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闻应祈见她果真停下,攥住锦被的指尖松了松。
  “当真,我会医术。”
  “可你连自己都治不好,不是还头疼了好几日?”
  “我喝了药,其实已经好了……”闻应祈心虚,低头小声回应。
  啊,谢令仪有点明白过来,这屋里的气味是什么了,这不就是茯苓吗?
  “所以你方才是在骗我,故意装病,博可怜咯?”
  闻应祈闻言,头垂下去,脸上有一丝被戳破后的难堪。
  谢令仪见状,故意板着脸,语气生硬,“那还有地上断掉的棍子呢,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他要打我。”
  谢令仪:“……”
  “所以,要是我今日不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装病?”
  见她人已站在榻前,闻应祈细长的手指捏紧了衣襟,头偏过去,掐着嗓子作答,“要是贵人今日还不来,明日奴就让人去找您,说奴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快要死了。”
  谢令仪:“?”
  谢令仪被他这一番胡诌的本事惊呆,愣在原地。一时不察,被他扯住衣袖。
  “贵人愿意过来,是不是同意了奴方才说的话?”他仰头盯着她,黑亮的瞳孔中盛满了期待。
  谢令仪目光平静地盯着他,半晌没说话。方才他说,自己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太子,这句话明面上倒也没错。毕竟,祈福就是为了太子办的。
  不过,有一点他猜错了,自己还没这么大本事,能直接搭上太子这条船。最多也就同谢承斗斗,不让他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
  。
  只是如今看来,他若真能治好太子,那这筹码的重量可比谢承给的大多了。
  谢令仪头低下去,离他又近了些。他脸好像小了一圈,唇色淡得近乎透明,颈间还浮着一层薄汗。抓住她衣袖的手,指尖也透着不健康的青白,整个人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唯有眼睛还算澄澈清明,看向她的目光也毫不闪躲。看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嗯。”
  听到她同意,闻应祈眼神骤亮,也不顾合不合适,竟直接拉她在塌边坐下。
  谢令仪猝不及防被他擒住,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她搞不懂,一个病歪歪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挣扎几下,不仅无法脱身,自己倒是累的气喘吁吁,后背还沁出了热汗,
  反观闻应祈,嗯,他脸色也不太好,谢令仪顾忌他身体,反抗的动作就慢慢收了回去。
  闻应祈见她妥协,嘴角轻扬,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谢令仪见状,心头没来由一滞,随即不自在地瞪了他一眼,“现在说说吧,你有什么本事能治好太子?”
  “说是可以说,只是。”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窗边的花见,“贵人可不可以先让这个大傻子出去?”
  谢令仪一脸疑惑,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只见花见正兴致勃勃地用舌头接窗檐滴下来的水。
  那模样,确实够傻。
  对方还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大有她不同意就不开口的趋势。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道:“花见,你先出去。”
  而闻应祈乍听到花见这个名字,心里又是一酸。但很快,他又压下情绪安慰自己,名字里带花有什么了不起的,对方脑子还不好使呢。他......他可以勉强睁只眼闭只眼。
  待花见走后,闻应祈才徐徐道:“我父亲是名猎户,从小我便跟着他在山里长大,熟识各类草药……”
  这么一解释,又是三个多时辰过去。只是不知为何,谢令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比如,明明还没说上半炷香功夫,他就吵着要吃糕点,不是祥瑞斋现做的还不吃。
  满院都是女孩子,外头又下着大雨,这跑腿的活,只能是花见来做。幸好花见天生憨厚,能任劳任怨的听他差遣。
  吃完糕点,他又说嗓子干,要润嗓喝茶;喝完茶,又嫌屋子里太闷,要弹琴提神;琴弹了不过两曲,又要插花,还细心指导,如何挑选最适合的花枝;插完了花,还要喂猫......
  总而言之,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他愣是磨蹭到了夜幕降临,烛火燃了一轮又一轮。
  谢令仪望着满地狼藉——花瓣、琴弦、猫毛交织成一团,终于确定,这人压根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不过,他目的又是什么呢?
  闻应祈又去添了三盏明烛,屋内霎时亮如白昼,不刻意去看窗外黑沉的天,还以为是在白日。
  谢令仪脑中突然警铃大作,她抓起衣架上的外袍,就往外跑。
  这外袍是闻应祈第十三次要喝茶时,一旁的黑猫不甚打翻了茶盏,导致半杯茶水尽数倾在她身上,没办法,她只好暂时把外袍脱下来阴干。
  “贵人这是要去哪?”
  “哈。”谢令仪已经走到了门槛处,只差一步就能打开关上的雕花木门。
  说来,这木门一开始还是半开着的,只因那黑猫顽皮,打翻茶水之后,闻应祈就把它赶出去了。征得她同意后,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当然,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充分——怕这蠢猫再次惊扰了贵人。
  本意是为了拦猫,如今倒困住了自己,谢令仪心里暗道失策。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回头,“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
  “可是奴还没有说完呀。”闻应祈脸上有些无辜,“贵人不是答应过奴,要等奴说完了再走吗?”
  谢令仪:“......”
  她心中一阵无力,她也没想到,你还能断断续续说三个多时辰呀。
  见对方还僵在原地,闻应祈轻笑一声,似乎理解了她的为难,好心走过去替她解围。
  “贵人冒着大雨,来都来了,不如再等等,嗯?”他特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一股慵懒意味。
  “奴保证,这次一定很快,好不好?”
  闻应祈手中还举着烛台,烛光晃动,照得他的脸愈发如玉雕琢。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明灭的光影间更显深邃,幽深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一眼望穿。
  此刻,他直勾勾盯着谢令仪,目光专注,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谢令仪心头理智之弦摇摇欲坠,她慌乱移开视线,故作镇定拢了拢袖口,转而低头看向地面。
  可烛火余晖偏要不依不饶,将他的倒影投在她身边,如此看来,两人好似在紧紧相拥,如同一对密不可分的恋人。
  “咦,贵人额头怎么出了汗?”闻应祈将烛火靠近她,好奇道:“今日很热吗?”
  “不热!”谢令仪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因身后的空间本就狭窄,后背顿时抵上了冰冷的门板。
  门板震动,她彻底将自己的后路堵死。
  “这样啊。”闻应祈低头轻笑,看到她紧捏的拳头,上身缓缓靠近,如一位经验老道的猎人,一步一步耐心围猎她。
  谢令仪不自觉绷紧了身体,可他的气息已逼近到她鼻尖。
  “外头雨又下大了,怕是一时停不了。贵人不如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府,如何?”
  她脑中轰然炸开,不过这次炸的,不是天边的雷,而是她心里的雷。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浑身血液飞速上涌,谢令仪耳根发烫,脸红如霞。
  她后知后觉发现,他的目的好像是她。
  第28章
  腹部燥热奴求求贵人,再唤一声阿祈……
  谢令仪浑身无力,头偏过去,试图借此躲开那过于灼热的目光。可余光中,他依旧在慢慢靠近。
  闻应祈举着烛台,视线从她绯红的耳根落下,顺着她精致的侧脸掠过。烛火跳动,她肌肤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每一寸都显得柔弱又鲜活。
  视线再往下,便是她纤长的颈项。这里的皮肤白皙细腻,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记。颈间隐约可见青紫经脉,贴着皮下缓缓跳动。
  闻应祈突觉一阵口干舌燥,他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几下,心中极力压下那股莫名而来的燥热感。
  然而,燥热却如同烈焰,沿着血脉一路下滑,最终汇集到腹部。似有千斤巨石压迫,沉甸甸叫人喘不过气。
  他眉头微挑,往下一瞧,内心讶异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同时,他也在探究,好奇这变化
  能有多大。
  是以,他毫不犹豫就贴了上去。
  “闻应祈!你……你起开!”耳边骤然传来谢令仪慌乱、气急败坏的声音。她双手抵在他肩膀上,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闻应祈暗自使劲,半边身子都搭在她身上。轻喘一声,语气带着十足十的娇弱。
  “贵人这几天有没有担心奴,有没有找过奴?”
  “没有!”
  闻应祈闻言,轻哼一声,又紧贴了她一点。
  “哎呀,奴好像又发热了,头好疼啊……站都站不稳了。”
  “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吗!且才喝过药!”
  谢令仪气得直咬牙,脸上染上一层薄怒。上辈子,张歧安克己复礼,循规蹈矩,谦谦君子一个,哪像他这般没皮没脸,不知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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