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简单、平淡的话语却描述了噩梦一般的场景,齐枫几乎想要捂住耳朵,赵洋和蔡司的面庞上更是流失掉了全部的血色。
  “当然,”塞缪尔从文件中抽出两张a4纸,转交给离自己最近的劳拉和徐长嬴,“这里是唐闳蕴和唐新衡身上的弹孔检测,来源并不是同一种弹痕,显然唐新易还是在撒谎,至少这两人中有一人不是唐攸宁方杀的。”
  徐长嬴只是静静看着纸上放大的尸体照片,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夏青也只是坐在他的身侧,并不说什么——赵洋知道这是这两人面对问题的方式。
  “很奇怪,我以为他没有那么讨厌唐家,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徐长嬴低声道,随即众人只见他缓缓抬起脸,定定地看向塞缪尔:
  “所以,唐新易有说为什么唐攸宁那么恨他们吗?虽然他表现的也不像个父亲。”
  “这其实也正是我来亲自与leben调查小队的最重要的原因。”塞缪尔接过了北美06小组专员递来的一个信封,从中抽出了两张档案,放在了桌子上。
  “实际上与唐攸宁一起行动的,还有一个唐家人,”
  “不知你们是否认识,他也是唐闳蕴的孙子,中文名是叫,唐英韶。”
  南美洲的日光透过拉起的百叶窗照射在徐长嬴的脸庞上,beta漆黑的虹膜在白日之下失去了全部的颜色,宛若透明的玻璃。
  而就在视线模糊的一瞬间,徐长嬴似乎看见了这片土地上游荡着的幽灵。
  下一秒,塞缪尔最后的话语还是落下了。
  “唐新易供认,无论是唐攸宁还是唐英韶,他们都是第一阶段的‘永生会’的产物。”
  -
  11月7日,晚上10点,第三代伊甸园地下4层。
  “这是我们全部15个专员目前还原的所有1997年的纸质档案,只有3份。这3个胚胎检测报告是2女1男,但男性胚胎的供体来源是男性a级omega,所以并不符合唐攸宁的情况。”
  邬令微双手撑在钢化玻璃的桌面上,亮如白昼的地下中庭里,三份由碎纸拼凑而成的泛黄纸张被平铺在会议桌上。
  每一份只有两张,因为空气氧化作用,纸张上的葡萄牙语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尽管劳拉的葡萄牙语不太好,但她还是能看出文件上的信息非常简练但详细,尤其是提供卵子和子宫的母体,性别、年龄、瞳色、遗传病史甚至连祖籍都写了上去。
  “这还真是一份非常详细的商品说明书呢,”劳拉拿起那张用胶水和透明胶带一点点粘起来的泛黄纸张,对着光线看了看,忍不住嘲讽地冷笑道,“这些人真的全都疯了,拥有30万分之一的概率就那么荣耀吗?”
  “不是他们觉得荣耀,是这个世界给这所谓的‘30万之一’赋予了太多的东西,人本质都是利益动物罢了,越是贪婪的人越会为利益驱使。”邬令微站在光带下,神情冷漠道。
  “也是,”劳拉将纸张又轻轻放在玻璃桌面上,摇了摇头,“太奇怪,难道是唐新易在说谎吗,这三份文件里没有一个是唐攸宁的。”
  “你确定那个孩子的母亲是女性beta?”邬令微皱着眉头道。
  “三小时前,中国的刑事小组刚抵达那个香港妇幼医院,在档案室里现翻出了那份1997年的档案,所有的信息一应俱全,确实是由女性beta产下的。”劳拉抱着胳膊道。
  “艾德蒙都知道?”
  “知道,他就是一开始被吓到了,现在冷静地要命,也不觉得惊讶了。”劳拉笑着道,“我有时候有种错觉,他的命运就像是被什么人写好的一样,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岔子。”
  “我见过那个唐家的孩子,”邬令微柔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不解,“太奇怪了,我一向看人很准,我完全看不出他会是leben的成员,以及犯罪人格的任何征候。”
  “我都快忘了,”劳拉忍不住感叹道,“当时在洛杉矶医疗中心里,还是你和我说看见有两个中国孩子,你现在提醒我才想起来,当时艾德蒙的脾气可真坏呀。”
  “所以,我认为能一直陪在pds(信息素紊乱症)病人身边的人是不可能有犯罪倾向的,他们的内核都非常稳定强大,”邬令微叹了口气,“原来我还有犯这种错的时候。”
  “我对于唐新易的话其实保持怀疑,毕竟人都死了,只有他可以说话,”劳拉抱着胳膊。
  “这是自然的,不过安全理事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邬令微抬起头看向劳拉。
  “这么大的行动,他们最迟现在就已经开完会了,”劳拉不以为意道。
  邬令微不由得皱起眉头,“那艾德蒙的处境应该会很艰难,毕竟稍微一查,就能发现他与唐攸宁之间的密切关系,安全理事会很可能会将他停职审查。”
  “走一步算一步,”劳拉语气洒脱,但眼底透着冷色,“现在最该被审查的应该是那些审查别人的人。”
  邬令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问道:“那现在你们的行动怎么办?唐家的线索已经断了。”
  “其实还没有,我们在等另一个线人,塞缪尔说他是主动来的,”劳拉看了看表,抬起脸,“他应该已经到了。”
  -
  徐长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一个房间里,但是他能听见人们隔着房间和走廊低低的说话声。
  没有人找自己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徐长嬴回想起了小时候大人们去上班了,自己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睡醒的感觉,懵逼的,有一点点焦急,又有一点点无所谓。
  然而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摸上了徐长嬴的额头,“没有睡过,现在才9点半。”
  徐长嬴这才想起来自己傍晚的时候在开会的楼层找了一间休息室的沙发靠着打盹,后来夏青来了,他们俩还说了几句话,接着他就记得不太清了。
  没想到他压在夏青身上睡了两个多小时,他伸出手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寻到了夏青的脸,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脸颊,问道:“夏青你怎么不叫我起来,你身上都被压麻了吧。”
  徐长嬴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就像个睁眼瞎,只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揉了揉,听见夏青柔声道,“没事的,我也睡着了。”
  徐长嬴连忙要爬起来,夏青却按住了他,“你肩膀不好用力,等我一下。”
  窸窸窣窣中,夏青先坐了起来,随即环着他的腰将他搂起来,徐长嬴这时才在沙发缝里摸到自己的手机,下意识按亮了只觉得被扔了个闪光弹,晃得眼睛生疼,又连忙关了。
  夏青拿过他的手机,将光度调低了又塞回他的手里。
  “诶,没有人找我们吗?”徐长嬴坐在沙发上,一脸懵逼道。
  “一小时之前赵洋找过,”夏青打开了休息室的台灯,弯腰倒了杯水,“但是他看到你睡着了就走了。”
  “啊,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徐长嬴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夏青将水杯递给徐长嬴,坐在沙发上就给他重新打领带,“他就是看看你去哪里了,看见你睡着了就放心了。”
  “其实我没有很悲痛欲绝啦,”徐长嬴笑了起来,“我就是被吓了一跳,而且事情都没搞清楚,所以有点乱乱的。”
  “我明白,”夏青一边给他打着领带,一边温声道:“但他是朋友不是陌生人,你可以有自己的情绪,没什么的。”
  “其实今天我看到微信里,两个星期前唐攸宁还扭扭捏捏发消息,”徐长嬴一脸无语,眼中却满是笑意道,“要谢谢赵洋和你,说你们还在酒店里救了他呢,但特别好笑,他就是不感谢蔡司。”
  “那之后可以和赵洋说一声,”夏青抚了抚徐长嬴的领子,“毕竟对于我们认识的他而言,他是朋友。”
  “好。”徐长嬴低头看了看夏青,夏青冲他笑了一下,拿走他手里喝过的杯子站起身就要放回茶案。
  “不过,”夏青闻声下意识转过身,只见穿戴整齐的beta坐在沙发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继而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疑惑道:“他为什么要说下次再来找我玩呢?”
  “明明那是用唐攸宁这个合法身份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了。”
  -
  唐攸安是晚上9点抵达的圣保罗机场,等到与徐长嬴见面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11点了。
  唐攸安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还是穿着得体的正装,身形挺拔端正,除了眼底深深的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憔悴,徐长嬴还是觉得他是之前那个翩翩君子。
  直到唐攸安开始叙述,徐长嬴才知道他这段时间居然是与唐闳蕴等人待在一起。
  实际上,唐闳蕴前往多伦多的事情,连唐攸安也不知道。
  在前几天的电话里,唐攸宁对徐长嬴撒了一个颠倒事实的小谎言——其实是他对唐攸安假装无意提到了唐闳蕴等人去了多伦多,唐攸安才得知了长辈们的下落。
  而唐攸安找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唐闳蕴等人不是普通的畏罪逃亡,而是一边在疯狂地转移财产,一边想要利用leben的力量在国内外进行针对性的灭口——就像2004年他们所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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