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你又是怎么假做道士,混进祈福法会的?”谢令仪不答反问。
  “什么叫假做,老道本就是道士!”
  “哦?那你岂不是会驱鬼抓妖?”
  “哼。”济巅闻言,不屑一顾,“驱鬼算什么,老道我山、医、命、相、卜,哪个不会?想当年我......”
  话说一半,他却又摇头,自嘲般笑了笑,“算了,我跟你这女娃娃胡咧咧什么。”
  “酒喝完了,就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吹冷风。明年你还欠老道十幅画,可别赖账。”
  “想不明白的事,睡一觉就好了。照着自己的本心来,总不会选错。”
  “睡一觉?”
  她迷迷糊糊听着,手中的酒葫芦垂了下去,头越来越沉,最终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便是自家熟悉的床榻。
  窗外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跳跃如碎金。
  谢令仪微微蹙眉,挣扎着起身,“我……我是如何回来的?”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璞玉给她递了一盏茶,满脸担忧,“那天您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可把奴婢急坏了。街头巷尾,到处找,都找不到人,奴婢又不敢声张。”
  “最后还是个小杂役给奴婢带了话,说您在崇明塔睡着了。奴婢赶过去时,可吓了一跳——您当时浑身酒气,旁边还有个小丫鬟守着。”
  “那你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谢令仪端起茶盏,刚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便烫得她唇上一阵刺痛。她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摸,却摸到了两道细小的裂口。
  璞玉瞥她一眼,假装没看到,继续道:“奴婢没办法,只好去请曲县主过来,这才把您给送回来。”
  “那父亲母亲没发现吧?”
  “没有没有。”她连忙摆手,“老爷出门去了,夫人一心礼佛。好在县主她经常来咱们府上,下人们也不敢多问。”
  “不过她昨夜一直守着您,照顾了您一宿。今早实在撑不住,打着哈欠走了。”
  “好,知道了。”
  “所以,小姐您昨晚到底梦见了什么呀?”璞玉忍不住好奇问,“听县主说,您睡着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不要……滚开……之类的话。”
  谢令仪听完,脸颊腾的一下又烧红了,头垂下去,眼神不住乱飘。
  幸好璞玉心粗,没注意,只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昨日您从浮光院……跑出来的时候,满院的花奴们都见着了。”
  见谢令仪抬头,她又继续道:“不过,小姐您放心。奴婢都警告过她们了,收紧口风。”
  “只是,这浮光院,咱们以后……还去吗?”
  谢令仪闻言,指尖无意识抓紧了被褥,沉默不语。
  第39章
  腊八思她【小修】腊八粥,雪狮节,想……
  谢令仪这么一沉默,便沉默到了年关。谢府也逐渐
  忙碌起来,又是准备开宗祭祠,又是准备吃年酒,发押岁锞子。
  戌风院红彤彤一片,檐下挂着的都是谢令仪亲自写的福字。还有几个小丫鬟在张罗着贴窗花,门神。
  谢令仪埋头画画的功夫,谢郜氏的贴身嬷嬷听竹就扬着笑脸,跨进来了。
  她先是对谢令仪说了几句吉祥话,又将屋里叽叽喳喳的几个小丫头一并赶了出去,方笑道:“老夫人知道姑娘您平日里忙,本也不欲打扰。可这满府人里,就属您的字写的最好,挂上去也最有排面。”
  “思来想去,还是命老奴过来,请大小姐笔墨,写上几副对联,也好贴到咱们大门上。”
  谢令仪闻言,题完书画日期,才放下手中狼毫,颔首道:“嬷嬷赞誉了,这本就是容君分内之事。即使祖母不提,容君也会照办。对联前两日就已写好,喏,就在那放着。”
  她一伸手,指向屏风架旁的白釉素面陶瓷缸,望向听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歉意,“只是这两日一直大雪,路不好走,我也没来得及送过去,还劳烦嬷嬷亲自跑这一趟,是容君疏忽了。”
  世家嫡女还如此给她一个下人面子,听竹听了心中自是舒坦,脸上笑意更深。耳软心热之际,便也多嘴了几句。
  “大小姐模样俊俏,心肠也好。老夫人也常跟老奴念叨,真不知谁家能有这个福气,能娶了她。”
  “今晚的腊八宴,都是自家人。老夫人肯定又会念叨这事,另外……”她望了眼门外,捏着嗓子,低声道:“大爷那边,好像还给老夫人,送了几本男子画册。听说那上面画的都是上京望族子弟。大小姐您若是无意于此,可得早做准备。”
  “好。”谢令仪听完心中一紧,没想到自己随口几句话,竟还无意间得了这个消息。她当即对听竹微微福身,“容君晓得了,多谢嬷嬷告知。”
  也怪自己大意,以为谢承这几个月不来找自己,就没事了。谁知,他竟直接去打通了老太太关节。
  “哎,哎,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听竹见状,脸上惶恐,忙伸手扶她,“您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璞玉。”
  谢令仪起身之后,便高声唤屋外的璞玉进来,“你带着这些对联,好生送嬷嬷回去,另外。”她顺手抓两粒圆桌上的梅花金锞子递给听竹,“这些小玩意儿,不成敬意,就当是提前给嬷嬷的贺岁礼了。”
  听竹推辞几番后,便喜滋滋地接下,由着璞玉送她出去。
  璞玉再度回来时,就见自己小姐歪在榻上,连画都不画了,闷闷不乐地逗鹦鹉玩。
  这黄皮鹦鹉,还是张家人为了感念二小姐祈福会提醒之恩,着人送过来的。一并提过来的,还有几盒时兴糕点,十匹丝帛等物。
  但他们不知道,谢念合因三岁左右被院中飞鸟啄伤,此后,她便最怕这种尖嘴鸟类。这鹦鹉辗转几道,最终被送到了谢令仪院子。
  如今被养的油光水滑,连振翅都吃力。
  “回来啦?”
  “对呀,小姐。”
  “外面冷不冷?”
  “外头雪都化了,一点儿也不冷。”璞玉口中哈着白气,见小姐关心她,听完心里暖呼呼的。
  “既然不冷,那就再出去一趟,把瓷缸里写了曲知意名字的对联,送到她府上去。”
  璞玉:“......”
  璞玉叹声气,认命地撸起袖子,弯腰在缸里挑挑拣拣,抱了满怀。
  “小姐。”她努力伸长脖子,仰头问,“那这里还有几幅没写名字的福帖,也要一并送去吗?”
  “咦,最底下还有一张黑猫图呢。”
  谢令仪闻言,指尖一顿,“不用。”
  “哦,不用那干嘛浪费时间写呀……”
  谢令仪:“......”
  璞玉以为她嗓门小,说话没人听见,不妨先前屋里吵闹的丫头都不在。而谢令仪呢,手上虽逗着鹦鹉,实则耳朵竖起,注意力一直在她那边,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出羞恼。
  “我乐意!”
  哦。
  乐意就乐意,声量这么大做什么。她如今倒真看不懂小姐这脾气了,摇摇头,不打算惹祸上身,静悄悄就往外走。
  “等等。”
  谢令仪又拦住她,从袖口掏出鸭掌印,给曲知意的几幅对联盖上。
  “行了,去吧。”想了想,她又道:“剩下的字画也都拿走吧,全送到言玉铺子去。”
  “啊,白送啊。”璞玉傻眼。
  “......不白送,跟掌柜的说,十幅画,他自然就会明白了。”
  ——
  约摸晚膳时分,谢郜氏亲自着人来请。谢令仪到的时候,各院之人陆续抵达。屋内碳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若有如无的檀香。
  主院厅堂摆了一桌,谢家人丁单薄,连一圈都坐不满。谢郜氏无奈,只得强拉谢翊兄妹俩凑数,勉强凑了个‘九九同心’的吉祥寓意。几波人寒暄过后,照旧是安心等着谢郜氏说话。
  “祖母,等过年了,是不是就要给念念和大姐姐、玉章
  姐姐、明棠哥哥押岁钱了?”
  谢念合人小鬼大,不等谢郜氏开口,便急着道。满屋子人皆被她这番童言童语逗得哈哈大笑。
  何夫人也莞尔,眼中满是宠溺。
  “你这虎丫头,总少不了你的。”谢郜氏闻言,满脸慈祥,食指轻点她额头。
  谢念合今日穿了件赤金百蝶撒花袄,颈间围了一圈华贵的银鼠皮,头上还戴了个红彤彤的虎皮帽。看模样,的确是个气势汹汹的虎丫头。
  “嘿嘿。”谢念合被戳的脑袋一歪,眼珠子一转,便高声喊,“那念念要最大份的!”
  谢郜氏笑得更是慈祥,眼睛都眯成半条缝,怜爱道:“好好好,祖母答应你,你的一定是最大的。”
  “不过。”她顿了顿,话锋又一转,“这话又说回来。”
  众人一听她这话,便知重头戏来了,忙放下筷子,听她说。
  “往年要押岁钱的,都是容君和念合两人,今年。”她看了谢翊兄妹一眼,笑道:“明棠和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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