准备拍摄。
缪冬寄上午告别了商巍然,似乎难过了那么一瞬,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立即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去。一到片场,导演美术指导和摄影指导带着自己的人各司其事,紧张有序地进行拍摄前的工作。
缪冬寄最后把两个小演员从自己的临时休息室里面叫出来,仔仔细细给他们讲了这要拍的第一场戏。
【女主沈颂是某艺术学校表演系的学生,成绩很好,喜欢诗歌。因为在朗诵比赛上念了一首北岛的《回答》,而被学摄影的大四学长罗溪注意到,罗溪的家境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权势滔天。他喜欢玩弄,尤其喜欢玩弄脆弱和美好的东西。
所以沈颂成为了他的玩物。】
而第一组镜头从男主林歇和女主沈颂的第一个正式会面开始。
【罗溪喜欢挑战沈颂的底线,喜欢看宠物羞耻或者绝望着瑟瑟发抖。他带着沈颂在私人会所玩,在朋友们面前给她灌酒,亲吻她,向朋友们炫耀一下他的新玩具。
林歇当时是另外一桌点的陪酒。那桌正在玩小姐牌,他没有玩小姐牌的资格,但却被直接发了一张小姐牌到手里——现场的每一个人被罚酒,他都要端着杯子走过去,和那个人喝一杯交杯酒。】
混乱奢靡的混乱场景之中,象征着善和恶的两个主角有一场很难走的对手戏。
两个小演员毕竟已经研读了几天剧本,对于这个第一镜也非常重视,情绪马上就到位了。
缪冬寄讲完戏之后就立刻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手,体贴的机会留给了美术指导江季恒:“清清场吧。”江季恒说,“第一场戏,而且还……少给小孩儿点心理负担。”
缪冬寄平时自然是不会关注这种事情的,但听到江季恒说还是点了点头,依言清了场。
声色犬马的奢靡□□,从坚硬冰冷的器械和布置之下,缓缓浮现出来。
缪冬寄藏在拍摄器后的双眼恢复了严厉,示意场记打板开始。
多组的镜头开始快速拍摄。
【林歇的调笑。
沈颂的挣扎。
林歇敬酒时抬起的下巴优美高傲的弧度。
沈颂被灌酒之后的茫然和喘息。
林歇笑着甩开一个人,坐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继续喝酒。
沈颂被递到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
直到晚上8:00,他们终于拍到了最后一组镜头。
江季恒一直在现场监督调整,今天的男女主造型也是他全部亲手做的,一边做一边给造型师具体解释他所要的,最后良心发现还给男配整了整,整完了退出拍摄区,想把地方让给导演讲戏,却又直接被导演拽回了几个演员面前。
缪冬寄扯了扯江季恒的衣服:“抱我。”
江季恒:“???”
这样天下掉馅饼不太好吧?
江季恒还没来得及想缪冬寄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吗,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不要让自己显得太急不可耐点。
“罗溪应该抱不动我。”缪冬寄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最后露出了肯定的目光,“老师你来!”
……原来是缪冬寄的表演欲上来了。
江季恒立马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俯身,把缪大导演给小心地公主抱了起来。
缪冬寄看似张牙舞爪十分稳重,其实慌得一批,被抱起来时非常不敬业地狠狠搂紧了一下他的脖子。
“没事儿,我肯定不会摔着缪导的。”江季恒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美人在怀,便被缪冬寄的反应给逗笑了,便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别紧张,你可以放轻松一点。”
缪冬寄的确抱起来很轻,比他想象之中似乎还要瘦点。让他想起来第一次在办公室看见他的时候,心里面还在叫他小神仙。
神清骨秀的小神仙。
缪冬寄闻言没有说话,适应了两三秒,终于慢慢松开了手,他转头跟几个小演员说了声:“看着。”
江季恒几乎一瞬间感觉到缪冬寄在他怀里放软了身体,过几秒钟之后,他的牙齿轻轻靠了上来,咬在了他的喉结上。
卧槽!!!!
江季恒剧本背得挺熟的,知道缪大导演要亲自演示哪一段,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对这么个动作搞出反应来。
操!!江季恒又在内心骂了一声,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下意识低下头去,正好看见缪冬寄依照剧本对林歇抛的那个媚眼,缪冬寄的气息还呵在他的颈间,又痒闻起来还有点甜——看来缪大导演刚刚偷吃了柳阕买给对花啜茶的巧克力。
演完了,缪冬寄挣扎着从江季恒怀里面跳出来,又给他们说了一遍,最后生硬地鼓励了一句:“你们今天拍得特别好,晚上拍完了让柳阕请你们去吃饭。”
“晚上花途就到了,让她请!”柳阕正在旁边调整反光板,闻言拒死不从,“我的钱都给她买巧克力了!”
“你先别叫了,晚上你们自己决定。”缪冬寄拍了他一下,“敢把我演员的情绪搞散了试试?”
江季恒整个人还沉溺在缪冬寄不知死活地轻轻一咬上,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口,整个一神志不清,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此时有点尴尬。只是这个时候要开拍了他又去不了厕所。
江季恒无可奈何,还又庆幸自己今天穿了长款的外套,扣子一抠不至于让人看出端倪来,便随手抱了个抱枕在椅子上坐下等开拍了。
缪冬寄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反应出来江季恒那么少女地抱个抱枕干什么,直接转过头示意开拍了。
【醉纸迷金的夜生活终于结束,林歇送走了客人,又帮这边桌的人送来毛巾。
沈颂缩在罗溪的怀里,一个晚上被折腾得气息都恹恹。但她还是挣扎的抬起头,张嘴咬在了罗溪的脖子上,她太累了,咬得轻的不能再轻,甚至还在轻轻颤抖。
罗溪喜欢小白兔脆弱而绝望的挣扎,饶有趣味的笑意根本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