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而且缪冬寄昨天的奇怪举动,未必就不是因为心里状况的问题。
“来个人把他关起来。”花途轻声说,她正说着最不正经的东西,却没用不正经的语气,“给他书,这是心灵上的自由。给他爱,这是安全感。控制他,以防他的日常犯傻。”
花途说:“只要安全感足够,他就能生活得很闲适安稳。”
柳阕愣了一下:“但是……”
“别看他这些年已经走了那么多地方学到那么多东西了,其实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花途打断了柳阕,因为她这些话并不是说给柳阕听的,“对这个世界和社会没有丝毫兴趣。这种设定放在别的小说里面那是一个绝佳的开车梗,但是放在他身上真的是个he了。”花途忽然看向江季恒,“江少爷,你觉得呢?”
花途言语中的试探过于明显,江季恒皱了皱眉:“结局没有办法控制,好坏也从来无法定义。”
花途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你能分得清,阿寄可不一定。”
江季恒正言道:“我知道他很难脱离自己饰演过的角色,但那些角色并没有占据他,而是构成了他。”
花途针锋相对:“你怎么知道现在的缪冬寄是缪冬寄?你看见缪冬寄的时候他已经大四了。”早就不知道排完多少戏成为过多少个人物了。
“因为没有哪个人物可以创造那么多人物。”江季恒说,“只有缪冬寄可以。”
花途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好的,你暂时说服我了。”她顿了顿,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你们谁都说没有资格决定他的人生,但说不定被决定才是他的好归宿啊……”
所有人都吵着要自由,但缪冬寄想要的自由可能和这些人完全不同。
柳阕毕竟是个搞电影的,听到现在也知道花途是在变着花样试探江季恒,感觉有点莫名,只好闭了嘴不说话。
就在这个明枪暗箭的时候,缪冬寄终于醒了。他揉了揉脸上压出来的印子,然后半困半醒地站起来走到他们仨这边:“布置得差不多了?”
“轨道铺完了,江指导也看过了,摄影师还没。”柳阕说,“你和摄影师一起来盯一遍走位?”
“嗯好。”缪冬寄打了个哈欠,“昨天说的光圈呢?”
“我调了。”柳阕说,“把摄影老师叫过来,我给他走一遍。”
“嗯好。”缪冬寄点了点头。
“对了缪导。”江季恒眼神示意了一下花途,“我和他俩商量了一下,觉得明天的戏我们可以再改一改。”
“为什么?”缪冬寄先是一愣,然后又瞬间敏锐地反应到了重点,“这种戏有什么不一样是么?之前《广寒月》没有这种戏。”
缪冬寄身为电影人却对本国的电影行情都没有一个基础的了解,江季恒也只能简单解释:“演员受到的压力会大一点。”
缪冬寄早已懒得问为什么了,反正大多是时候他都得不到答案。他闻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这个剧情不能删,但是分镜的确可以改。反正今天就剩这一场戏了,拍完了这场布置完了明天的场地之后可以一起讨论一下,把分镜改一改。”
“日……我恨。”花途柔弱扶额,“我是真的想回去睡觉了。”
“平常没有拍摄任务的时候就抓紧时间休息。”缪冬寄看着她,颇不赞同地说道,“不要成天只想着出去玩。”
“有了事业就不能有私人生活啦?”花途大声反驳,“我就是要浪!”
“管不了你。”缪冬寄也没办法,“反正是你自己困。”
“好了缪导!”柳阕喊他,“可以过来看啦!”
“好!”缪冬寄喊了一声,然后立刻跑过去看走位了。
江季恒看着缪冬寄走远,然后转头看向花途,低声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需要试探的?”
“毕竟阿寄就是比较容易吸引变态。”花途怂怂肩,“他这个人没有很明显的界限可言,他喜欢你家的阁楼,所以天天赖在那里。我又很清楚你们两个的取向,所以现在是一个挺危险的情况,阿寄本就不被管束,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你是个正派人物。”
“之前我是有点非分之想,不过最近还好,缪导的才华和有趣最近更吸引我。”江季恒坦言道,“你可能对他了解很多,但我只接触了他表现出来的东西。”
“你没调查他?”
“《广寒月》出来的时候用自己的关系查过,但没有查到。”江季恒说。
“你的关系都太正派了,查不到正常。”花途闻言并没有放心到哪去,“江家的关系……”
“我短时间内也不会用家里的关系去查。”江季恒说道,“你可以放心。”
“行,我明白了。”花途点点头,“但还是最后嘱咐一点,最近尽量不要让他自己呆在外面,可能会出事。你没查到,那应该是有别人查到了。哎……也不知道是该放心些还是更紧张。”她昨晚因为这件事愁了大半宿没睡觉,今天还要被缪冬寄这小白眼狼絮叨,真是又气又没办法。
“有人查到?”江季恒本能地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又问,“你手里有商家那边的消息网?
“商巍然有自己的消息网,是专门为缪冬寄建立起来的。而且商家早就想让商巍然走商路,他虽然刚开始从商,但手里的消息来路可能不比你少。”花途耸耸肩,“而且不说别的,商巍然对阿寄那还是足够上心的。”
“而我……我想你知道的。”花途看向江季恒,笑着说,“我是商巍然安排在这里的眼睛。”
第 25 章
江教授的选修课重新都安排在了晚上,而这天的选修课明显有个地方有点不大寻常。
教授讲桌正下方的桌上有个人睡得很欢,身上盖着江教授的风衣,旁边的位置还放着江教授自己的教案——真是简单易懂的占座方式,不过占座的人是江教授,这就有点非常不同寻常。
那个睡觉的家伙在学生们辛辛苦苦抢来的选修课上睡了整整两节课,动作都没带变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剩下的半张脸还被半长的头发盖上了。中途休息的记笔记时间里,他们江教授还坐在讲台后低头看那他,神情若有所思还特别专注。
而且动不动就会露出奇怪的笑容!
噫……恶寒。
这人睡得未免也太熟了点,下课铃声都没能吵醒他。而江副教授也一改之前“下课就跑”的常态,笑眯眯地站在讲台前和每个人说再见。
小孩儿的心思本来就多,当下好奇地要死,小心翼翼偷偷在手机上交流了一节课,下课之后留个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小孩儿,守在后门窗口等待故事走向。
江季恒自然能猜到这帮小孩儿的心思,只是也没在意,关上电脑收拾好课件之后就走下来敲了敲桌子:“该醒啦,缪导。”
缪冬寄被他叫醒,迷迷瞪瞪地抬起头:“下课啦?”
围在后窗学生:“???”他们课上分析的电影的导演就在教室里?
这什么神奇处境。
“不吵吗?睡得这么好。”江教授坐到他旁边,两个人就像是坐在教室里面的学生一样。
缪冬寄晕晕乎乎打了个哈欠:“人多就睡得好。”
江季恒撑着下巴看他:“我讲的好歹是你的电影唉,你就这么睡了两节课。”
“我的电影我有什么好听的?”缪冬寄裹着他的衣服,伸手轻轻揉有点被压痛的脸颊,“美学这方面我也没你和巍然哥那么懂。万一你让我起来回答问题我岂不是很尴尬?”
他的神情还迷迷瞪瞪的,方便江季恒躲都不躲地认真看他。
“那尴尬的也是我。在观众心里,你拥有对《广寒月》的全部解释权。”江季恒看了好久,终于转开头,看着黑板,忽然就有点好奇,“你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听课吗?”大四的时候已经没太多专业课了,他也没怎么从别的老师那听过缪冬寄上课是什么样子的。
“刚来的时候每堂课都听,虽然听不大懂,但是感觉很新鲜。”缪冬寄想了想,“后来喜欢上写剧本了就看心情了。课有趣的话就听一听,不好玩就看书或者写剧本。”
这种听课方式倒是和江季恒想象的差不多:“那成绩呢?没挂过科?”
“这个还是要看命。”缪冬寄说,“那种全级部挂一半多的课我一般都考级部第一。体育在及格线边缘挣扎,有一学期考“运球”“传球”“投篮”和“游泳”,我就挂掉了。还有个教电影赏析的老师不喜欢我,成绩总给我打七十分。奇怪的是同样是写影评,视听语言老师给我打的分倒是挺高的……”
缪冬寄现在想起来考试好像依然有点苦恼的样子:“要考试的那几个周太累了,为什么一定要考试……”
江季恒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仿佛要回答刚上一年级的小孩为什么要上学,他成功噎了一会儿,然后做出了官方解答:“为了检测你的知识接收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