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跌坐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伙伴们都围在他身边。
“会被杀、会被杀掉!”蒙特尔抱住自己的头,因为恐惧满头大汗,“我们和卡兹大人已经不在一个阶段了……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杀掉我们!”
“我们都是神的养料!!”
卡兹没有再管那些人的反应,他走到了安宁和艾斯迪斯家所在的森林中,随手打猎了一只鸡和野兔,一路深入地下他们的房子中。
“卡兹!”艾斯迪斯正好推开门,“我正在想你会不会这会儿来呢!快进来,真是的,你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
“昨天答应了要给你们带一些我做的东西。”卡兹笑着进门,视线跨过充满敌意的鹰,望向躺在床上的安宁。
她裹在一堆白色绒毛的兽皮中,显得整个人娇小又可爱。
此刻安宁还在睡着,纤长的眉眼舒展开,恬静而安详。手裹着被子蜷缩着,像洞穴里的小动物。
“她怎么还在睡?”卡兹压低声音问艾斯迪斯。
“姐姐今天早上有一点低烧。”艾斯迪斯熟练地拿着一块浸湿的毛巾擦了擦安宁的额头,“你还拿了花?太有心啦。”
“啊,嗯……”卡兹感觉自己心口闷闷的,他也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贴在少女光洁的额前。
好温暖。
作为一种夜行生物,柱族的体温向来偏低。这样的温度,卡兹只在猫之类的小动物身上感受过。
他想起自己随手杀死的那只兔子,她也像那只兔子那样脆弱吗?
如果不好好保护,她也会轻易地死掉吗?
卡兹自己从来没生过病,也没见过别人生病。从同族身上触摸到这样的温度还是第一次。
……艾斯迪斯身上一百度的高温不算。
“有空杯子吗?我倒一点水把花插到她床头,这样她醒来就能看到了。”卡兹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开。
“有的有的。”艾斯迪斯随手就从混乱的桌子上找到一个陶杯。
卡兹嫌弃地看着里面的灰,去门外引出的溪水旁洗了洗杯子才用它来装水。
把花插到陶杯前,卡兹突然觉得有几朵花实在配不上放在这里。或许,也可以给花瓣上撒一些露珠,能让空气更清新,或者说更配得上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他又转身离开了。
安宁一直都睡得迷迷糊糊,昨晚一连预言了好几件大事,她的身体状况立刻就开始下滑。在朦胧间,她感觉到有人在照顾自己,先是湿润的毛巾,再是冰凉的手指,额前一下清明不少。
……是谁?
她想说点什么,但嘴巴实在太干了,对水的渴求迫使她醒了过来。正在这时,她看到床边放着一个盛满水的陶杯。
艾斯迪斯开窍了?都不用她指挥就能提前准备好东西了??
安宁非常感动地把水全部喝光了,虽然有些凉,但马上缓解了嘴唇和喉咙的干痛。
正在此时艾斯迪斯和卡兹回来了。
“姐姐!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吗?”艾斯迪斯立刻小跑到她床边。
“好多了,谢谢你为我准备的水,艾斯迪斯。”安宁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
“水?什么水?”艾斯迪斯困惑地问。
卡兹看向已经变得空无一物的陶杯,“你……该不会把这里的水喝光了吧?”
“怎么了吗?”安宁感觉自己还有些难受,说话有气无力的。
艾斯迪斯看了看卡兹手里拿着的花,又看了看安宁手里握着的空陶杯,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姐姐!你把卡兹准备给你装花的水给喝了!”
安宁才发现卡兹手里拿着的花。
是一束饱含露珠的橙花,洁白的花瓣中央围绕着橙黄色的花蕊,像包裹着一个个小太阳一样。
常规来讲,露珠是要日出前才有的。安宁扫了一眼沙漏,现在才刚刚午夜。
他是特意去岸边找的露水吗?
安宁低下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你,卡兹。这杯水缓解了我的口渴,这束花让我感到心情舒畅。”
卡兹从来没有因为这种小事被这么坦诚地表示过谢意。“没,没什么。”
病弱的美人笑起来很好看,像一朵舒展开的昙花,卡兹突然觉得橙花有点拿不出手了。
安宁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艾斯迪斯连忙给她找一件衣服披上。
“我再去重新接一杯。”安宁扬了扬手中的陶杯,“一起去吗,卡兹?”
卡兹跟了上去。
离开石屋前,安宁晃过神来:“艾斯迪斯,做一点好吃的来招待人家卡兹。”
“哦……哎?我不跟着去吗?”艾斯迪斯惊慌地问。
“家里要留一个人做饭呀!”安宁说完就离开了。
“咕啊——!”阿布冲艾斯迪斯叫了一声,仿佛在强调他要好好听安宁的话一样,趁她关门前展翅飞了出去。
“阿布,怎么连你也不陪我!”艾斯迪斯伤心又无力地向门口招手,连鸟毛都没抓到。
门又打开了,卡兹折返回来。
“卡兹!我的好兄弟!”艾斯迪斯感动到快要落泪,“你是来陪我的吗?”
“不。”卡兹无情地说,“我是要嘱咐你不要碰我带来的鸡和兔子,这两道菜我来做。”
他不想再吃抹布味的食物了!
随后,卡兹关上了门,隔绝了艾斯迪斯的哭喊。
“啊——太过分了!!”
第5章 原始社会5
阳光是柱族最大的弱点,所以大家将房子建在地底,为了方便饮水,他们会把溪流引到凿空的石洞内。
安宁和卡兹走到自己住宅的地下溪水旁,数颗夜明珠点缀在顶上,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在安宁装水的时候,卡兹注意到旁边的沙泥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被树枝划过的痕迹。
他蹲下来仔细端详着。
是画。
各种各样的画,奔跑的豹、川流的鱼、飞翔的鸟,有高耸的山、广阔的海、流动的云……
还有散发着光芒照射着这一切太阳。
卡兹感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安宁,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嗯?那个啊,是我画的。”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画这些吗?”卡兹抚摸着象征着太阳的圆形缓缓问。
“你知道吧,我的身体一直很差,所以我总在想,”安宁蹲在卡兹身旁,捡起地上的树枝划过那些画面:“如果有一天,我能像豹一样奔跑、像鱼一样游动、像鸟一样飞翔,甚至最后都能站在日光下……”
“也许,我就能够拥有和其他柱族一样……甚至比他们还强壮的身体了。”
安宁这样说道,淡淡的蓝光投射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透明的蝶。
卡兹从没想过,第一个和他有着同样大胆梦想、甚至把这件事先一步说出来的人会是安宁。
会是这个看起来最不可能得到这一切的人。
一个是柱族最天才的战士,一个是柱族最病弱的疯子,但他们的灵魂却共鸣了,他们拥有着一样伟大的目标!
她才不是族里人说的疯子……就算真的是,那说明他也和她一样疯狂。
见卡兹一副呆住的模样,安宁有些自嘲地说:“是不是有点好笑?我这样的人……”
“不……不好笑!!”卡兹激动地打断她,他紧紧地盯着安宁,眼中绽放着火热的光芒,“我们的体内都有这样的潜能!”
“我也有着和你一样的理想!”卡兹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他难以自抑地握住安宁的手,“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方法的!像豹子那样跑、像鱼那样游、像鸟那样飞……开发这具身体的所有潜能,甚至克服太阳,我们都能成为完美的【究极生物】!”
“我们一定会找到这个方法的!!!”
卡兹的话音落下,连沙土都因为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因为过于兴奋,他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呼吸,但眼神还锁定在安宁身上。
[他在向我袒露自己最深层的愿望。]
安宁无比肯定这件事。
没想到卡兹和自己最大的梦想如此一致……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一般情况下,当人会这样毫无保留地讲出这样最终极地追求时,说明他对倾诉者的信任已经到达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安宁决心利用好这份信任。
她要拿出一份足以配得上卡兹如此激动的坦白、如此倾心的信赖的反馈,才能让他更与自己交心。
一滴泪从安宁的眼中滑落,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滚烫到要把少年的心融化。
她的眼睛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仿佛在诉说少女难言的心情,委屈、感动、满足……卡兹感觉自己要被那双淡淡的粉色瞳仁吸进去。
安宁垂下头,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覆盖住少女单薄的身型,轻轻的啜泣声回荡在溪水旁。她什么都没说,但卡兹觉得,她比说了世界上任何一句话都让自己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