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顿了顿,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也不必说什么门当户对了。就算排除万难,他真能娶了你,你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难不成以后,还要跟着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讨生活?”
  谢令仪听完,沉默片刻,随即轻笑一声,抬手推了推她肩膀,将她往罗汉床边送,“好啦好啦,知
  道了。你先在这歇着,等我十幅画画好了,一并拿给你。”
  “哎。”曲知意见她油盐不进,气得跺脚,又怕她一门心思钻牛角尖,便岔开话题道。
  “前几日,我去太子府拜年,在他后院闻到了好一股药味。本以为是太子身体又出问题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是他那个侧妃出事了,听说都躺床上好几天了,一直昏迷不醒。”
  “宫里的太医找了个遍,愣是没一个能治好侧妃的。太子急得团团转,这几日正到处网罗民间名医呢,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有本事的大夫。这一家子,可真是多灾多难。”
  谢令仪闻言,半晌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宣纸。
  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她正愁想不到合适的办法进太子府,这机会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只是,上次递药方,是借了张岐安的名义,这回......恐怕还要再麻烦他一次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她正想着,前院就传来消息,说是御史府公子来访。
  谢令仪听完不动声色,只是让人把念念抱来。
  片刻功夫,谢念合就被带到了她面前,她刚午憩完,迷迷糊糊打着哈欠。
  谢令仪揉揉她脸颊,唤醒她,“乖念念,待会帮大姐姐一个忙好不好?等大姐姐出门了,你就拖住修常哥哥,等我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吃。”
  她说罢,便急着往外走,曲知意不明就里,跟在她后头,却被她耳语几句,懵懵懂懂牵着念念,一块去见张岐安。
  ——
  一炷香后,一辆不起眼的桐油马车悄然停在太子府侧门。
  车厢内,谢令仪从袖口掏出一块银质镂空面具,示意闻应祈自己戴上。
  闻应祈瞥了眼那面具,面上嫌弃得不行,语气里满是抗拒,“为什么要戴这个丑东西?是我长得不能见人吗?”
  “不,是因为阿祈生的太好看了,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谢令仪面不改色地说瞎话,“而且太子府内,有我讨厌的人。”
  闻应祈闻言,原本的不情愿顷刻间消散大半,眉梢高扬,嘴角勾起,故作‘矜持’勉强道:“好......好吧。”
  然而,他并未伸手接过,而是直接闭上眼,身子微微前倾,理直气壮道:“那我要容君帮我戴上。”
  谢令仪:“......”
  她现在没功夫理会闻应祈的无赖举动,张岐安随时可能会过来,一旦两人见面,那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是以,她接过面具,看也不看,便直接按在他脸上,系紧带子,随即催促他下车。
  “走吧。”
  第47章
  做个哑巴只要人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太子府偏房,闻应祈正静坐在圆椅上,隔着一道床幔,为侧妃诊脉。他闭着双眼,指腹透过丝帕,轻搭在李扶光脉搏上。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撩起衣袍起身。
  元怀英见状,立刻快步上前,伸手免了他的行礼,焦急问他,“如何,应大夫?本宫......我夫人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事。”闻应祈掀起眼皮,下意识看了谢令仪一眼,答道:“只是饮食间相克罢了,开一剂方子即可。”顿了顿,他又道:“尊夫人近日可食用过百合、豕肉1等物?”
  他话音刚落,不等侍女回答,元怀英便抢先答道:“扶光近来失眠多梦,是喝过不少莲子百合汤。至于豕肉,府里每日膳食皆有供应,只是不知,这二者同食竟会有害?
  “嗯。”闻应祈微一点头,“百合和豕肉同食,易致人昏迷,不是什么重症,因此寻常大夫往往难以查出。”
  元怀英听完,登时松口气,“那应大夫可有解法?”
  “自然有,韭菜汁可解。”
  他此话一出,余光便捕捉到一丝异样,一道目光正悄然窥视着自己。他顺着那道视线回望,却发现是站在太子身后的一名女子。那女子衣着华贵,显然不是寻常侍女。
  他心念一动,下意识想去找谢令仪,却发现谢令仪也在歪头盯着她看,眼中隐约浮现出几分防备之色。
  谢令仪一踏入屋子,发现程惜雯也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便时刻关注着她,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此时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闻应祈,眉心微蹙,略一思索,便不着痕迹地向左挪了半步,恰好好处地挡在闻应祈身前,遮住了她视线。
  三人各怀鬼胎,唯独元怀英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妻子身上。
  “都听见了吗?还不赶紧去熬韭菜汁。”元怀英听罢,猛地提高音量,催促着屋里站立不动的侍女。紧绷多日的神经,甫一松懈下来,便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也摇摇晃晃向后倒。
  程惜雯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元怀英站稳之后,却立即身子侧偏,避开了她的接触。随后,他眼睛重新望向闻应祈。
  “多谢应大夫了,应大夫妙手回春,我早已略备薄银,还望您不要嫌弃。”
  “还有谢小姐。”元怀英目光又一转,盯着谢令仪,笑道:“若不是你这位朋友,扶光怕是还要昏迷好几日。我听修常说,上次的药方,也是你这位朋友开的?他身子也有些毛病,不如叫他——”
  “对!”
  谢令仪早在他提张岐安名字的时候,就脸色大变,待听到他还想将张岐安叫来,更是虎躯一震,不顾尊卑礼仪,立马出声打断他。
  “我这位朋友可是杏林圣手,任何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是药到病除。他的医术,那可谓是惊天地......”
  她张口便是滔滔不绝,将闻应祈夸得是天花乱坠,仿佛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与之比肩。
  饶是闻应祈脸皮厚如城墙,此时也不免汗颜,低头轻咳一声,悄悄在后面扯了扯她衣袖。
  程惜雯若有所思朝两人望了一眼。
  “既然他来都来了,不如顺道再帮太子您看看?”
  “当真?”元怀英被她这么一打岔,立马忘了方才的事,只是他还有疑惑,“就是不知为何,应大夫脸上要戴着面具?”
  “他身患隐疾,羞于见人。”
  谢令仪听完,毫不犹豫替他作答。
  元怀英:“......”
  闻应祈:“......”
  闻应祈气不过,在后面狠掐了她手臂一把,疼的谢令仪口中直吸气。
  元怀英听完,面上一阵尴尬,再不好多问,只得打个哈哈,领着闻应祈去偏厅问诊。
  谢令仪与程惜雯不对付,自然同她没什么话说,见正主都走了,便懒得再多待,只在庭院寻了处小亭坐下,静等闻应祈出来。
  约莫一炷香功夫,闻应才从偏厅走出,环视一圈,正要去找谢令仪,背后却突然被人叫住。
  “应大夫。”
  他回头一看,是方才那位窥视他的姑娘。
  “小女姓程。”程惜雯莲花轻移,走到他身前笑着道。
  “程小姐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
  “没事就好,那在下先行一步。”
  闻应祈说完便利落转身,他好不容易诊了脉出来,正迫不及待想见谢令仪,谁知刚出门,就被一居心叵测女子缠住。偏对方说话还吞吞吐吐,两句话放不出一个屁来,着实让人心烦。
  “应大夫别急呀,若是关于谢小姐的事呢?”
  这句话成功让闻应祈止步,他冷着脸站在原地,看程惜雯聘聘婷婷追上来。
  “你就不好奇,谢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什么样,我心中清楚得很,无需外人置喙。”
  闻应祈强忍不耐,听她兜兜转转打哑谜。他现在无比确定,对面站的着,就是谢令仪讨厌之人,既如此,他说话也不必再客气了。
  “而且,程小姐无需在我面前挑拨离间。若你口中的容君对你不好,有时候,不妨找找自己的原因。”
  “你!”程惜雯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但她向来能屈能伸,眨眼间,便敛去怒
  意,换上一副温和笑脸。
  “是是是,是小女不对,”她低头认错,“只是小女叫住应大夫,还另有要事请教。”
  “说吧。”闻应祈见她识趣,脸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小女有一......朋友,他出生便带了肺热,日夜咳嗽不止。这种情形下,敢问应大夫,该吃点什么温补的药材?”
  闻应祈想也不想便道:“龙骨一两、牡蛎一两、生杭芍五钱、清半夏四钱、苏子四钱、牛蒡子三钱,再加点华山参,熬成汤服用即可。”
  程惜雯眼神微动,突然掩嘴惊呼道:“哎呀,应大夫不愧是神医,这方子竟跟药铺里的大夫说得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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