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来了,这家里总算热闹了些。”
  “只不过,我总觉得,家里人还是太少。你们看,旁人过年,总是一大家子围坐,人声鼎沸的。”
  “咱们家能闹腾的,也只有念念一人。”
  “我才不闹腾。”谢念合听了,鼓起脸颊,小声嘟囔。
  谢郜氏八方不动,假装没听到,继续道:“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容君,过了年,又大一岁。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正好你父亲前几日整理了一些男子画册,你今日就在这看。有中意的,若是不好意思,就私下跟祖母说。”
  “玉章
  你也过来看。”她朝谢琼招手。
  谢琼望了兄长一眼,见他不反对,便也慢腾腾移步过去。
  这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谢令仪没法子,本以为埋头装鹌鹑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老太太还是不放过她。
  眼见着画册已经递在手边了,谢令仪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册子见了底,谢郜氏的脸也由喜转忧,不敢置信。
  “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谢令仪眼睑低垂,不着一言。但她的沉默,如雷贯耳。
  席间气氛瞬间凝滞,连一向活泼的谢念合也不敢再随意卖乖,安安静静窝在冯夫人怀里,眼睛看着姐姐,又看看祖母,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谢承沉默良久,突然发难,他脸色铁青,重重放下酒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咱
  们家还能让你选,已是恩赐。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祖母年岁已高,还要整日为你的事操劳,谁家儿女能做到你这份上?”
  这话说的太重,冯氏见状,心中一急,忙伸手轻扯他衣袖,“老爷……今日是家宴,就别......”
  此话一出,谢承顿时火冒三分,他瞪了冯氏一眼,直接一拍桌子站起来,“家宴?她还知道今日是家宴?她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冯氏也随着他一同站起来,战战兢兢捏紧衣袖。
  “行了!”谢郜氏听完,皱着眉头终于开口,“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她不像女儿,你未必就像父亲。”
  “我......”
  谢郜氏点到为止,说完便疲倦挥手,“都坐下,吃饭。”
  “是是是,大哥您先消消气,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今儿个可是腊八,别伤了和气。”何夫人也极有眼色地站起来劝他,说罢,她便手肘一捅,身侧只一味吃菜的丈夫。
  谢岱反应过来,忙擦掉嘴角的油花,捋捋胡子,“夫人说的对,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饭,何苦发这么大火。你看,再不吃,这菜都凉了。”
  冯夫人:“......”
  谢翊兄妹虽未说话,也是一脸担忧。
  有了众人打圆场,谢承也不好再执拗下去。看了眼谢令仪,满脸郁火,一甩衣袍,重新落座。
  “来来来,大哥喝酒喝酒。”谢岱又游刃有余劝他。
  ——
  “应主子是不喜欢喝酒吗?今儿可是腊八节。按习俗,得喝腊八酒,吃腊八粥。”一花奴指着圆桌上的酒食小声劝他,“几个月了,您一直食欲不振。这些都是芸娘特意做的,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不是。”闻应祈望着那琳琅满目,香飘四溢的吃食,躺在榻上,眼底掀不起半点波澜,浑身麻木,如行尸走肉,“你们先出去。”
  “哎,好。”
  “对了。”花奴转身之际,又犹豫道:“应主子,奴婢过几日能请一天假么?腊月十三,上京到时候会有雪狮节,大家都想去看看。”
  “雪狮节?”闻应祈耳根一动,“那是什么节日?去的人多吗?”
  “就是在翠湖堆雪狮,放雪灯,堆的雪人越多,得到的祝福也就越多。这个节日一年一次,去的人应该多吧。”
  “嗯,那那些达官贵族也会去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左右就是去了,身份不同,大家也玩不到一遭去。”
  “应主子要去的话,奴婢们可帮您想想办法。”
  闻应祈这回倒是没吭声,只是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
  “大姐姐,你说祖母会让我们去堆雪狮吗?”谢念合趴在榻上,愁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过了腊八,学堂放假。她闲来无事,便整日待在戌风院。那只可怜的黄皮鹦鹉,受累被关了好几日柴房。
  “不知道呀。”谢令仪正专心给手中的沉香珠刻字,闻言,头也不抬道:“不如,念念再去求求祖母,说不定我们大家都能沾你的光啦。”
  “我去了呀。”她见谢令仪不理她,光着脚便从榻上翻下来,拉住她衣袖,“我每日早晚请安,都求了祖母的。可祖母老是敷衍我,没说几句话就叫头疼,让嬷嬷抱我回去。”
  “那大姐姐就没办法了。”
  “好吧。”谢念合闻言,有些沮丧,见她还在刻珠子,便道:“那大姐姐为什么老是在刻这些珠子?我看你都刻了好几天了,是刻好了要送给念念吗?”
  “呃......”
  谢令仪闻言有些沉默,该怎么说呢。
  沉香珠正念清神,做成手串有行气入定,助眠之效。给念念,实在是暴殄天物。
  所以她只能昧着良心道:“大姐姐改日再给你做一个虎头手串好不好?这个另有用处。”
  “好!”
  恰好这时,听竹来送莲藕老鸭汤,顺道还带了个好消息,谢郜氏允许他们去堆雪狮,不过得多带些护院,还要把谢翊兄妹给捎上。
  “哇!”
  谢念合听了,霎时高兴得原地转圈,仰着笑脸问听竹,“听竹嬷嬷,祖母是不是被念念说动了?心疼念念待在家里无聊?”
  “是是是。”听竹意有所指看了谢令仪一眼,忍俊不禁道。
  “好了,既然话已带到,老奴也就先回去伺候老夫人了。”听竹说完,弯腰做了个告辞姿势,“这汤还热着,大小姐可别忘了喝。”
  “嗯,嬷嬷慢走。”谢令仪点头,使了个眼色,招呼璞玉送她出去。
  璞玉小心搀着听竹手臂,待走出院门,才状似无意地开口,“嬷嬷,雪天路滑,您当心点。您瞧,我方才不就差点滑倒了?”
  她略一停顿,又接着道:“不过,这说来也怪,不是说二小姐一直想去看堆雪狮,缠了好多日,老夫人都没松口么,怎么这次就突然答应了?”
  听竹察觉到她心思,便也顺水推舟道:“上次那画册上,好像独独漏掉了张家公子。这次,许是打听到了他也去吧。”
  璞玉听完,但笑不语。
  第40章
  雪人像谁这个雪人怎么好像那谁
  腊月十三,翠湖大雪,万物皆笼罩在一片苍白之中。
  湖心小亭掩映雪雾,檐下滴水成冰,亭内却温暖如春。青石板上铺着厚实的羊绒地衣,正中还立着一只镂空铜炉,炉火映照在铜壁上,红光跳跃,温馨宜人。
  “修常,你不必在这陪我,这里有阿衡就够了。”
  元怀英望着张歧安温声道:“再说,扶光也在这里。而且,我近来按你给的药方调养,身体竟大有起色。说不定,日后这沉疴旧疾还能治愈呢。”
  说罢,他又笑着调侃,“如此,阿衡也能轻松些,你说对不对?”
  张歧安不答,元衡反倒笑着回应,“哥哥说的极是,只是张大人送药,竟不告知我,倒显得我这做弟弟的不够关心大哥了。”
  张歧安闻言,眉头微蹙,盯着元衡,轻声道:“是下官的错,未能提前告诉五皇子一声。”
  “此言差矣。”元怀英见气氛不对,含笑周旋,“你们一个是我的左膀,另一个是我的右臂。若是有错,岂不是连我这个躯干都错了?”
  “这样失和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正好外头雪也停了,你们有谁想出去堆雪狮的,不妨结伴一起?”
  “殿下,再等等吧。”张歧安神色怔然,透过一层玻璃隔扇窗朝外望。窗外白雪皑皑,没多少人。
  “也好。”元怀英心下了然,转身去问他身旁的李扶光,“那扶光你呢,可要出去玩玩?”
  “不去,外面有我不喜之人。”李扶光冷着脸,直截了当拒绝。
  “呃......”
  元怀英闻言一噎,知晓她说的是前阵子被送进府的程二小姐。
  这程二小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太过敏感怯懦,平日里又爱胡思乱想,说话也拐弯抹角。李扶光是个直肠子,自然不喜她这番做派。
  眼见气氛又要冷凝,元衡忙打圆场,“既然长嫂不喜,那就待在这里也无妨。”
  李扶光瞥他一眼,没言语。
  ——
  “大姐姐,快过来!”谢念合一到翠湖,刚下马车便撒开脚丫往前冲,转眼间便被雪地绊了个跟头,闷头扎进雪堆里,“这里没人,我们可以堆好多好多雪狮啦!”
  “不对,大姐姐先救我!我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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