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无旁骛地用技术创造艺术。”
  听起来就真的很□□。
  对于缪冬寄这个从来不看教科书的叛逆性艺术家来说,郑遂才是一个非常神奇玄妙的存在。
  江季恒对郑遂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但是还算不错,他一向都更喜欢和这样纯粹骄傲的人打交道,如果这种人很有能力有才华那就更好了,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捧着。
  但是剪辑师和导演与指导这种关系,即便几个人性格又好关系又好,那在工作期间也绝对是要吵架的。
  江季恒想了想,依着缪冬寄柳阕和郑遂三个人的性格,未来的三四个月恐怕也得鸡飞狗跳的。
  吵就吵吧,也没什么办法。
  江季恒一开始被认为是最能治得住缪冬寄的人,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始终对缪冬寄没什么办法。
  两个人约了剧组的人一会儿在后街进行资料交接,江季恒洗了碗,出门看见缪冬寄正趴在沙发上装死,身上盖了层毛茸茸的毛毯,所以妙可就在他背上快乐踩奶。
  缪冬寄仿佛正在享受一次按摩,舒服地直哼哼。
  江季恒蹲在沙发前面摸摸妙可,然后轻声问缪冬寄:“会不会太沉了啊?”
  妙可转头瞪他。
  江季恒:“……对不起。”
  “还好。”缪冬寄哼哼道,“有一点点。”
  “我可以给你按摩啊。”江季恒说。
  “不要。”缪冬寄趴着说,“你摸会觉得痒。”
  江季恒:“……我明明是个正经人。”他没办法,只能坐地上两手撸猫,一手撸妙可一手报复般地摸缪冬寄脖子。
  缪冬寄迫于妙可踩奶不敢反抗,只能哼哼顺道扭过头来瞪他,结果把江季恒看得口干舌燥,干咳一声,站起来溜了。
  第 67 章
  却说郑遂要到印城的时候,全剧组都已经差不多已经做完最后的工作离开了。缪冬寄江季恒柳阕除外,他们三个人在未来的几个月要肩负各自的任务,和剪辑师郑遂合作,直到《残霜天》的所有剪辑版本全部完成。
  他们没敢太放松,一直呆在工作室里面整理拍摄材料,以加强自己对于电影拍摄的熟悉度和掌控力。
  缪冬寄本来还在担心最后一个镜头所带来的温柔意味,是否可以与前面座位彻底的悲剧而拍摄出来的画面相配。但是查看材料之后的结果却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缪导并非是一个严苛或者控制欲极强的导演——每天都在严盯着删除或者更改,因为他十分相信电影在后期剪辑之中的创造,而且会努力为之提供空间。
  这便导致了——有些无意识拍摄下来的画面,成为了电影最终结局的最佳注解。
  譬如那场正式走向悲剧的剧情点的戏,他们拍摄那场戏之时精心刻画了背景的环境——舒适的向着天空的天台被自己和四周的建筑切割,再加上沉沉压下来的灰色天空,使那幅画面看起来仿佛囚禁他们的牢笼。
  但是在这场戏的最后,有一张全剧组去够都没有勾到的纸,旋转着轻盈地随着风飞出了天台。
  有一个拍摄机位正好拍摄到了这幅场景。
  就是这么一张纤薄脆弱的纸张,穿透所有阻挡,飞出了他们精心设计的牢笼。
  大家都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张纸想必马上就会被无情的风雨打湿,化作泥泞被人踏在脚下成为模糊的一团。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它就如同沈颂,这一辈子生老病死,憎恶挣扎欣喜绝望,拥有过太多人都未曾拥有的爱,喝醉过亲吻过被爱和恨囚禁过。
  虽然说在这世间没有几人有幸真的爱过,但是还是未免太过于短暂了。
  缪冬寄看着这些被他们记录下来不断播放的画面,忍不住低下头掩面流了泪。
  “怎么了。”江季恒把他的手拉下来,然后给他擦了擦眼泪。
  “我忽然觉得小颂值得好一点的结局。”但是他当时那么决绝冷硬,要把全世界最糟的东西都给沈颂。
  林歇不是他给的,林歇是这个世界赐给小颂的礼物。
  “现实之中的大家都会有好结局。”江季恒说道,“沈颂小演员,还有你,一定都会有。”
  “希望沈颂小演员不要太怪我。”缪冬寄擦干了眼泪,将水杯往那边推了推,“你再喝点水。”他仗着自己没生气理直气壮,“你看你,身体这么差!”
  江季恒最近有点感冒,嗓子不是很舒服。缪冬寄想起来就会提醒他喝水,倒是还挺认真负责。
  电影刚拍摄完,整个剧组的许多人都忽然开始生病感冒,江季恒自认生命力顽强都没躲得过去。倒是缪冬寄,一结束拍摄就啥事儿也没有,被没收酒和烟都不怎么在意了,靠着营养餐和充足的睡眠活得生龙活虎。
  “你半个月之前刚发了烧,再烧就要烧傻了。”江季恒看着洋洋得意还敢数落他的缪冬寄:“一家里面总不能两个人都生病吧,那未免也太惨了。”他靠在缪冬寄身上蹭来蹭去,“老公,你要疼疼我。”
  “呕!”柳阕要吐了。
  “老公你看看他。”江季恒唯一有点怕的花途现在走了,看着柳阕感觉无可畏惧,语调颇像绿茶,“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缪冬寄闻言从文件之中抬头瞪了柳阕一眼,然后安慰在他怀里嘤嘤嘤的江季恒:“他是酸吐了。”
  “滚滚滚滚滚!”柳阕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烦死了全剧组都走了逮着我一个人秀,我要睡觉,我上去睡觉了!”说完就抱着文件什么的上楼了。
  被秀恩爱的对象走了,江季恒有点伤心。
  缪冬寄没什么反应,只是顺手又给他添了点热水——倒算是一个比较负责的“直男”。
  缪冬寄本来就挺纵容江季恒,现在更是惯着病人,一不反驳二不闹,平常最不乐意干的家务活也主动承担了,结果扫个地看得坐在沙发上撸猫的江季恒心惊胆战,当晚就在网上买了个扫地机器人。
  后来发现买的扫地机器人很笨,又嗡嗡嗡地很招认真状态下的缪冬寄烦,还经常被妙可松花当成玩具戏弄,所以放在家里很大程度上是个乐子。
  其实柳阕等人时常提醒他:缪冬寄此人完全没什么必要娇惯,这小孩儿独自一人走了太久的路,一个人住院一个人看电影看剧还能自己搬外卖箱。
  但是江季恒就是不愿意,他始终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进缪冬寄公寓的时候——四周乱七八糟,缪美人却性感又矜贵。
  他就是乐意惯着缪冬寄,把他养成一个任性骄纵的艺术家也好,他自然也会从这个张牙舞爪的小艺术家身上找到他的魅力。
  不过事实证明,缪冬寄远比他想的要更明白沉默和乖顺。
  当天总算是整理完了全部的拍摄材料,下午就要去机场接郑遂了。
  “你要一起去吗?”缪冬寄问柳阕。
  “不要。”柳阕看着电脑,遇见不想做的事情便会打哈欠,“晚几天再跟他置气。”
  之前《广寒月》剪辑的时候他们三个天天吵架,柳阕记仇,绝不迎接。
  反正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必要走那些表面功夫。
  “能开车吗?”缪冬寄问他。
  江季恒无奈:“……我只是嗓子有点疼而已。”
  “哦。”缪冬寄坐到副驾驶座上,翻了翻手机,对着上了车的江季恒说道:“郑遂晚上想要吃火锅,吃完火锅之后去秋街吃小吃。”
  “秋街啊?”江季恒开了车,听着有点担心,“会被堵的吧。”
  “放他自己去吃行吗?这么大个人了……”缪冬寄说完之后也感觉不大好,“唉,真麻烦。”
  “你带帽子口罩了吗?”
  “带了,给你也带了。”缪冬寄说,“但是现在意义不大了。”
  所以只好庆幸江季恒和缪冬寄都不是喜欢出去玩的人,否则早晚要被烦死。
  缪冬寄本人对秋街还有点心理阴影,秋街身为印城第一小吃街,风景秀丽古色古香,除了吃以外经常还被赋予取景的重要意义。
  缪冬寄第一次去秋街,就是跟着一群人一块挂着单反相机去秋街拍照交作业,但是印城的校服一身黑很像是□□,一群人围在一起的时候着实显眼,立马就成为了秋城当天一道移动的□□。
  第二次去的时候是作为模特,主题是“红与黑”,他扮演的是于连,穿着一身黑礼服,纤薄敏感地万分精致,面对镜头的眼神中火焰蓬勃。拍摄组不出意料地被围观了,缪美人也因为某种清秀稚嫩的气质获得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称赞——如今这套照片和当年的路遇照应该早都被“缪鲜包”们考古出来了。
  第三次……在这附近看见了陆鹤清。
  缪冬寄大概就是和这条街有点过不去,但是这条街的小吃又着实很好吃,真是人间惨剧。
  “没事儿的。”江季恒伸手安抚地摸摸他的后颈。
  我努力过了,让你只看到自己想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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