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赵洋在医院里见过这个女警监,知道她听得懂中文,于是就直接开口道:“那现在会场里是什么情况?”
  “会场是封闭的,根据恐怖分子发出的视频,除去普通参会者,滞留在里面的lsa荣誉理事有5个,igo前任理事有7人,agb的警监以上的人应该还有10人,他们都与中国基因小组一同被视为重要人质,被单独聚集在了一起,并在人群中安置了**。”
  邬令微合上文件夹,抬起眼看向劳拉,“不算上夏青教授和小徐,还有874人,”
  未等蔡司继续询问,劳拉的脸上蓦地浮现出了一丝惊异,她皱起眉头道:“怎么是874个,我进去之前不是884个吗?”
  蔡司和赵洋对视一眼,接着就听见邬令微沉默了一秒,摇了摇头,沉声道:“3分钟前,礼堂里的恐袭头目发布了新的视频,他们又处决了10个人质。”
  听见这一消息的赵洋几乎克制不住全身的颤抖,僵硬地看着邬令微对着一旁的agb专员点了点头,他正对着的一辆指挥车上的显示器就重新播放一段只有32秒的视频。
  视频是14点45分发布的,也许是因为觉得接近15点还是没有见到奥兰多或夏青,礼堂里的面具人认为恐吓的力度需要提升,所以就在油管上再次发布了枪决十名人质的视频。
  因为紧张赵洋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看清那跪成一排的人质时,他的心里才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丝阴暗的侥幸——镜头里明显没有女人的面孔。
  但还未等赵洋这点阴暗的情绪彻底浮上心头,他与一旁的蔡司就同时愣住了,因为他们都看见了熟悉的中国人面孔——那是特别刑事小组的虞全与抽调过去的刑警沈遂。
  虽然只一同共事了短短三天,但是看着熟悉的面孔,赵洋的胸腔掀起了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痛处。
  下一秒,赵洋看见虞全那双熟悉的眼睛通过镜头只与自己对视了一瞬,画外就响起了枪声,这个一小时前还与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甚至表情都没变,但整个人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赵洋脑海里这一瞬间想起的只有闲聊时,这个刑事精锐一边点着烟一边说起自己是湖北人,是家中独子,入伍了10年,结了婚但因为工作忙还没有孩子。
  但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就在一瞬间,这条生命和灵魂彻底在世界上消失了。
  而不等赵洋再想到更多,邬令微冷静的声音就再度响起:“里面被处决的还有康奈尔警督小组的朗伯,会场里除了一级专员朱利安,欧洲分局的人已经全部死亡了,现在还剩下北美分局和刑事小组的人。”
  “这种程度为什么不采用常规反恐行动?”蔡司面色铁青,他转过头看向安柏质问道:“谈判专家们没有任何用处,早就该派突击小队进去!”
  “因为这不是常规的恐袭。”
  劳拉神情晦暗不明,她抬起眼看向蔡司,语气沉重:“正如艾德蒙在中国遇到的leben成员,我们刚刚一路上击毙的也都是吸食了大量glory的死士。”
  “死士?”蔡司的瞳孔微微紧缩,但话说到这里,他也想起来了。
  ——根据之前北美分局获得的内部资料,由于glory具有不可戒除的特性,leben里的高级贵族反而不会碰这个毒品的,也就是说此次lsa大会绑架案的恐怖分子实际上是没有生存价值的低级成员。
  邬令微也低声道:“常规反恐行动的基本逻辑还是用恐怖分子的性命换人质,但礼堂里的暴徒并没有价值,一旦开始火并,他们极有可能会直接引爆在礼堂中的遥控爆炸|物,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蔡司与赵洋闻言后的脸色都变了——那这样该怎么办?
  这两个不同系统的刑事警员此时都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死局,他们认知里的任何一种行动策略都不可行,稍作不慎,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尤其是赵洋,他此时才意识到在十分钟前的楼梯口,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蔡司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中国警员,终于忍不住冷声道:“你们在这一个小时里难道一个对策都没有吗?难道真的就指望夏青和奥兰多给恐怖分子赔礼道歉?”
  安柏却陷入了沉默,劳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邬令微,“怎么了,又打什么哑谜,你们不是安置了突击小队,难道不是因为有了强攻的计划,总不能是——”
  突然女性alpha的话语如同磁带卡带一般停滞了,蔡司不解地转过头,只见劳拉怔怔地看向不远处。
  赵洋也察觉到了劳拉的异常,于是和蔡司一同顺着她的视线,虽然只看到了那些人最后一闪而过身影,但身为刑警的赵洋也能辨认出,那是身穿黄色防化服的特种部队。
  未等赵洋想通为什么要穿防化服,他身侧的蔡司立刻不可置信地看向安柏:“——你们要干什么?”
  高大挺拔的亚洲分局局长重新站直了身体,神情平静地看向优性alpha:“这是从沙迦的驻扎美军基地调来的,igo理事会在半小时前就签署了同意书,除去在飞机上的奥兰多,包括邓肯先生在内的7个理事都签了名。”
  蔡司听出了安柏的话外之音,但还是苍白着脸色低喝道:“2000年中东和俄罗斯的例子他们忘了吗?用生化麻醉气体造成的人质伤亡远比恐怖分子还要多!”
  而赵洋也在听清蔡司说的话后瞬间变了脸色——他明白了这群外国人选择了什么样的鱼死网破计划。
  上世纪90年代和世纪初是国际社会上恐怖袭击最泛滥的时期,西方国家遭遇的恐袭事件不断升级,各个国家针对恐怖分子的行动策略也越来越剑走偏锋。
  在学校礼堂、音乐会等场所绑架上千人的恐怖袭击也曾一度兴起,说起来,情况与这次lsa大会非常相似,绑匪全是不怕死的极端分子,通过炸弹和自动步枪将上千名人质的性命作为谈判的筹码,要求当局答应他们与民族、性别、宗教利益相关的要求。
  很明显,放在当今,这一类恐袭都是最为棘手和恶劣的,90年代中期在中欧的一个首都就发生了因为突击行动失败,清真寺礼拜人群中的绑匪直接引爆了身上的炸弹,导致数百人死亡的惨剧。
  到了千禧年,中东和俄罗斯又相继发生了数百平民被绑架的恐袭事件,事发当局无法再忍受被恐怖分子无限制要挟,以及坐等平民被炸死的被动局面,所以他们选择了一种具有主动性的战术。
  ——使用高浓度的麻醉气体,通过通风管道进行释放,使得处于封闭环境中的恐怖分子被迫丧失行动能力。
  但现实绝不如计划那么可控,千禧年的几起麻醉战术都收获了惨痛的代价——因为当局使用的麻醉气体并不是医学层面的乙|醚、异氟|醚,其本质上仍然是危险度极高的生化武器。
  加上浓度并不可控,所以该气体释放对于人体的伤害非常大,以至于2000年使用麻醉战术的当局虽然都保证了恐怖分子没有引爆炸弹,但事后死于麻醉气体中毒的人质均有上百人,甚至超过了恐怖分子杀害的数量。
  因此在二十年前,国际社会就对这一反恐战术持有强烈的抵抗和反对态度,因为现实证明如果生化武器的使用并不能减少人质的伤亡,那么这一战术就成为以后使用者罔顾人命,只为击杀极端分子,维护某种权威的不公正手段。
  所以,蔡司没有想到igo的那群人居然在这1小时里不仅推卸责任,让不相关的agb亚洲局长安柏担任行动指挥,还简单粗暴地推进了生化麻醉气体的战术使用。
  甚至,这些当权者连与礼堂内部的恐怖分子同一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而里面,还有蔡司本人不可谓不敬重的亲祖父。
  “蔡司,lsa大会的空间体积和人数规模比历史上的那几起恐袭都大,麻醉气体的使用造成的伤亡一定会低于leben分子的引爆和枪击,所以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邬令微神情肃穆,对着面露不甘的蔡司低声道。
  蔡司站在指挥车前,抬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igo秘书长马修,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憎意,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理论上是15点。”
  这一句也是用中文说的,而且声音极轻。
  “理论上”——众人立刻明白了安柏的话外之音,同时抬起眼看向他。
  蓝眼睛的亚洲分局局长看了看站在指挥车旁的agb和igo官员,又扭过头看向蔡司等人,以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道:
  “3分钟前开始,礼堂里的leben分子应该还在等15点戴防毒面具。”
  站在一旁的劳拉闻言抬起眼看向安柏,神色复杂道:“你这么做,igo只会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在你的头上。”
  “他们大可以试试,”安柏抱着胳膊,露出一个优雅森冷的微笑,“前提是别让我抓到他们和leben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劳拉行动里暴露出了酒店外的指挥系统里存在leben的内鬼,所以安柏才更加坚定了麻醉战术的使用——他要在leben自认为掌控一切的时候开始突袭,这样也能最大程度地减少麻醉气体的灌入,将人质的伤亡降低在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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