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是,但你很好。”他依然固执地说,“是我的问题。”
江季恒无法直视缪冬寄看着他的眼神了,他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过头打开房门:“走,我们回屋吧。”
第 88 章
第二天将近中午,这群夜猫子才陆续起床,下楼去找饭吃,结果难得凑到了一起吃饭。
“看来没有人想做饭。”郑遂坐在桌前有点无语,“我觉得咱几个人一块拿手机点餐有点好笑。”
“其实我和美美都会做饭,但是平时不出门也买不了菜啊。”林光霁说道,“你要是期待的话我们回头网购点菜回来,我们来做。”
“我也会做。”缪冬寄闻言终于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解脱出来,兴奋道,“我可以。”
“行行行知道你可以了。”郑遂明显对缪冬寄不大信任,随口敷衍了两句之后就结束了,继续和黄卯凑在一起讨论点什么外卖。
缪冬寄无人可说,心情愤懑,躺倒在江季恒身上嘤嘤假哭。江季恒顺手撸了他一把,然后说:“我给你点粥了,这两天不准随便吃东西,外卖必须我来点,最近换季你胃病又要犯了。”
“好好好,行行行。”缪冬寄放弃挣扎,但最后还是说,“那你这两天也要注意。”
“嗯。”江季恒答应道,“我也乖乖听话。”
“嗯?季恒你要出门么?”林光霁敏锐地问道,“这两天?”
江季恒点了点头:“要回趟蒂城。”
“啊,平时总看着你和缪冬寄待在一起,都忘了你是蒂城江家的小公子了。”郑遂随口说道,“你回蒂城做什么?”
“生意上的事。”江季恒回答,“还有《残霜天》过审的事,要走个人情。”
“不容易。”郑遂终于点完饭了,放下手机来鼓掌,“辛苦辛苦。”
江季恒不甚走心地回了句:“不辛苦不辛苦。”然后就继续研究手机上的菜单了。
就在这个还算轻松和谐的进餐时间,缪冬寄问出了最打破和谐的一句话:“你们的东西写得怎么样了。”
众人被这个问题一个激灵惊醒,急忙交换了一下彼此的眼神,然后由最受缪导宠爱的前前朝爱妃林光霁先开口道:“害,我和美美都写了半宿呢,特别认真。”
“对。”一早上都没怎么说话的萧悔海也帮腔,“已经写了很多了。”
缪冬寄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去问郑遂和黄卯这两个不积极分子。
意外的是两个人也都写了,黄卯对文字并不敏感,对“爱”这种情感也从来陌生,所以磨了半宿也就只写了一点。而郑遂却真的写了不少,缪冬寄眼神扫过那几张密密麻麻的纸,不由噎了一下,只能点头说了句很好。
众人就这样磨磨蹭蹭聊着天吃完了午饭,缪冬寄要带着黄卯出去浇花,郑遂非要缠着也去。江季恒赶着回屋稍微收拾一下行李便没出门,顺手帮着林光霁萧悔海二人收拾桌子。
林光霁擦着桌子瞥了外面几眼,然后问江季恒:“你和小缪导最近还好么?”
江季恒愣了一下,知道他在说前两天的事情。他这人虽然并不喜欢抱怨,但如今的处境又让他实在说不出“还好”这种话,于是只能战略性保持沉默。
“唉……”林光霁看他这幅样子,不由替他叹了口气,然后抱怨,“所以你们两个花花心思都这样多的该怎么谈恋爱,搞不懂。”
萧悔海也把碗都放进了洗碗机,回来做到林光霁身边,然后问:“你还是没和缪导谈谈么?”
“算没谈吧。”江季恒想起来又要头痛了,“说不出口。”
“那和我们还是说不出口么?”林光霁认真道,“我们两个互相消化,绝对不能给你说出去。”
江季恒从来不和人倾诉,所以当下想都没想就想拒绝,但当下一抬头却被两张同样真诚的脸所迷惑,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说起了那天晚上“莎乐美”的那个梦。
林光霁萧悔海听完他这个荒诞又有些悚然的梦境,都默契地沉默了。
林光霁这人向来与人为善看不得人苦恼,但如今实在是想不出解决方法了,只能擦完桌子伸了个老腰顺便叹气:“人真是不应该和艺术家谈恋爱。”
萧悔海拍了他一下让他少添乱,然后抬头对着江季恒说:“我们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倒不如尝试一下缪导一直以来尝试的方法。”
江季恒闻言愣了一下。
缪冬寄一直以来尝试的方法,是什么呢?
是创造。
而创造就是思考,思考便是进步。
林光霁打了个响指:“战争的反义词不是和平,是创造力!”他说,“你要是真能写出来莎乐美,搞不好缪冬寄都能心甘情愿给你做约翰。”
“胡说八道什么呢?”萧悔海又皱着眉拍了一下林光霁。
“害,问题不大。其实我们外人能看的出来,江季恒并不是莎乐美不是么?那阿寄也不用做约翰。”林光霁安抚地朝萧悔海笑笑,然后又重新看向还在沉思的江季恒,“第一场戏,《纤细的脊柱》,冬寄这个人向来不会撒谎表里如一。他对这个世间唯一的兴趣是爱或者说是你。”
“正是因为他不会拒绝。”江季恒摁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我才怕我真的会得寸进尺。”
占有和侵略往往是人的一种罪恶的本能,但是每个人在于其他人相处只是总是会试探和划分边际,是双方可以保持一种微妙但是安稳的平衡。
但是缪冬寄缺乏底线,他对这个世界毫不眷恋,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是江季恒给予的爱。江季恒可以打着这份爱的名头对他做一切事情,他可能都会甘之如饴。
“一切没那么复杂,但爱也没那么简单。”林光霁看了眼正在外面浇花的几个人,然后认真对江季恒说道,“正好趁着第二场戏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忧虑和思考全都写出来吧。我始终相信爱没有死局。”
“嗯。”萧悔海也点头,“我也相信,爱没有死局。”
当天下午江季恒便拎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缪冬寄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之时,缪冬寄恍惚意识到:从他之前看见陆鹤清出事以来,江季恒几乎就再也没有让他独自一人待着了。
送走一个人的感觉太奇怪了,缪冬寄活得坦然而潇洒,常常做别人心中爱着却留不住的蝴蝶,而面对着和江季恒的,不过只有短短几天的离别,他却感受到了一种细密奇怪的哀伤。
缪冬寄其实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他讨厌痛苦,所以离开社交网络、远离正常生活,乐于做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但是他又为了作品做许多麻烦甚至痛苦的事情,养一只猫体会诸多情感,拍一部片让自己累得半死,或者喝酒抽烟剖开自己,总之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但江季恒是他所作出的,最莫名其妙的选择。
他纵容关于江季恒的一切,不是为了体会情感或者寻找答案,也不是为了艺术献出什么,江季恒是完全属于他自身的巨大礼物和小小麻烦。
但他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男孩,在爱里面永远都笨拙而束手无措,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爱,这个认知让他对自己失望又沮丧,因为他必须承认他就是这样的人。
学会爱对他来说并不是“学会”,而是改变。
……
江季恒傍晚到了蒂城,当晚就有一场晚宴。
是徐荣刻亲自来机场接的机,开着车一路把江季恒送回了江家——江季恒已经太久没有身为“江小少爷”出席了,乍一穿上西服领带之时还颇有些不习惯,他站在镜前皱着眉重新打了一遍领带。
以前他几个圈子互相混迹,基本上还算是游刃有余。但是这一年用在江季恒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回到另外一个熟悉的领域,竟然已经感到生疏奇怪了,这种陌生的感觉仿佛是被掷如虚空,让江季恒觉得游戏麻烦。
徐荣刻早已打扮得每根发丝都各司其职,此时正抱臂看着江季恒,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感叹道:“一年到头,总是就有那么几天觉得你果然还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世界?”江季恒打开抽屉,然后问,“这个世界现在用什么香水?”
“啧。”徐荣刻走过来,从抽屉里面拿了款香水给他,“这款行,前两天听雀儿他们夸来着。”
江季恒点了点头。
“唉……你说说……”徐荣刻思维跳跃,也是个话痨,刚才说起好友来便有些感慨,“你和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以后难道真一直打算这样?”
“说不定呢。”江季恒喷完了香水,听着徐荣刻说的话便有些发愣。正式认识缪冬寄以来,他的确好像和以前的朋友、以前的社交圈都基本上没再主动进行什么联系。而他自己也在过一种之前的自己并不会选择的生活方式,一切好像都在悄悄地改变了。
他该继续纵容这种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