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因为这个信息素非常陌生,所以夏青的心中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当手术快结束时,主刀医生终于叹口气,“没有了腺体,之后的人生都重写了。”
未知后遗症,终身服药,夏青知道他说的不仅是社会身份,还有生理上的问题。
在医生进行最后的缝合时,研究组已经收集好了数据,于是夏青与卡尔从手术室里先走了出来。
再前去更换手术服时,夏青看见外面只剩下了一个agb专员,就是一开始领头的女性alpha,她面色冷峻,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各自都没有看向对方。
夏青取下口罩,换下手术服,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走进隔壁的观察室。
“终于结束了,我中途真的以为那个优性alpha挺不住了,”卡尔走过去与坐在椅子里的伊莱握了握手。
菲利普正在保存数据,忍不住道:“我们的数值在途中还为金博士他们提供了手术的重要参考,这次的临床实验确实太成功了。”
“拉尔夫,你瞧,这个波状图多漂亮,”伊莱回过头看向神情淡漠的极优性alpha,“这位优性alpha直接帮我们缩短了一个月的工作。”
卡尔耸了耸肩,补充道:“现在可不是优性alpha,而是beta了。”
朱莉皱起眉头,道:“希望他能撑过接下来的失温综合征。”
失去腺体的alpha和beta并不是一种人,他们的身体机制大相径庭,无法调节信息素的alpha很容易失去控制身体体温的能力,继而引发一系列严重甚至致命的并发症,所以被称为失温综合征。
伊莱有些不以为意:“他能撑完这场手术已经很幸运了,看来这次能收集到更有意义的数据了。”
卡尔两只手撑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低声笑了起来:“要是我们之前多收几个这样的病例就好了,工作量能缩减一半。”
“你们就是以这样的思想从事生命研究的吗?”
一道冷若寒霜的声音骤然在房间内响起。
卡尔僵住了,他缓缓回过头,看见极优性alpha站在房间正中央,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看着面前这位比自己小十岁的研究员,卡尔和伊莱的表情都很难看,朱莉下意识想要来打破僵硬的气氛,有些尴尬地说一句:“嘿,一切为了生命科学。”
夏青闻声侧过脸,看向朱莉,淡漠道:“尊重生命是科学的基石,之后若是有人再发表此类言论,我会直接除名。”
卡尔脸上青红交加,他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随即看向年轻的专员怒道:“你无权做出这样的决定,首先我们不参与手术,其次患者生病受伤都与我们无关,最后——无论我怎么说话都是我的自由,我的话语既不会伤害患者,也不会损害数据,我的劳动从始至终都是绝对的创造价值。”
“你所谓的言论没有负面影响是你的狭隘判定,”夏青面容沉静道,“我认为你今日的言论就已经涉嫌对患者造成了侮辱,对生命带去了轻蔑,违背了实验的初衷,我这次只是警告。”
“冷静点,别那么理想主义,”卡尔嘲讽道,“总不能是今天的那个beta是中国人就让你产生共情了吧。”
“拉尔夫,虽然这人的遭遇确实很悲惨,但我和卡尔只是调侃,毕竟工作环境如此压抑,只是为了让大家轻松一些。”伊莱抬起头,硬着头皮看向夏青。
“下一次,直接除名。”
说罢,极优性alpha就将文件夹重重扔在桌上,巨大的声音让房间里的所有人的心脏都为之一振。
在夏青推开门走出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不远处的病床也被推了出来,等候在一旁的女性alpha立刻冲上前弯下腰,冷峻漠然的面庞瞬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温柔之情。
22岁的夏青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那一切,他不知为何完全想象不出躺在病床里的人长什么样。
而此刻卡尔愤然的低语也从门内传出:
“你甚至都不认识他!”
2022年,香港。
“我认识你。”
夏青站在空旷的病房内,看向站在门口的alpha警督,琥珀色的眼眸亮的惊人,一个残忍又可怕的故事在一瞬间内,在他的脑海里诞生。
他似乎又闻到了那馥郁的信息素,接着站在冰冷的手术室内,感知着那条河慢慢的、永远的干涸下去,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属于谁,那意味着什么,因而也并不感到任何一点的伤感或是惋惜。
因失去记忆而生命变成白纸的极优性alpha第一次如此切身体会到命运的残酷,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只恶作剧的手,故意将一把利刃裹上糖霜交到他的手中,再亲自送进那人的胸膛。
而最为残酷的是,等他知晓时,这一切已经过去太久、太久、太久、太久——以至于后知后觉的痛苦不再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是变成了一根可怕、可笑又可悲的软刺,只会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成为永远无法消解的隐痛。
但幸好,幸好至少在这一秒,当血淋淋的故事串联起头尾的这一秒,28岁的夏青看见了回忆里冷漠旁观的自己,继而胸腔里爆发出了难以压制的、无法承受的可怖恨意。
站在一旁的蔡司正要继续说什么,但下一瞬就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露出一丝惊愕。
寂静无声的病房中,极优性alpha抬起脸,苍白的面庞上滑过一道晶莹的水光——28岁的夏青这次终于可以清晰辨认,这份痛苦不再属于任何人,不再属于过去的任何时刻。
只属于此时此刻的他自己。
第79章
“se suponia que eras un ciudadano de la ciudad santa de david.”
你本该是神圣的大卫城的子民。
徐长嬴从无尽的黑暗中睁开了眼。
彼时是他昏迷的第14天清晨, 他躺在洁白干净的病床上,耳边是熟悉到犹如白噪音的仪器滴答声音,落地窗外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病房里。
睁开眼的一瞬间, 徐长嬴像是落入了光怪陆离的时间隧道,长时间的昏迷让他陷入混沌之中, 他无法分清现在是14岁, 还是21岁,亦或是24岁的夏天。
大约过了很无聊的几十分钟,随着日光渐亮,终于病房的门被推开,徐长嬴与走进房间的那个人对上视线。
当看见那双惊愕又欣喜若狂的眼睛, 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徐长嬴顿时索然无趣地移开了视线——原来是29岁的夏天。
还未等徐长嬴进一步回忆起昏迷前的具体经历, 唐攸宁就趴在病床上抽抽噎噎起来了。
“滚,”徐长嬴一用劲说话就眼冒金星,“我要喝水。”
由于信息素紊乱的后遗症以及腺体被摘除, 徐长嬴的身体与普通的beta和alpha都不一样,因此除非实验医疗中心的专业医护系统,常规医疗甚至会加重徐长嬴的伤情, 这也正是为什么唐攸宁会坚持要求将他转移至香港救治。
医护人员赶过来检查了一番, 发现徐长嬴的生命体征都比较平稳, 腹部的伤口经过两个星期的治疗已经开始愈合, 医护给他更换了新型拉链式辅料, 免去了之后拆线的痛苦。但主治医生道他24小时之内还需要谨慎观察,防止脑部和腹腔内出血,随后又撤了一些仪器就离开了。
因为两个星期的昏迷,徐长嬴整个人几乎消瘦了一大圈,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他半靠在病床的枕头里,看向唐攸宁:“蔡司受伤严重吗?你们当中还有人受伤吗?”
“不严重,”提起蔡司,唐攸宁就不免将徐长嬴的受伤怪在他的头上,于是语气干巴巴的,“住院没几天就自己走了,除了学长你根本没人受伤了。”
“好,”徐长嬴松了口气,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唐攸宁语气温和道:“你将我转到这里又费了很多功夫吧。”
上一秒还面色不虞的唐攸宁咚地一声将脸埋在徐长嬴的被子里,闷声道:“不费工夫。”
徐长嬴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发型精致的脑袋,但这时他看见了自己的手臂苍白瘦削,青筋十分明显,不由得微微一怔,道:“我睡了这么久,齐枫他们不会来找我吗?”
其实他是想问夏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慌慌的,便只说了齐枫。
“找了,但是我没让他们找到,”唐攸宁有些得意地偏过头,露出一只桃花眼笑道,“但我知道你会怕他们担心,所以我定时会和他们汇报你的病情。”
“好,”徐长嬴点了点头,就陷入了沉默。
“学长你是不是想问夏青有没有找咱们?”半晌,唐攸宁率先打破了沉默,幽幽地问道。
徐长嬴抬起眼,却对上了唐攸宁含笑的眼睛。
“哎呀,谁让我就是这么贴心呢,学长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唐攸宁坐直了身体,笑了起来。
“夏青那人好奇怪哦,他一开始不停追踪我这边的ip,但是等到快要追踪到的时候他又不追踪了,”唐攸宁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摸着下巴认真道,“我让人给他发的都是24小时前的情况,所以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学长你现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