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身后传来无情嘲笑,谢令仪强忍回头欲望,黑着脸,疾步出了院门。
  只剩院中,闻应祈重新忙活起来,他自然知道谢令仪介意的点,可昨夜
  柴火不够,他连洗漱用的水,都是她剩下的,如今帮她洗几件衣裳算什么?
  往后要做的说不定更多。
  第53章
  云泥之别他与谢令仪从来就不对等
  又过几日,谢郜氏果然提了去佛寺修行一事,为期两月。因她年事已高,需要人照拂,谢令仪闲来无事,便主动提出,随她一块去,谢琼也跟着一起。
  寺中无岁月,每日要做的不过就是念佛、诵经、唱赞。眨眼间,便是一月光景。
  “外面在做什么,这么热闹?”谢令仪懒懒趴在圆桌上,支起耳朵,静静听了一会儿,“佛门清净之地,怎么还有喇叭声?”
  璞玉正低头剥着松子,闻言,掰手指头一算,“快到上巳节了吧,听说这庙里有一棵姻缘树,活了几百年,也不知何时传下来的习俗,每逢上巳节前后,便会有不少人特地赶来,将红绸往树上扔。据说红绸挂得越高,有情人越能终成眷属。”
  “小姐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谢令仪听完却兴致缺缺,支着腮摇了摇头,“不去。”
  她哪有什么情人。
  即便有......也是见不得光的。
  谁知,她不想去,自有人拉着她去。
  此人,当然就是爱凑热闹的曲知意。
  “谢!容!君!你快给我出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曲知意就站在庭院中央,中气十足、不管不顾地喊。
  若不是她这处僻静,那些小沙弥们又要来阿弥陀佛,善意提醒了。
  谢令仪揉了揉耳朵,无奈走出去,“又怎么了?这次又是什么借口?”
  她隔三差五的便来佛寺一遭,每次都浩浩荡荡一群人,把寺庙主持弄得是苦不堪言,又不敢得罪她。最后,只好见了她就绕道,避之不及。
  “没有借口,就是无聊,想来找你打发时间。”曲知意扬着下巴,理直气壮,“我这次没带什么人,听说这寺里有棵姻缘树。”
  “……懂了,走吧。”
  可谢令仪刚走出两步,又忽然顿住,回头道:“我去叫下堂姐吧。”
  谢翊把妹妹半托付给她,她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信任。
  三人一道朝着姻缘树方向走,隔着老远,就见那边聚了不少人,吵吵嚷嚷,间或夹杂着几声红绸落地的唏嘘声。
  走近一看,原来这红绸也不是随便就能扔的,需得在上面绑个同心结,再写上自己与心上人的名字。一切准备妥当后,方能抛掷。而能否挂稳,能挂得多高,则全凭运气和缘分。
  正好树旁设了笔墨案几,和裁剪好的红绸,供人取用。曲知意见状,眼睛一亮,拉着两人便要过去。
  谢令仪与谢琼对视一眼,皆无声叹了口气,由她摆弄。
  “容君,你写了谁的名字?”曲知意头偏过去,看她红绸上的字。她自己胡闹还不够,还要扯上别人。
  待看到她笔墨未动,愣了一下,“容君,你没有心上人?”想了想,又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那那个张歧安呢?你不喜欢他了?”
  谢令仪沉默半晌,轻微摇头。
  “行吧。”曲知意低声嘟囔,“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是他没福气。那上次算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谢令仪闻言轻笑,也不打算计较,只顺势道:“那你又写了谁?让我和玉章
  堂姐一块看看?”
  谢琼听完,也连连点头,一副看戏模样。
  “那可不行!”曲知意一听,登时反应极快,赶紧将刚写好的红绸收至胸口,护得紧紧的,“看了就不灵了。”
  谢令仪:“......”
  谢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尽管如此,她眼角余光还是瞄到了曲知意红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打头的,好像是个‘李’字?
  不过她也没太当回事,她这人心思飘忽不定,今日喜欢姓李的,明日就能喜欢姓陶的,扔红绸对她而言,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曲知意见谢令仪这头没什么热闹可瞧,便又去烦谢琼。
  “咦?”她看清谢琼笔下的字,忽然发出惊叹,“玉章
  ,你写的怎么是你哥哥的名字?”
  谢令仪听了,亦是好奇凑过去看,果然见红绸之上,工工整整写着‘谢翊’二字,字迹端正,笔锋沉稳。
  两张好奇的脸对着她,谢琼倒也没多大惊慌,只坦然道:“玉章
  没什么心上人,只从小与哥哥一块长大,既然这姻缘树是用来祈福的,那写哥哥的名字,希望他平安顺遂,福寿绵长,应当也没多大关系吧。”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
  曲知意听罢,微微张了张嘴,半晌才嘀咕道:“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
  谢令仪闻言,倒是若有所思看了谢琼一眼。
  不过,正如她所说,既然可以祈福,那么,谁的名字都可以写吧。
  想通后,她几乎没多犹豫,转身避开两人,在红绸上一写好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劲扔了上去,刚好挂在最高的枝桠上。
  “可恶!”曲知意见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之后,傻眼跺脚,“居然不等我和玉章
  !”
  “等着吧,我现在就把你的红绸给打下来!”她说罢,便也抡圆了手臂去扔。
  可惜,棋差一着,半点没挨到。
  直到三人扔完红绸回去了,她嘴里还在不甘心地絮絮叨叨,“好容君,你就告诉我,你在红绸上写了谁吧。”
  “不然我心里真的难受,晚上睡都睡不好。”
  谢令仪被她烦的没办法,只好道:“我没写名字。”
  “没写名字?那你还在那磨叽半天?”
  “嗯,没写。”
  “那你写了什么?”
  “我写了。”谢令仪一字一顿道:“祈他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就这?”
  “就这。”
  ——
  “同德同心,举案齐眉?”闻应祈看着手里喜封上的字,慢慢念出来。
  “对对对,我听我家那位,也是这么念的。”一旁的花奴笑道:“昨儿个是芸娘出嫁的大日子,她给我们每个人都送了喜封,说是沾沾喜气。”
  “哎呀,芸娘你快过来,亲自跟公子说。怎么嫁人了,胆子还是这么小,可别让公子等急了。”那花奴笑着,将同伴拽上来。
  闻应祈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对面空地上站了个穿红衣,梳妇人髻的年轻女子,头低着,模样有些局促。
  直到同伴又推了她一下,她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公......公子,这是给您的新婚喜封,里面没多少银子,还望您......您不要嫌弃。”
  闻应祈没回她,指腹慢慢摩挲着喜封上的烫金大字,半晌才道:“除了这个,大婚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那可就多了。”芸娘见闻应祈肯搭理自己,顿时高兴起来,忙不迭地答道:“正经来说,是要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道大礼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纳采和亲迎。”
  “不过我们这种蓬门小户,都是一切从简。我家那位拿着婚书,提两只大雁,就上门了,最后两人再拜个堂,就算礼成。”
  “像那些世家贵族,就讲究了。六道礼,一道都不能少。办场喜事,往往要热闹半个月呢。”
  “其实,说来说去,看的还是双方的家世、财力。门当户对是最好不过的了,再不济,别的方面也要旗鼓相当。可千万不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然不就是玉净瓶里插枯枝,糟蹋圣物么。就拿大主子来说吧,她身份显赫,以后的夫——”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上头坐着的人,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行了,芸娘!”她同伴瞥见闻应祈神情,顿时胆战心惊,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呢!怎么越说还越不着边际了?大主子是你我能议论的吗?”
  教训完又拉着她,连声向闻应祈请罪。
  闻应祈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门当户
  对,门当户对。芸娘说的话,一直到日暮,还萦绕在他耳边。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与谢令仪,有云泥之别呢?像她那般显赫的身份,亲事多半由不得自己做主。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能做主,那么她的家人,会允许她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甚至出身晦暗之人吗?
  他忍心看谢令仪遭受众人非议吗?
  从前在象姑馆,一些出身高门的权贵嫖客,为了不引人注目,常常刻意隐去姓名。他见得多了,便也觉着,那些人也不过如此,甚至还在心里耻笑他们的虚伪。
  可扪心自问,真是这样的吗?
  他们在象姑馆或许伏低做小,可一旦出了门,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大人,李守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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