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小导演看他,眉眼都依然像是个少年,眼神却似乎和初见时大不一样了:“等最后这两场戏演完,我就再也不演戏了。”他在江季恒愣怔的注视之下继续说道,“下两场戏,尤其是下一场,我也会充分考虑自己的情况,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和能力塑造适合的角色。”
江季恒被他的决定搞得哑然,片刻之后才笑了出来:“以后看别人演戏不会感觉羡慕吗?”
“我本就羡慕所有人。”缪冬寄轻声说,“但是我也很值得被羡慕啊。”
人生前几年的痛苦仿佛帮助他消磨了所有的不幸与厄运,如今当他走在每一个岔路口,他想要走的路都在向他招手。而他将在其中做取舍,走上自己最想走的那条路。
这是多少人在梦中都期盼不到的好运。
缪冬寄轻声说:“我们都在花不知命的旅途之中寻找一些什么,不仅仅是黄卯。而我在旅途之中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导演编剧而并非时导演,甚至导演更甚于编剧,这就是我的选择。”
江季恒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编剧这份工作。”
“之前一直做编剧,因为我写的东西与众不同……”最近见识的大佬太多了,缪冬寄说这句话都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准确地说,每个人发自心灵创作的东西都很不同,而我只能接受自己所写的东西,所以你看我大学的之后几乎就只做过原创。”
江季恒听着点了点头,缪冬寄每一部作品都堪称时呕心沥血,一正因如此,他不希望缪冬寄一直走在创作这条路上。
“但随着学习和各种经历的增加,我已经能更好地接受别人的作品,《广寒月》《残霜天》就好像是我的练习,接受别人的思想,予以适当的修改,融合与表达,也睡一件有趣的事情。”
“但其实还是很喜欢创作吧。”江季恒轻声问。
“嗯,很喜欢。”缪冬寄笑了笑,忽然问道,“知道阿喀琉斯吗?”
“嗯。”江季恒点头,“神话中特洛伊战争中的英雄。”
“对,《荷马史诗》里面,他年少的时候便有人预言,若过他上战场便会名垂千古但注定早亡,若不上战场便能默默无闻而长命百岁。他选择了前者,成就了特洛伊战争中最伟大的英雄之一。”缪冬寄继续说道,“以前的我就像他一样,并不在意生命的长短,甚至利用创作消耗自己的生命。但是如今我却会选择后者,因为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未来都值得期待。”
他这个决定是为江季恒而作的吗?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但若没有江季恒,他那能想到,一年后的自己会在做这样的决定呢?
是为江季恒而做的决定也没有关系,他并不畏惧要为他舍弃一些什么。
两个人的相处是一件过于有趣的事情,我们为了从其中幸存,不可在其中迷失掉自己,但是亦不能坦然让自己始终自我。
他们都在这暧昧的环境之中寻求一个平衡点,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分界线。
因为爱又无数种,在议论纷纷之中不容置喙地始终存在。
第 97 章
第三部戏的灵魂是江季恒,助演嘉宾是柳阙和花途。
对花啜茶女士最近正在韶城附近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和展览,也就正巧来看一看花不知命旅行剧团的《私人月亮》公演。
她本来想来看一眼缪冬寄的情况,结果却被现场江季恒的情况吓了一跳。并非是江季恒没有克制好状态,演出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江季恒的表演在其他观众眼中看来正常极了。但花途就坐在剧院二楼,好像都能察觉到江季恒那极力压制住的情感。
江季恒在花途看来,是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多情种。他面对缪冬寄时时常流露出一些与他外在状态很不符合的情感,细密而绵长,但这天场上的江季恒情感丰沛厚重,完全撑起了这部具有厚重感情的“爱情戏剧”。
那天晚上的庆功宴,花途和本来想要江季恒聊上一聊,但和现场的大部分一样,到了方才得知缪导在舞台上受伤的事情。她皱了皱眉,猜到江季恒的状况和缪冬寄有关,难免更不放心,想要问问是那个医院赶过去看一下,但是却被林光霁拦住了。
花林两人曾一起做过《广寒月》,彼此之间还算熟悉友善。花途勉强冷静下来,坐在位置上听林光霁轻声说话。
“问题不大。”林光霁说道,“我觉得他们也已经找到在爱中幸存的方法了。”
……
因为缪冬寄的脚伤,众人在公演之后还继续在韶城呆了两天,然后萧悔海林光霁二人的歌舞电影总算是即将开拍,剩下几人也要动身前往花不知命旅行剧团的下一站——阖城,去完成属于江季恒的的话剧。
“缪导再见。”林光霁朝着车上的缪冬寄回了挥手,“看我们的厉害吧!”
缪冬寄也朝他回了挥手,“加油啊。”他大声说,“林光霁,萧悔海,你们都一定可以的!”
萧悔海站在林光霁身侧,沉默看着他俩告别,最后方才看过来,对着缪冬寄鞠了一个躬。
如同缪冬寄所说的对,他们全都在旅途之中学习。
林光霁照旧挖掘自己在各种表演方式之中的可能性。
萧悔海则在试探自己于舞台音乐之中的创作能力。如果他以后真的走上了这条路,或许在功成名就之后依然会回忆起自己在《私人月亮》之中的音乐创作,给了一开始行走在这条道路上时多大的精神鼓舞。
他们匆匆相遇,然后匆匆一别,带着学会的东西,走向自己人生新的方向。
相比于之前去往韶城的张扬坦荡,他们去阖城的动作就实在小多了。五个人一辆房车就这么一路开到了。
柳阙最近恰在阖城附近进行一些工作,昨晚自己的工作之后就比他们提前两天到了阖城,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住处和供他们排练演出的地方,现在正百无聊赖地呆在客厅里面等他们来。
柳阙的性情活泼跳脱,不大适应自己玩,盯着花不知命前两场戏的官摄演出看不了一会儿就要抬头盯着外面走神。好在“花不知命旅行剧团”并没让他等上很久,一辆不算低调的房车就已经在院门前停下了。
花途小姐身为司机先下了车,下车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点了根烟,可见是一路的小长途把她给憋坏了。柳阙连忙跑了出去,正好看见花小姐一下子拉开后左车门,抽着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快下来吧两对大佬。”她要着烟拍了拍手,转头笑声嘀咕了句,“呵,男人。”
站在旁边听了个正着的柳阙:“???”
“别气了。”江季恒首先走了下来,对着柳阙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朝着花途笑,“我们阿寄受伤了嘛。”
“阿寄受伤了你就开不了车了?”花途斜着眼看他一眼。
花途平常喜欢独来独往,最喜欢开着自己的越野车无拘无束到处乱跑,不知道这次怎么开了几个小时车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到底大概还是因为讨厌江季恒。
果然花贵妃身为商皇后的人,如今依然还是同成功上位的江皇后格外不对付。
江季恒正在扶坐着轮椅的缪冬寄下车,闻言丝毫不觉得愧疚,依然笑得春暖花开:“要陪他嘛。”
花途被这硬从衣冠禽兽的绅士风度谈成恋爱脑的小少爷给噎了一下,转头瞥见缪冬寄身后紧贴在一起下车还要说说笑笑的郑遂和黄卯,这下是真情实感地有点恼火了。
偏偏这时候郑遂还嬉皮笑脸不嫌事大,学着江季恒说道:“我家黄兔子不会开车~”他说,“我陪他嘛。”
这些是真把花途这个单身狗怼在原地了,她忍无可忍地掐灭了手中的烟,深呼吸一口之后心情却越发气结,只能落下一句:“帮我搬行李。”找回排场,然后就拽着旁边正在和缪冬寄嘻嘻哈哈的柳阙转头就走。
“哎?真的没问题吗?”柳阙一脸懵,“不要帮忙搬行李吗?”
“让他们自己搬。”花途说,“你来陪我做剧本策划。”
……
花不知命的第三场戏,两位助演都并不擅长演戏,而且对于上台都十分抵触,所以还是从戏剧工作之中选择了最熟悉适合的工作。
对花啜茶负责编剧,柳阙负责灯光设计与现场官摄。正在养伤的缪冬寄主动交走了编剧的任务,无债一身轻之后也没韶城站那么恐怖了,他坐在客厅里面捧着腮看江季恒和郑遂黄卯一起收拾行李,盯得专心致志,直到江季恒朝他走了过来。
缪冬寄细一打量,发现江老师的耳朵都红了,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江季恒闪躲了一下他的注视,然后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轻声问道:“脚踝疼吗?”
其实江季恒有点不想让缪冬寄这么早就来阖城,毕竟路远必有颠簸,他总是担心缪冬寄的脚踝再出问题。
而缪冬寄闻言无奈地看着他:“萧悔海林光霁都要走了。”意思就是咱不要再霸占着房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