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黑暗中,她看不清闻应祈的脸,对方自是岿然不动的,又不肯弯一点点腰。
  没办法,她只好用指尖,慢慢摸索着他的脸,从眼角到鼻尖,再到下颌,直到最后找准他唇舌位置,唇畔微张,仰头蜻蜓点水般碰了上去。
  一触即离。
  可她刚想退开,闻应祈便再也忍不住,猛地扣住她的腰,往下重重一压,随即强势夺回主动权,好似在掠夺她的呼吸一样,吻得既凶又急,还要恶劣地勾着她的舌尖缠弄。
  谢令仪被吻得招架不住,都这时候了,她脑中竟生出一个好笑的念头。
  闻应祈居然会写这么多字!看来读书还是有些成效的。
  可马上,她就笑不出来了。对方察觉到她分心,立时重重咬了一下,手上动作也未停。
  “唔唔......闻……”谢令仪瞪大了眼,眼眶发热,双手无力地捶打他肩膀,试图提醒他外面还有人。
  可每一次说话,下一回,都会被他吃得更狠,
  直到她再也呼吸不上来,浑身酥软,伏在他肩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对方才堪堪放开她,对外吹了几声猫哨。
  “原来是猫。”张歧安喃喃,脚下停住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有一名侍女快步追上来,气喘吁吁地朝他行了一礼,“公子,您怎么寻到这来了?”
  她低声道:“刚刚奴婢得到消息,谢小姐已经换好衣裳回去了,管家特地让奴婢来告知您一声。”
  张歧安静静听着,目光落在紧闭的柜门上,忽然问,“侧妃娘娘养了猫吗?”
  “回公子,养了的,是一只黑脸大狸猫。”
  “好,我方才听见,侧妃娘娘的猫,好像钻进顶箱柜了。”
  谢令仪听到顶箱柜,心又提了起来。
  外头侍女倒是答得流畅,“多谢公子提醒,那只狸花猫是钻惯了的,侧妃娘娘也知道,先前还让奴婢们赶它出来,后来见它钻得多了,就不管了。”
  “这样啊。”张歧安语气平静,也不知信没信,只淡淡道:“既如此,那就回去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任由侍女轻关上了门。
  谢令仪耳朵贴紧箱柜,直到再也听不见半点动静,整个人才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忘了自己还坐在闻应祈腿上,舒口气道:“终于走了。”
  “是啊。”闻应声音低哑,腰腹往上一顶,意味深长地接住她的话,“终于走了,容君都湿透了。”
  可不是嘛!谢令仪暗自腹诽,她后背的襦裙,自始至终就没干过!
  坏了!她突然想到,她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襦裙被酒水打湿……她是来换衣裳的!可如今带她来的侍女早就跑没影了,她上哪儿再找一身干净衣裳?
  越想越气,实在忍不住,谢令仪便把气全撒在了眼前人身上。
  “都怪你!”
  “怪我什么?”
  “衣裙全脏了,现在侍女也跑了,我到哪儿再去找干净的衣裳?”
  “呵。”闻应祈喉间溢出轻笑,虽然他看不到谢令仪的脸,但想也知道,对方必定又是柳眉倒竖,一副得理不饶人,凶巴巴的生动模样。
  心里的那点恨意,突然就消散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强烈的占有欲。
  尝到了甜头之后,他绝不可能放手。
  “衣裳早已给你备好了,就在外面放着。”
  “......哦。”谢令仪反应过来,“所以那侍女也是你的连环计?”
  “那容君不是也甘愿中计了吗?不然这一路过来,明明有无数机会折返,可你偏偏没有。”
  谢令仪:“......”
  闻应祈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既然人已经走了……”闻应祈见她沉默,嗅着逼仄空气里氤氲的暖香,食髓知味,喉结微微滚动,低哑道:“那就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
  谢令仪尚未反应过来,唇瓣又是一痛。
  最后,她出门的时候,身上从发髻到衣物,全都大换样。
  依旧是由原先的侍女领着,那侍女眼观鼻,鼻观心,对她全程不闻不问,连余光都未曾往她身上瞥。
  谢令仪见状撇嘴,闻应祈倒是会买通人。
  她前脚刚走,后脚伍越便进去,靠在隔扇门上问他,“闻大夫,对主子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闻应祈听完沉默不语,半晌,才稳住心绪道:“告诉他,失心丸,两个月后给他。”
  “很好。”伍越满意点头,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待人走后,闻应祈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面色苍白,从顶箱柜里翻摔出来。
  他抬手抹了把额上的薄汗,心中冷笑。
  呵,好一个大礼。
  先是故意让他听见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在他心头捅上一刀,而后再抛下一颗甜枣,把人送来,这就是元衡的大礼?
  不过……这份大礼,他还真得好好谢上一谢。
  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调制出失心丸呢。
  ——
  另一头,侍女领着谢令仪抄近路,回程不过只花了半盏茶功夫,入座时,宴席才行至一半。
  冯氏见了她,好一顿着急,“不是说只是去偏院吗?怎的去了这么久?”
  “母亲莫急。”谢令仪无奈安抚,随口编着理由,“是容君贪玩,见五皇子府中的梅花开得甚好,路上忍不住多赏了片刻。”
  “那如何发髻也拆了?”冯氏打量她几眼,目光落在她松散的发丝上,隐隐觉得不对劲,“分明出门时,还梳得整整齐齐?”
  谢令仪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冲到喉间的啐骂。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闻应祈那疯子,在她脖颈间狠狠咬了两口!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看她出丑!
  她
  咬牙忍耐,神色如常道:“是雪水掉落,打湿了发髻,便让侍女拆了重梳。”
  冯氏听罢,这才放过了她。
  此后便是一席无话,除了那明夫人见她回来,还要将平安符塞给她,被谢令仪婉言拒绝。
  比及散场,五皇子都没露面,只让府中老管家代为招待,于是谢令仪便也明白过来,这多半也是闻应祈连环计中的一环。
  哼,他能耐倒大。
  回府途中,张歧安终于寻得机会靠近她。可谢令仪此刻仍心有余悸,生怕那疯子如今正躲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窥视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张歧安脚步一滞,神色显而易见地落寞下去,忽而,他抬头苦笑道:“容君,你发上的玉簪呢?”
  那个他亲自挑选玉料,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雕刻而成的玉簪,去哪了?
  谢令仪一怔,下意识抬手去摸发顶。
  就在这一瞬,张歧安看见了她颈间红润、新鲜的咬痕。
  刹那间,他面无血色。
  第67章
  七夕娶亲去娶他喜欢了两辈子的姑娘……
  谢令仪察觉到他脸色不对,似是想到什么,心中一慌,掩饰般拢紧了衣领,随即便镇定道:“大约是梳头时,侍女一时疏忽,忘了给我戴上。不是什么大事,我待会让人知会管家一声,找到了,再回来取便是。”
  张歧安望着她,目光掠过她仓促收拢的衣领,再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唇瓣微微翕动,终究没再多言。
  一时间,万千情绪翻涌上来,喉间似堵了黄连,苦涩得让他连呼吸都觉刺痛。
  “你还有什么事么?”谢令仪见他光顾站着不吭声,又道:“母亲还在前面等着我。”
  张歧安闻言,哀戚摇头。谢令仪见他不愿说,也失了再问的兴致,径直转身离去。
  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上了马车,张歧安回头一望才发现,母亲还站在五皇子府衙前徘徊。
  “母亲,母亲?”他快步走过去,轻声唤道。
  “哦,哦,是修常啊。”明夫人回过神来,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可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落在府门之内。
  张歧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见大门紧闭,寂寂无声。
  “母亲,您这是?”他疑惑皱眉,忍不住问,“可是有什么东西遗漏在里面了?”
  “没有,没有,回去吧。”明夫人闻言,连忙摇头,压下心底黯然,大约是自己眼花了吧,那个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她嘴上说着走,可步子却迟迟迈不开,甚至还一步三回头。
  张歧安见状,愈发惊疑。一路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母亲神色,发现她面上悒郁,时不时便低头,用帕子悄悄拭泪,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连平日里的端庄也难以维持。
  他心下不安,又唤了一声,“母亲?”
  “嗯?”明夫人被惊醒,怔怔抬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目光半是认真半是哀痛,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半晌,她才恍惚低语,“原来是修常啊。”顿了顿,又强笑道:“母亲没事,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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