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夏青抬起眼,看见了赵洋身侧露台外的无边汪洋,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南太平洋,比格尔海峡。
  此时是11月23日,utc-3时区的下午4点。
  在2小时前,他们从阿根廷的乌斯怀亚自由港出发,沿着比格尔海峡向西北方向出发,目的是为了抵达距离海岸线300海里的公海区域——劳拉带领的a小队会比他们提前1小时突击控制住那一处海上据点。
  但就在20小时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人想到leben会藏匿在公海之上,直到调查小组收到了一条ip地址来自于阿根廷的情报。
  那是一条来源可疑的加密短信,内容只有一条语焉不详的航务信息,显示了在2022年11月15日,一条从阿根廷的乌斯怀亚港口出发的海上油料补给船的出入港信息。
  不过二十分钟,安柏等人就查明了这条海上加油船的底细——这条船隶属于一家在智利注册的独立船加油公司,但细查其关系网,他们立刻发现这个船加油公司的最大持股方不是别人,正是加拿大能源寡头,诺伦家族。
  屋大维派系出现的那一刻,这条航务信息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安柏立刻调取了那一天南太平洋的卫星ais数据,很快就在全球性的船舶监控网络发现了这只加油船的动态航线,也再次发现了怪异之处。
  这艘加油船的动态航线里并没有出现任何船只,但是当加油船在5小时后返回港口后,距离它的动态航线100海里外的公海区域突然出现了一个船舶的卫星信号。
  在国际海事组织(imo)的规定中,任何船舶必须确保全球海上遇险与安全系统(gmdss)的正常运行,擅自关闭卫星通信系统的行为直接违反国际法规,理论上将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因而,这条加密短信的船务信息直接暗示了在南太平洋的公海之上,有一条故意隐蔽自己行踪的船舶,并且是处于诺伦家族的势力之下。
  全球平均每一天行驶在海面上的船舶总数量在83万艘以上,如果不是这条短信,即使现在与2004年一样,整个igo体系都进入到了打击leben组织的联合行动之中,想要发现一艘在南太平洋的公海之上的可疑船舶,也简直是大海捞针。
  然而,班杰明和其他的网络安全员费尽力气也没有追踪到那条短信的来源,不过在追查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条来自leben的指令短信——只有leben的暗网系统才会有这么成熟和难以攻破的加密技术。
  乌斯怀亚港口,船务信息,leben内部指令,直到此刻,众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唐攸宁。
  或者说,第三席emperor克劳狄。
  虽然不能确定唐攸宁背后的真正势力是谁,但根据已有的情报,在温哥华唐家惨案发生之后,获得emperor身份的唐攸宁已经与屋大维派系彻底决裂。
  但就算是屋大维派系之外的人发来的情报也十分危险,安柏和劳拉为此犹豫深思了许久——他们不知是否该相信这条情报,因为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和时间去查明它指向的是一个谜底,还是一道深渊。
  彼时,徐长嬴已经失踪超过50个小时,期间他体内的wiesler追踪器一次都没有发出过信号,每一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无一不百味杂陈——这只能说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beta一直处于信号屏蔽的控制之下,还有一种则是那人真的沉眠在了冰冷的海底。
  这是因为wiesler追踪器本质上与第三代弥赛亚在leben贵族成员体内植入的“炸弹”是同一种前沿技术——可植入微机电系统(imems),大小介于微米与毫米量级之间,大部分不使用电池作为驱动源,而是通过机械或化学能驱动,也就是人体的生物电。
  如果人体已经死亡,imems失去了能量供应,自动就会停止运行。
  无论是赵洋和齐枫,还是蔡司和安柏,他们都下意识避开不去想第二种可能,只是继续按部就班地追踪着beta的行踪。
  然而,在获取屋大维派系的具体藏匿点后,leben调查行动也就此彻底回到了正轨,寻找并营救徐长嬴不再是整个大型国际行动的主要目标,甚至连重要的目标也不是。
  生死不明的第四席emperor,他的身上的确会有很多情报,但他的生死也在他背叛了agb专员身份后失去了很多政治和形式层面的意义——比如身为行动总指挥的安柏就无法将“营救beta警督”写入联合反恐行动的章程里。
  这也许正是徐长嬴能够放心说出“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房间里所有人”的原因。
  “但考虑到屋大维派系的行动,艾德蒙本人极有可能会被带去与屋大维面前汇合,所以我们在此次行动里同时执行营救任务。”
  当飞机降落在乌斯怀亚机场之时,安柏这么说道。
  乌斯怀亚,这块被称为“世界的尽头”的土地,也是世界上距离南极洲最近的城市,由于背靠贯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比尔格海峡,其自由港也成为南极洲的重要门户和补给基地。
  除此以外,旅游业也是当地最重要的产业支柱,全年每一个季度都有着大量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因此当地的船业与港口都非常繁忙,附近的海域之上不断来往着运送游客去看企鹅和鲸鱼的商业船舶。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同一片海域里,会停留着一艘隶属于国际恐怖组织的幽灵游轮。
  11月底作为南美洲的初夏,最南端的乌斯怀亚也迎来了旅游旺季,夏青从登机梯走下的时候,看见了很多黄种人的面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穿着冲锋衣和速干裤,一脸蓬勃的朝气,高高兴兴地和刚在飞机上认识的同胞说着话。
  当细小的雪粒掉落在脸庞上时,夏青才想起来好像在很久之前,应该是刚上高中的一天下午,呆在广州家中的徐长嬴一边翻着乱七八糟的杂志,一边习惯性地说着垃圾话,随口说了一句之后赚钱了要一起去看企鹅。
  这个世界原来没有少年想象的那么大,站在乌斯怀亚停机坪的夏青脚步微微一顿,但下一秒就与身侧的劳拉一起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不远处来接应他们的特种车辆。
  4个小时后,安柏从正在美洲执行任务的agb专员中挑选的精英队员都已经到齐,两个月以来坎坷不断的对leben组织的特别调查行动组,就此迎来了最大的一次国际联合行动。
  “b小队,”船舱的门被敲了敲,坐在游艇二层露台旁的夏青和赵洋同时抬起头,只见上来的人正是全副武装的蔡司。
  除了劳拉的a小队,人数各15名的b小队和c小队现在都等待在这艘阿根廷当地游艇公司的法拉帝1000上——在真正开始行动之前,这艘商业游艇从动态航线和外型看上去都没有任何可疑点。
  然而在船舱里,除了夏青和另一个充当烟雾弹的美国专员还穿着西装常服,其他人都已经换上了黑色防弹作战服。
  与赵洋一样,走过来的蔡司的ops-core头盔并没有戴在头上,而是拎在手里——由于时间紧迫,他们的一切装备,甚至连同身上背着的德国造m27都是从美国海军陆战队调用的。
  毕竟在此时此刻,由50名刑事精英组成的反恐小队都已经抵达了比格尔海峡了,身为行动总指挥的安柏局长都没有将行动上报在日内瓦的agb安全理事会,只是在北美分局和分理事会的协助下,在20个小时内完成了这次与美国、阿根廷国家安全部门的紧急特别合作。
  当然,身为agb亚洲分局局长的安柏之所以能在太平洋对岸发挥这样的能量,背后定然是有着其他人的助力,比如在igo体系里举足轻重的邓肯家族。
  “那个king已经登上‘绿洲’了,大概还有15分钟劳拉他们的a队就准备行动了。”
  蔡司将战术头盔随手放在实木桌子上,在赵洋靠着的真皮沙发的一角坐了下来,“我还问塞缪尔你们俩怎么不见了,他说拉尔夫教授在睡觉。”
  “绿洲”是指距离海岸线大约300海里的一艘超级游艇,在2010年由德国blohmvoss造船厂打造,之前的船东是一个俄罗斯的著名寡头,但在2015年突然转移至了阿根廷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旅游公司名下,就此改名为了“oasis(绿洲)”。
  然而绿洲号并非是此次行动的真正目标,因为这艘能容纳近百人的超级游艇只是通往leben权力中心的一个中转站,duke以上的高级成员需要先登上这艘游艇,经过身份核实之后,才能乘坐游艇上的直升机前往200海里外的一艘公海游轮。
  蔡司说的“那个king”就是一个原计划要在今天晚上6点登上公海游轮的leben贵族,这人是一个欧洲的政客,在美国入境后就已经被agb盯上,在昨天与屋大维派系最后一次联系后抵达了乌斯怀亚,直接被蹲守已久的agb专员控制住,成为了此次行动的诱饵——陪同他登上绿洲的正是5名伪装成他亲信和家属的特战队员。
  在他们的接应下,劳拉带领的a小队将会从底部的潜艇室进入游艇内部,在5点之前全部控制住绿洲号,紧接着b小队和c小队再前往与他们汇合,并在6点分别间隔15分钟强行进入那艘在屋大维控制下的公海游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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