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姐姐屋里有一只会说话的小鸟,也是他送的。”
  “他还给大姐姐做过纸鸢,可好看了,我们还一起去放过。就是那天,我们还把程小胖惹哭过,修常哥哥你都不记得了吗?”
  “嗯,还有呢?”闻应祈不答,只默默发问。
  “还有......药膏,对了!过年的时候,念念还去他府里拜过年。”
  “就这些了么?”
  “嗯,就这些了,修——”
  谢念合抬头,正欲再唤,却见闻应祈已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慢慢走远。
  “修常哥哥,你去哪儿啊?”
  回应她的,是对方越跑越快的背影。
  兔子糖,小鸟,纸鸢......
  一件又一件,数不清的温存和陪伴,而他呢?
  他只得了一个香囊,一串沉香珠,就欣喜若狂,视若珍宝。
  可现在,他摸索着腰间空无一物的玉束带,无声冷笑。就连这最后一点念想,也被碾得粉碎。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人能拥有这么多?
  他生来就在云端,拥有着旁人无可企及的显赫家世、受万民称赞的清正名声,还手握生杀予夺之权。
  可偏偏,他竟还要来夺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这天下,何其不公。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一忍再忍?
  闻应祈指尖紧攥成拳,眼底翻涌起浓厚恨意,终是改步,毫不犹豫地转向翠微楼。
  另一头,谢念合被找过来的婢女牵着回府。
  满院奴婢皆不知,为何主子出门前还高高兴兴的,回来时却满脸泪痕,有胆大的去问,也被璞玉低声喝退。
  连谢郜氏都被惊动了,只是她同样也被拦在外面,进不去里屋。又等了一会儿,里头还是没什么动静,她无奈只得离去,暗地里遣人悄悄打探。
  谢念合人小鬼大,趁众人不注意,偷溜了进去,直奔窗台。
  只见谢令仪正侧躺在塌上,双目无神,眼下红肿一片。哭是不再哭了,只是,话也不愿同人讲了,谢念合唤她几声都没听见。
  她这悲伤模样,落在谢念合眼里,便是大姐姐仍在为修常哥哥担忧。
  是以,她小心翼翼拉住谢令仪的手,轻声安慰道:“大姐姐,你别难过了,念念刚刚见到修常哥哥了,他已经清醒过来,还问了念念好多问题呢。”
  谢令仪恍惚间听到这话,意识渐渐回笼,见她口中念叨张岐安,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
  “你说......修常哥哥已经醒了?”
  “对呀。”
  “不可能!”谢令仪脱口而出。
  她亲眼看着张岐安被人抬走,而且他那身子,她最清楚,寻常风寒,稍有不慎,都能要了他的命。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醒过来。
  除非——他不是张岐安!
  谢令仪想到某种可能,眼中顿时亮起光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蓦地起身,朝府外奔去。
  闻应祈还活着!
  他一定会平平安安!
  第60章
  帮你提亲挑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
  闻应祈整整消失了十天。
  这十天里,谢令仪从未放弃过去找他。她不能频繁出府,便命人日夜守在浮光院门前,一有风吹草动,就即刻来报。
  翠湖那边,曲知意也吩咐人留意着。虽然她一再怀疑,谢念合那日看到的,或许只是幻觉,又或许,她认错了人。
  如此一来,被她多次追问之下,就连念念本人也不太确定了。
  “念念,你确定哦。”曲知意手中捏着一颗杏仁糖哄她,“你真的在巷角,看到你的修常哥哥了?那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特征?”谢念合眼珠子都快黏在了那颗糖上,直到看到曲知意瞪她,才慢慢歪着脑袋回忆,“他没有一见面,就给念念糖吃。”
  曲知意:“......你要是再说些没用的,那县主姐姐以后就再也不给你糖吃了,并且。”她幽幽威胁,“我还要命令其他人,也不准给你糖吃!”
  谢念合听完,嘴角一瘪,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还是谢令仪实在看不下去,叫停两人,“行了,曲知意,念念今年才七岁,你也七岁么?”
  “什么嘛,我明明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曲知意不满腹诽。
  “呜呜......还是大姐姐对我最好。”谢念合一听,立刻飞扑到谢令仪怀里,紧紧搂住她脖子控诉,“县主姐姐她——”
  “温馨提示,背后说坏话,同样没有糖吃哦。”
  曲知意声音遥遥传来,谢念合浑身一僵,缩了缩脖子,乖乖把嘴闭上。
  忽然,她鼻子动了动,贴着谢令仪锁骨轻蹭,鼻尖细细嗅闻着什么,毛茸茸的鬓发蹭得谢令仪下巴一阵发痒。
  “念念,你做什么呢?”谢令仪无奈单手拎住她后颈,把她拉开一些。
  “大姐姐身上的气味……”谢念合仍是不依不饶地靠近,眼神亮亮的,“跟那个大哥哥一样!”
  谢令仪手骤然一顿,半晌,她凝神对着谢念合,正色道:“念念是说大姐姐身上的气味,还是这璎珞的气味?”她指尖挑起璎珞,递到谢念合面前。
  谢念合又使劲嗅了两下,认真点头,“是这个璎珞!那个大哥哥身上也有这个璎珞的味道!”
  曲知意闻言,收起了方才的玩笑心思,缓步走过来。
  谢令仪与她对视一眼,须臾,单手解下璎珞,递给她,认真道:“麻烦你了。”
  “放心。”曲知意接过璎珞,眉头一挑,“三日内,保证活会见人,死会见尸。”
  谢令仪:“......他还没死,你别咒他。”
  她至今还记得,曲知意这个乌鸦嘴,上一秒才念叨着‘人要掉下去了’,下一瞬,闻应祈就真掉湖里了。
  “啧啧,会心疼人了呀。”曲知意突然语气变酸,一副小媳妇样,“那我帮你找他,辛苦了这么多天,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我?”
  谢令仪:“……那我再送你几幅画?”
  “免了,不如......”她倏忽凑近,一把揽住谢令仪肩膀,趁其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就这样心疼还债吧。”
  谢令仪瞬间僵住,整个人如遭雷劈。
  曲知意亲完,还一本正经地杵着下巴,似是在自言自语,“不错,这招连你都招架不住,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先走了,三日后再来找你。”
  说罢,她便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谢令仪愣了几息,才反
  应过来,什么叫连她都招架不住?
  这难道是什么很高明的招数吗?
  ——
  日头渐西,未时过半,院子里忽然有几个洒扫婆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嚼舌根。
  “听说了吗,前阵子大小姐去游湖,碰上事了。”
  “什么事?”旁边一婆子闻言,手上的活计不由慢了下来,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有人坠湖了!”
  一句激起千层浪,众人慢慢朝说话的人围拢过去,眼中皆带着八卦的光芒。
  “怎么回事?王妈?”其中一人打趣道:“看你这神神秘秘的样子,难不成这坠湖之人,还和咱们大小姐有些关系?”
  “那当然。”王妈闻言,抻了下身子,压低声音炫耀道:“我也是听我同乡说的,说那坠湖之人,正是前些日子来过咱们府上的张大人!咱们大小姐这眼泪,说不定就是为他掉的。”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虽未全信,却也不敢全然否认。毕竟王妈的同乡是前院的林管事,多少能听到些内宅之外的风声。
  不过,仍有人嗤笑,揶揄道:“行了,王妈,你这话得亏是在咱们几个面前说,要是让老夫人听见了,知道你背后编排主子,怕是要扒你一层皮。”
  王妈听她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憋着一股气道:“这话可不是我空口白牙瞎说的!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前院打听打听,今日张大人可是亲自登门道谢呢!”
  “不过也是。”她见众人不语,又嘲笑道:“话又说回来,你们也没有我这么硬的门路。”
  “切——”
  大家听她这话,纷纷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听她卖弄,一哄而散。
  不多时,倒真有小丫鬟去唤谢令仪,说是左都御史偕家眷来访,特地来给咱们大小姐道谢。
  谢令仪听了,便又重新换身衣裳,由着璞玉引她过去。
  入花厅一看,方知不光是御史夫人,连张歧安的祖母张华氏也来了。
  她正与谢郜氏一同坐在主座上,相谈甚欢。而张歧安的母亲——明夫人,则端坐于副座相陪,其他就是冯氏、何夫人、谢琼等人。
  因着满屋都是女眷,张歧安与他父亲,则由谢承作陪,去书房交谈。
  谢令仪步入正中,依次向众长辈行了礼,正欲寻个位置落座,就被谢郜氏笑着拉住衣袖,在她身旁坐下。
  她这厢才坐稳当,张华氏就笑盈盈,上下打量她几眼,率先开口,“这谢小姐果真跟外头传闻的一样,如明珠般璀璨,老夫人养了个好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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