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语气渐渐严肃,“号令天地,你说你这名字大不大?名字大了,自身压不住,就容易招惹邪祟。”
  “不过,你祖父一定对你期望极大。”济巅望着她笑道。
  谢令仪闻言,有些汗颜,她祖父早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因病逝世了,她倒是没能来得及跟他探讨一下这事。
  济巅继续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冬月十一。”
  “冬月十一,冬月十一。”济巅突然抬眼看她,有些惊讶,“那不正是今日?太乙救苦天尊诞辰?”
  “那就怪不得了,太乙救苦天尊,引渡受苦亡魂往生。你梦见的那些人,是来找你帮忙呢。”
  谢令仪是不知道什么太乙救苦天尊诞辰的,她只道:“那请问济道长,您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吗?”
  毕竟,老是梦到一些死人,虽然并未身临其境,那看着也挺瘆人的。
  “哟。”济巅白她一眼,“有事求我的时候,就知道喊济道长了?”
  哈,谢令仪心虚摸摸鼻子。
  “虽然老道我还真没什么法子。”
  谢令仪:“???”
  看她要急,济巅又连忙解释道:“祖师爷规矩摆在这呢,不能顺便掺和他人因果,不然要出事的。”
  谢令仪听完不慌不忙,只默默道:“我今年给了你十五副画,每幅画卖出去均价是五千两,按照我七你三的分成,你该给我多少两银子来着?”
  她掰着手指头慢慢算,半晌,一抬头,一摊手,“两万两千五百两银子,拿来。”
  济巅:“......哎,这话又说回来。”他变脸如变天,“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也算做了件善事,祖师爷应当也不会怪罪。”
  在谢令仪期待的目光中,他继续捋着胡子道:“那些人来找你,你帮了人家,不就好了?”
  帮人家?谢令仪埋头思索。
  可她梦见的是自己被人掐死哎。
  自己怎么帮自己?
  当然,她也梦见太子被人一剑捅死。她也积极去救了,可治病大夫不听她的话,跑了嘛,她能有什么办法?
  谢令仪泄了气,试探着问,“可不可以不帮?”
  大不了她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可以啊。”济巅笑眯眯道:“那你就等着他们怨气加重后,白天也来找你好了。”
  谢令仪:“......”
  果然跟济巅说话,还是不能太客气。
  “行了,天快黑了,路不好走,赶紧回去。”济巅起身,挥着蒲扇往外赶人,“老道我还有事,就不留饭了。”
  谢令仪望着屋外日头高悬,金光倾泻,无语凝噎。
  是啊,再晚点,就到午时了呢。
  这济巅找的理由,未免太过敷衍。
  但人家开口赶她了,她总不能厚着脸皮待着不走,弯腰慢慢站起来,谢令仪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突然又想起一事。
  “哎,济道长您说,这名字的重要性当真这么大吗?会影响自身?”
  “那当然了!”济巅见她磨磨蹭蹭还赖着不走,说话都急起来,“比如说,一般起名,男不带天,女不带仙。寓意不好的字,也不能用,像什么梓、夭、奴等,都不吉利。”
  谢令仪闻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陡然黯淡下来。
  “走走走,赶紧走。”济巅可没空理会她的悲伤,不停往外催她,“对了,挂单金结一下,放灵官爷香案上就行。”
  谢令仪:“......?”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满,济巅不假思索便道:“这祖师爷每日贡品得要银子吧,这内殿墙壁得修缮吧,你看我这道观都破成什么样了?”
  所以,济巅大费周章
  ,邀她来自己老巢,就是为了坑她一笔挂单金?
  谢令仪假笑着,当他的面,往香案上放了一千两银票。
  ——
  回程路上,突然天降大雪,路果然不好走,车轱辘在道上直打滑,慢慢悠悠,花了比来时,足足多了一倍的功夫,才勉强入城。
  天色渐渐暗沉,街道两旁的摊贩早早收摊,路上一片寂静。
  璞玉时刻警觉地盯着窗外,突然,她眼睛一眯,惊呼道:“小姐,前面好像有个人在等着我们?”
  待马车又前进些,她才认出人来,“好像是张公子?奇怪,他在这做什么?小姐,咱们要下去吗?”
  “不用,让马夫直接过去就行。”
  “哦,好吧。”
  马车果然贴着张歧安,擦身而过。
  然而,行出一段距离后,璞玉又忍不住撩窗去望,接着便犹犹豫豫道:“小姐,不然咱们还是回去看看吧,张大人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这雪下得这么大,他又一直在等着,再站会儿,怕是要成雪人了。”
  谢令仪闻言,朝后瞥一眼,须臾,她终于咬牙开口,“倒回去。”
  不多时,她便撑着伞,下了马车,慢慢朝张歧安走过去。
  对方就站在街角处,身上单披了一件鸦青大氅,侧脸如玉,比这漫天飞雪,还要白三分。
  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4
  疏冷的眉目,一见她便笑。
  “容君,你来了。”
  “嗯,你在这做什么?”
  张歧安听了她的话,清和道:“出城办事,恰好这个点回来。”
  “另外,既然碰到了,那这个生辰礼给你。”他说着,便递给谢令仪一个锦盒,“也省得我再跑一趟谢府了。”
  “等了多久了?”
  “才刚回来。”张歧安闻言浅笑,氤氲的白雾在唇边消散,“没多久,就被你看见了。”
  谢令仪目光从他沾着白丝的长睫,再到他被积雪洇湿的毛领,一路下滑。最后定格在他被冻得红肿的手背上,沉默不语。
  张歧安手还伸在半空中,眼神落到她脸上,忽而道:“容君,你这额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片红?”
  他说着,眉头微皱,便习惯性抬手去碰。
  谢令仪下意识往后一退,就在他指尖伸过来的瞬间,头皮霎时发麻,后颈寒毛倒竖,那种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第64章
  病态沉溺【小修】沉溺于掌控对方的喜……
  这是第几次了?好像已经数不清了。
  每次她出门,遇到什么人,无论男女,只要跟对方的距离稍微近点,那人的目光就如附骨之疽,紧紧黏在她身上,好似要把她周身戳出无数个洞来。
  偏偏还胆小如鼠,藏在背后,不敢出来。
  一来二去,谢令仪也烦了。不是窥视她么?不是不敢出来么?
  那就永远都别出来好了。
  是以,她稳住身形后,反而上前一步,额头主动贴上张歧安掌心,故作苦恼地道:“大约是被风吹红了吧,你不也是?”
  张歧安瞬间愣住,好似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呆滞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指尖蜷缩回来,手忙脚乱地就要去脱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谢令仪见状,急忙抬手拦住了他。张歧安这身子比她还娇贵,本就在雪中冻了这么久,再脱衣,只怕又要在榻上躺几日。
  “知道你的意思,先回去,马车上暖和一点。”她说罢,便提着裙转身,半晌,没听到后头脚步声,又问,“你还不走?”
  “我......一起吗?”张歧安怔住,眼中惊诧,似是不敢置信,屏住呼吸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可以。”
  直到再次听到谢令仪肯定的回答,他才松口气,欢欢喜喜地几步追上来,小心翼翼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护着她往马车方向走。
  裙摆飘动间,谢令仪眼角余光偷偷扫了眼背后,眉梢一扬。
  嗯?那股窥视感,不知何时,又消失了。
  哼,估计要被气死了吧,活该!
  张歧安送她到门前石阶处,却又停下了,只把锦盒递给她,温声道:“外头天冷,容君你先进去。”
  “那你呢?”谢令仪站在原地没动,她原以为,来都来了,至少张歧安会同她进去,喝杯热茶再走。
  反正他来谢府也驾轻就熟。
  “趁天还未黑,我现下还要去趟太子府。”张歧安说着说着,语气便严肃起来,“太子身体也不知怎么了,每况愈下,我总不放心。”
  谢令仪听完也一阵沉默,这事,她断断续续,也听曲知意提起过好多回。
  太子侧妃最初,还专程来谢府找过她,知道闻应祈不见后,也没有为难,只道,如果人回来了,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可惜,闻应祈一消失就是半年,她最开始还每天派人过来问。后来,大约是知道没什么希望,就改为隔月来问。
  “容君,应大夫是你朋友,如果他有消息了,你就找人知会我一声,好吗?”
  谢令仪不知他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到闻应祈身上,心中莫名心虚,掩饰般劈手夺过锦盒,转身便往府里走,“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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