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本朝二品大员,张世镜独子张歧安,同时也是太子的得力干将。”
  “你说,谢家那位让你去救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能她一介女子,也想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吧。”
  “张......歧安。”闻应祈却充耳不闻他的挑拨,只低声喃喃,须臾又问,“歧字,可是出自‘多歧路,今安在’这句?”
  “正是。”
  听他肯定,闻应祈一瞬间竟觉得如释重负。
  果然,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
  他沉默片刻,随即抬眸,语气平静至极,“那让我看到这一切的目的呢?大费周章
  绕这么一圈,结果就只有一个,让我不去救太子,让他自生自灭?”
  “非也。”
  元衡摇头,“这只是其一,我听说你娘曾是神医袁百龄的关门弟子。袁百龄死前,曾将一种能控制人心智的药方传给了你娘,而你娘临终前,又将它说给了你。”
  “我要你为我研制出这种药。”
  “我不知道什么袁百龄,也不知道什么药方。”闻应祈木然道:“你杀了我也没用。”
  元衡听完却不恼,反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是吗?那杀害你双亲的真正仇人……你也不想知道了?”
  此言一出,闻应祈原本平静如死水的面庞陡然一变,眼中寒意翻涌。他逼近元衡,想要问个明白,却被侍卫横刀拦住。
  “你知道什么?”
  “那得看你知道什么了。”
  元衡微微抬手,示意侍卫收刀,随即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桌上的佳肴,“行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别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这些都是给你点的,来回奔波,记得吃。”
  闻应祈望着那一桌子冷菜,心中冷笑。
  一炷香后,他出了翠微楼。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晃悠,却不知去向何处。最后索性又去了河道边,在岸边枯坐着,直到黄昏薄暮,才提着灯笼,脚底虚浮的往回走。
  然而,刚走出巷口,一道熟悉的身影便闯入了他视线。
  谢令仪站在风口处,一见到他,竟顾不得旁人眼光,风一般冲了过来,直接抱住了他,力道之大,竟让他后退好几步。
  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夹杂着几声急促的喘息,在他耳边含糊不清地追问。
  “阿祈,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整整一天……”
  第56章
  谁更好看重重咬住她的唇
  “为什么出去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早知道就该把你给关起来,永远都不让你出门。”
  闻应祈静静听着,夜色渐深,他手中孤灯摇曳,映出地上谢令仪抱他的轮廓。半晌,他才道:“为何要喊我阿祈?”
  “什么?”谢令仪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懵,埋在他胸前的脑袋瞬间抬起来,好奇看着他,“不是你让我喊你阿祈的吗?”
  “是啊。”闻应祈盯着她困惑的眼,嘴角苦笑,最终自嘲般道:“都是我让你喊的,是我的错。”
  “什么你的错?”谢令仪皱眉,越发不解,“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闻应祈摇头,抬手把她的脑袋重新按回自己怀里,不让她看清自己眼底的落寞,“是我不该胡思乱想。”
  夜风拂过,吹起他鬓边几缕碎发,也带走了他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以后把我关起来,好不好?他声音低低的,像是梦呓,又带着几分执拗,“除了你,谁也见不到我,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呃......”谢令仪诡异沉默了一下。
  她方才真的只是胡诌,全是一时气话,怎么他还当真了?现在可不兴私狱。
  而且她也不想再关着闻应祈了,与张歧安长相相似,并非他的错。
  闻应祈不是她随意操控的人偶,他有权利去看春天山谷里的野花,去观夏天晚间明亮的繁星,去吃秋天枇杷树上的甜果,去嗅冬日雪地里的梅香。
  他的世界,不该只局限于浮光院头顶那方寸天光。
  “不可以吗?”对方又问她。
  不可以。
  可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跟他解释清楚呢?谢令仪在心里纠结。
  她的沉默,在闻应祈看来,便是默认。
  他目光微黯,提着灯笼的指尖慢慢收紧,良久,才缓缓道:“既然容君不愿关着我,那我以后便关着容君好了。”
  谢令仪:“......”
  好一个反客为主。
  不过,她也没太当回事,只随口敷衍道:“行行行,让你关,用链子
  绑起来都行。”
  “好,那就说定了。”
  对方极其自然地将灯笼往她手里一塞,随即顺理成章
  地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往浮光院走。
  谢令仪:“......会被人看到。”她已经心力交瘁。
  “要看早看到了。”
  这话说的竟让她无法反驳。
  “把灯笼举高点,好看清路。”
  “哦。”谢令仪乖乖应声,把灯笼举至身前,待看清上面的花样,又惊喜道:“这不是上次我送给你的莲花灯吗?你居然还留着?”
  “不是上次那盏。”
  “那上次那盏呢?”
  “藏起来了。”
  “……”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谢令仪这一路观察下来,她总觉得,闻应祈对她好像……冷淡了不少?话也没那么多了。
  以前一见着她,总会像牛皮糖一样,恨不得时刻黏在她身上,可现在?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案桌前,认真拿着书本的某人。
  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了?”闻应祈察觉到那道灼人视线,终于舍得放下书册,抬眸问她,“可是又饿了?那我再去给你做点栗粉糕。”
  “没饿没饿。”谢令仪连忙抬手拦住他,她可没忘,今日来的目的,试探着问,“阿祈,你最近有没有出门呀?尤其是……昨日?”
  她一边说,一边紧盯着他的神色。
  闻应祈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滞,指尖在书页上停留片刻,随后又面无表情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还以为上次容君撤走护卫,是准许我出门的意思,难道现在又想反悔了?”
  “不是不是!”谢令仪赶紧摆手,心虚地小声嘟囔,“就、就随口问问……”
  难道真是自己感觉错了?
  可梦里的他,分明喉结上就有那颗黑痣的呀。
  谢令仪不信邪,非要亲自去验证。
  她‘蹭’地一下从榻上跳下来,几步跑到闻应祈面前,也不顾他反应,径直伸出手指挑起他下巴,随即若无其事地扒开他衣襟,倾身细看。
  黑痣暴露在烛光中,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是他,没错呀。
  她这头看的专注,丝毫没注意到,闻应祈盯着她的眼神逐渐幽深,呼吸也慢慢紊乱。
  他浑身上下陡然绷紧,书页在他手中被揉得不成样子,“容君在看什么?喜欢我这张脸?”
  “嗯。”谢令仪心不在焉应了句,目光仍停留在他颈侧。
  “那它好看吗?”
  “好看。”她顺嘴敷衍。
  闻应祈听完,眼神愈发危险,脑袋忽然凑近半分,压低嗓音道:“那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什么?”
  谢令仪一愣,猛地抬头,目光错愕地盯着他,“你说谁?”
  “没谁。”闻应祈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握住她手指,将它按在自己喉结处,又问了一遍,“是它好看,还是我好看?”
  灼热的温度透过指腹传来,原来问的是这颗黑痣。谢令仪平白吓出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才慢慢琢磨出味儿来。
  她抬眸,诧异地盯着闻应祈。
  该不会是……他在浮光院待了一年,不见生人,没了象姑馆那些人捧着哄着,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了?所以才别别扭扭,同她置气?又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么一想,谢令仪目光就不由自主,在他脸上细细打量起来。
  嗯,细看之下,肤色的确比以前暗了不少,眼下也沾了大片乌青,嘴角胡茬更是冒出了不止一点。
  确实没以前好看了。
  她这幅打量待宰猪羊的表情,让闻应祈尤为不喜,他眉头一皱,捏住谢令仪指尖的力道就重了些。
  谢令仪嘴里一阵吃痛,哦,对,还忘了他的问题。
  “你好看。”
  她随口哄道,指腹在他喉结上轻轻蹭了蹭,觉得手感不错,又忍不住多按了两下,“你是我见过的男子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哪知,闻应祈听她这奉承的话,不仅没消气,反而脸色越来越黑,“你还见过其他男子?”
  谢令仪:“???”
  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又冷着脸继续道:“还是说你喜欢的,就只是这张脸而已?换了其他任何人,长了同样的脸,你都会觉得好看,并且喜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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