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江季恒愣了会,最后说:“对哦。”他希望缪冬寄得到应有的尊重,这种尊重不是挽着他的手出席他们那个圈子的晚宴酒会就能获得的,或许他们之间最合适的遇见终究是在剧场。
就像江季恒第一次遇见缪冬寄那样。
江季恒立刻同徐荣刻商量了一下,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杀了不那么远,但皆都承诺最起码演出那开会来。
因为这番缘故,缪冬寄提前开始同剧场确定公演时间,并且找人设计票面,不过一周时间,就将十几张二楼贵宾厅的票交到了江季恒手上。
江季恒拿了票,跟徐荣刻要了地址,亲自往那边送。
“呦,是江大明星。”发小们打开门,一下子看见带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江季恒,颇感新鲜,没被狗仔追吧。
“我亲自送票,够面子了。”江季恒摘了墨镜口罩,从包里拿出把一小沓票放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说道,“二楼贵宾区,媒体禁拍,省得被以为是蒂城名媛团建。”
有个发小看着票嘀咕:“就不能是后台区?”
“想得美。”江季恒冷笑一声终于在这群人面前找回了自己高贵冷艳的人设,眼神像刀一样瞥了那人一眼,拍拍那几张票说道,“听好,这是你们和小缪导之间最近的距离了!”
“至于吗?哪一国的小公主吗这么金贵,看都看不得。”
“不是看不得,是没必要为了满足你们的好奇心拎我家小孩出来。”他说,“想看乐子我回头给你们跳钢管舞都行,但他就是不行。”
江季恒这番话说得诚恳又明白,终于堵上了这群人的嘴。
他们若有所思看了看江季恒,没再作声。
“行,没事我就走了。”他又指了指桌上的票,“正装,遵守剧场礼仪。否则我去挂富二代的微博挂你们。”
“滚吧!”徐容刻这下都乐了,“又不是土大款谁还没看过剧了,还蹬鼻子上脸了,滚滚滚!”
于是江季恒总算是料理完了他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发小儿们,无事一身轻地撤了。
他回来的时候缪冬寄正带着黄卯郑遂在院子里面背台词。
因为已经定了公演时间,而且为了让他们回头到酽城的时候,气温还能够允许他们下海,所以时间定得比较早。j所以难免显得时间紧迫,还有太多工作需要在剧院或排练室之中做,而为了不浪费租排练室的钱,小缪导要求他们至少要先把台词背个差不多。
江季恒摘了帽子口罩,走到缪冬寄爬边坐下。
因为天气变热,他回来得又急,发根有些泛着潮意,缪冬寄摸了摸之后就笑了,轻声对他说:“去洗澡。”
“嗯。”江季恒虽说点了点头,但还是想再蹭蹭,便故意赖着不走。
缪冬寄有点无奈,但也没说什么,把剧本往他那边递了递。
江季恒没缪冬寄那么敬业,自然现在背不下去,就象征性读了两句,忽然就开始同自家小缪导说八卦:“昨天看廖国的电影报,预测了风华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电影。”
“嗯。”缪冬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它有提过《残霜天》。”江季恒说完,自己都笑了,觉得自己找的这个话题莫名其妙,“你肯定猜到了。”
风华奖要求参赛影片在风华电影节上公映,如今报名期刚结束,报名的电影们是个啥样只能从路透窥探一二,八字都没一瞥,预测的人只能通过电影主创的水平名气瞎猜,堪比摸黑打靶。
这种情况之下,缪冬寄的名字往那一摆,不预测《残霜天》才叫离谱。
但江季恒就是莫名开心,大概是真想和缪冬寄一起出国玩了。
缪冬寄察觉到他的期待,不由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有点不安起来。他着实也猜不到《残霜天》究竟能不能入围主竞赛单元,将江季恒如此期待的旅行置于如此不可料知的事情后面,终究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他转头看向江季恒,认真道:“如果《残霜天》没有入围,我们也去参加风华电影节吧。”
江季恒愣了愣,然后点了头。
第 100 章
《天漏》公演的那天有微雨,观众进来的时候发现舞台上有沙子向下倾泻,剧院里和剧院外的“沙沙声”连成了一片。
缪冬寄被扶着走上□□,最后转身坐在一节枯木上,然后由站在□□上的老师们给他整理服装。
他整场戏几乎都是要在上面完成的。
可由工作人员推动滑动的道具,使其避免了紧急演出环境中动来动去的危险性,被缪冬寄自己吐槽比解围的神还机械,但是毕竟还是那么高。
江季恒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
缪冬寄想跟他说没事,但后台实在是太吵了,他便指了指安全绳,安抚地朝他点了点头。
江季恒也点了点头,转身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算把手机交给旁边助理之时,收到了一张消息,徐容刻发了一张从二楼拍的舞台的图,配字:“加油啊江大艺术家。”
江季恒笑了下,但没回,把手机递给了助理。
这场戏是他的戏,他的演出任务最重,公演前没日没夜的排练和睡不好觉,他之前对戏认真一直是因为不想搞砸小缪导的戏。而《天漏》这部戏越排到最后,他才越清晰地明白,这是他自己的戏。
江季恒知道缪冬寄正坐在那高高的地方看他,还有朋友,观众,而他低头盯着一片漆黑中兀自发光的定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身前往舞台,站在了那向下倾倒的沙中。
一束光自沙坠下的地方亮起。
《天漏》开演。
……
当晚庆功宴时,江季恒累到虚脱,整个人埋在缪冬寄怀里,试探地问了一句徐容刻他们来不来参加庆功宴。
但那群人以自己不想被当作“蒂城名媛聚会”婉拒了,舞台上的缪冬寄太凶,而江季恒又和他们记忆中的完全不同,看完戏一时之间震撼如斯脑子根本就没拐过来弯,这种情况下参加聚会,在他们的词典上黑体加粗四个字“必有祸患”。
江季恒可算是舒坦了,他演完戏神经忽然松散,现有有点头疼,可以光明正大躺在缪冬寄腿上闭眼小睡。
缪冬寄这人虽然在意庆功宴,但也更心疼江季恒,便专心呆在角落里给江季恒揉太阳穴。
问江季恒现在什么心情。那就是爽,很爽,非常爽,尽管几个小时前还在舞台上哭到头疼。
他的鸟嘴医生面具气孔在上面,下面都贴得很紧,当助理小姐姐从面具里倒出些许水的时候后台都笑傻了。
“是汗还是泪啊?”花途在嘲讽江季恒这档子事上坚持一马当先,“该不会是口水吧!”
而江季恒在哄笑声之中擦干额上的汗,然后回身抱住刚从□□上下来的缪冬寄,失而复得的情绪其实很奇怪,并非欣喜若狂,而夹杂着失去时的痛和行路时的迷惘,一股脑揉进快乐里,还发酵出些许酸涩来。
缪冬寄知道他出戏慢,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毫无负担地回抱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一直在上面看着你,所以知道,你也一直在抬头看我。我们目光相连,从未分离过。”
江季恒直到这天才知道出戏的重要性,但这次旅途中的戏,他们本就是角色本身,真真假假,使人迷惑又痛苦。
缪冬寄就这样抱着他,然后说:“没事了。”
《天漏》这场戏,表达上非常悲观,这种悲剧性虽是花途直接赋予的,却又不如说是来自于江季恒本身——我们无法掌控任何事。
而缪冬寄轻声说:“我们一起去找下一个答案。”
我们无法掌控任何事,那我们的努力是否全是徒劳。
缪冬寄在阖城呆最后一天时,在江季恒的陪同下去医院拆了石膏,总算是摆脱了轮椅。
接着第二天他们就出发去往酽城,这几个人画着妆坐在车上,多多少少都有点兴奋。
毕竟是旅途的最后一站了,而且他们一路走来,就是为了酽城的大海。
他们租了辆敞篷的跑车,由郑遂开着在他熟悉的城市中疾驰,直直闯入环海的那条公路。
他们因眼前的景象欢呼起来,因已是滂晚,夕阳与刚亮的灯火染红了海面,那光看起来近乎刺眼,将每个人的眸子都染上火焰燃烧般的亮色。
“阿寄。”江季恒还戴着那有些恐怖的鸟嘴面具,因为怕伤到身边的缪冬寄,一路把紧扶手安稳得像只鹌鹑,此时他侧着身,在海风和浪声带来的微醺之中轻声说,“阿寄,你的眼睛真美。”
“尽管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你的眼睛也很美。”缪冬寄回头看他,眼睛依旧很亮。
“因为他虔诚地倒唤着你的影像。”
“湖泊因水仙少年的死而哭,因为他从水仙少年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美。”缪冬寄湊上前去亲吻他的鸟喙,然后说,“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值得被爱。”
黄卯怀里抱着相机,在副驾驶座上转身拍下了这张照片,当晚发在了“花不知命”的官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