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再说他力气大,能干活,比某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吞金貔貅好用多了。
是以,谢令仪盯着花见便要替他争辩,“花见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且心思单纯,哪里丑了?”
谁知,她这一眼,竟彻底点燃了貔貅的不满。
闻应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涌起一丝危险的阴霾。他没再说话,只是忽然伸手,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扣住谢令仪下巴,将她的脸强硬扶正,迫使她对上他的眼。
“不要看他,看我。”
第35章
替他描眉奴比他更能取悦你不是么……
谢令仪被迫与他对视,一时竟怔住了。
她看着他的双眼,瞳孔漆黑,深不见底。在他眼里,她好像看见了濒死之人身上才会有的疯狂、不甘、执拗。重重负面情绪,却被他强行压在理智之下。
“花见有什么好看的?”
闻应祈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奴比花见好看百倍、千倍。”
“更能取悦您不是么?”
谢令仪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逼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脸颊却被他擒住,动弹不得。
耳边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更是眉头微蹙,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取悦’这个词听的刺耳,好像他是一个任人取乐的玩意儿一样。
她下意识张嘴想否认,闻应祈却误以为她还要替花见说话,眼神骤然一冷,直接抬手覆住她的嘴,面无表情道:“好了,替奴上妆吧。”
谢令仪低头努力不去想,也不敢想他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兀自愣神间,自然也就没有发觉,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闻应祈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绕过她后背,掌心稳稳扣住她腰侧。另一只手盖在她唇上,让她有口难言。
两人靠得极近,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再一次侵入鼻息。
谢令仪闭眼稳住心神,随后从妆奁里挑出一只青雀头黛出来,打算替他换个眉形。
然而,闻应祈就这样乖乖仰着头,一双眼炽烈得惊人。对着这双眼睛,谢令仪实在无从下手。
思忖间,她便也伸手盖住了他。
左右,一报还一报。
闻应祈嘴角微勾,却没出声阻止。他放下了先前捂在她唇上的手,修长的指尖不经意地从她的耳垂擦过,带着试探意味。
“贵人认不认识,尚书府家的小姐?”
他这一句,差点让谢令仪手中黛笔坠地,她惊疑未定,咽了口口水,方反问道:“哪个尚书府?京中有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兵部——”
“礼部尚书。”闻应祈直截了断,打断她的话。
“无缘无故,你......为何会问她?还是说,你与她……有什么渊源?”
谢令仪听完声音滞涩,这一瞬间,她甚至都怀疑,闻应祈是不是知道她身份了。
“随便问问,就是听说她知书达礼,婉约柔顺,名满上京,所以有些好奇而已。”
“而且,她还与县主交好。县主侠义心肠,能与这样的人做好友,想必她也不遑多让吧。”
“呃……”谢令仪听完,只能沉默。
闻应祈长久没听到她回应,眨了眨眼。谢令仪能感受到他的睫毛像一片轻柔的柳絮,在自己掌心划过,既轻又痒,让她的手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动!”
这一句不知是给自己壮胆,还是说给闻应祈示警。总而言之,这人接下来十分配合。
谢令仪趁机三两下,按着自己的喜好,给他描完了眉,又取来一面铜镜递给他,心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闻应祈摸着眉骨,看着铜镜里晃动的人影,半晌,嘴里悠悠吐出两个字。
“好丑。”
眼神向上一瞥谢令仪下垂的嘴角,又心不甘情不愿补充。
“不过,还好,靠脸撑住了。”
谢令仪:“......”
他不说话是会死吗!
她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下,尽量语气平静地开口,“好了,我要回去了。”
“好。”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要离开!”
“可以。”
谢令仪一见他那嘴上说可以,身体却纹丝不动的模样,心里就窝火,抬脚想踹,动了一下才发现,膝盖还一直被按在他掌心,顿时火气更添三分。
“让开。”
闻应祈抬头看了她一眼,活脱脱一个无赖,“那贵人明日还来吗?”
“不来,以后都不来了。”
“哦,可惜,那奴的风姿,贵人恐怕就只能在重阳节见到了。”
谢令仪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胸口发闷。
她重阳节都不想再见到他!
说到做到,谢令仪一直到祈福前一天都没再踏进浮光院。
皆因前些日子,她的祖母——谢郜氏从佛堂回来了。老太太在山上修行期间受了几场寒,回来便一病不起。她要留在府中早晚侍疾,轻易不得出门。
这日,又是清晨,谢令仪带着璞玉去祖母住的三松堂请安,路上便碰见了谢琼。她如今来了谢府,一言一行,自然也要照着规矩来。
卯时起,辰时请安。
“琼姑娘。”
“容君妹妹。”
“这些日子,祖母和母亲多劳你费心了。”
这话不作假,谢令仪这些日子确实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早晚去三松堂请安,一边闭门在戌风院绘制喜神像,侍疾的事多半就落到了谢琼身上。
听到谢令仪言语中的谢意,谢琼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几分谦逊。
“容君妹妹太客气了。”她微微垂眸,“这些都是玉章
该做的。夫人和老夫人对我们兄妹俩如此优待,我能尽些绵薄之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嗯。”谢令仪点头,“你兄长呢?怎么不见他?”
“兄长跟着谢大人去了西郊,说是要再最后检查一遍祈福事宜,晚些时辰会回来。”
谢令仪听完,暗自嗤笑,谢承果然拿他当半个儿子使了。
问完这些,此后便一路无话。两人沿着小径,直至三松堂。
三松堂内暖意融融,谢郜氏外穿一件墨绿织锦纹对襟长袖褙子,正半倚在榻上,手上还拿了个佛珠。她早已到了不惑之年,鬓角却少生华发,想来是多年保养得当的缘故。
放眼望去,她身旁围了一圈女眷。谢令仪与谢琼行礼问安后,便也加入伺候的行列。
待用完早膳,老太太精神尚好,又絮絮叨叨与媳妇们聊起了家事。谢令仪捧着茶盏,默不作声坐在一旁,心中早有预感。
果不其然,没说几句,她就绕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上。
“容君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冷淡。”老太太目光扫过谢令仪,“如今你也及笄了,对自己的婚事还是要热络起来。”
见谢令仪不接茬,她摇摇头,对着冯氏又道:“还有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花点心思到容君身上去,你屋里就她一个,总不能让她自个儿瞎胡闹吧。”
这话说的有些重,冯氏一下便手足无措站起来。
“行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见不得她这般怯弱,“没人让你站着,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好歹也
是一家主母,怎么这点主意都没有,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冯氏被训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慢腾腾坐下去,垂着头不敢再多言。
她家世不好,父亲不过是个布衣出身的读书人,没能搏个功名,倒是在一次偶然中救了年轻时的谢承一命,这才让她能够嫁进谢府。
这些年她在锦绣堆里打转,凡事谨小慎微,生怕露出半点纰漏被人耻笑。偏偏谢承又是个外严内冷的性子,对她虽说不上苛责,却从未有过多少关怀。
她的日子,恰如海上孤舟,稍有不慎,便会全盘倾覆。
“好了,母亲。”何夫人见势不对,连忙笑着打圆场,“咱家容君这么优秀,是该精挑细选。难道您就愿意,这颗明珠随随便便就嫁了人?”
说罢,她推了下身旁的谢念合,谢念合瞬间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糕点,一阵风似的扑进老太太怀里,拉着她的手,奶声奶气撒娇。
“祖母!不要让大姐姐嫁人好不好?她要嫁人了,就没人陪我玩啦。”
众人皆被她这番玩笑话逗得哈哈大笑,空气中的凝重一扫而空。甚至连老太太脸色也缓和不少,她搂着怀中孙女,食指轻点她脑袋,和蔼笑道。
“这小机灵鬼,你大姐姐不嫁人,就没人喜欢,留在府里不就成了老姑娘了?”
“谁说没人喜欢的?大姐姐可多人喜欢了。”谢念合一脸不服气,噘着嘴反驳,“有念念喜欢。还有,大哥哥也喜欢!他还给我糖吃了呢。”
“念念!”
谢令仪早在她说出大哥哥这三个字时,就急得出声阻止,可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又唬着脸对着谢念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