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这事就交给我了,回京后等着好消息吧。”皇太后拍着胸脯应了。
笑意从胤祺眼角逸出,他毫不掩饰喜悦,这让皇太后屋子里久违地响起了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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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黛玉正弯着腰看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花,便瞧见了雪雁走了过来。
“那糕点送过去了?”黛玉拿着花帚,轻轻地将被雨打落在地的花朵收拢。
“姑娘,五阿哥过来了。”雪雁却没提糕点,回禀了另一件事。
黛玉扫着花的手一顿,这两日与五阿哥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但她也没急着出去,反倒是将花囊交给雪雁:“我记着我们园子里的水渠是活水,连着外头的苏州河,你找个干净的地儿,将这些花洒进去,也算是干干净净的去。”
雪雁知黛玉有着文人的那份伤春悲秋,听了这话也不意外,连忙便要将黛玉手中提着的花囊接过。
“妹妹好兴致。”正在此时,只听见身后传来少年的清亮之声,蕴含着浓浓的笑意。
黛玉见怪不怪的转头,果然见着胤祺长身玉立地站在身后,两人从小一道长大,更是一同随着林如海读书,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男女大防,胤祺在前厅等不住,跑到后头来找她,也不是稀罕事儿。
“这些日子雨就没停过,好好的花儿混在着污泥里,总是不忍,不若放水里,质本洁来还洁去(1),多好。”黛玉歪着头,难掩伤感地说道。
胤祺也知晓黛玉性子,但他不愿黛玉沉浸在这份哀意之中,他神秘笑着:“非也,非也,妹妹你这可就本末倒置了。”
黛玉果然不再伤感,她冷哼一声:“请问五阿哥有何高见,给我这俗人指教一番。”
胤祺用折扇点着香囊:“指教不敢当,若妹妹都是俗人,那就没有不俗的了,只不过妹妹到底着相了,我曾经在一本杂书上度过一首诗,诗人已经不可考,那里头有一句我却记着格外清楚,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2),妹妹你看可是这个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黛玉喃喃自语,仔细咀嚼着这句诗,只觉神思清明:“是了,是这个理,这花瓣到了地上,零落成泥,等到来年再开花,那新的花儿里未尝没有曾经的花魂。”
“五阿哥,这诗是从哪本书中见着的?”黛玉双眼亮晶晶地,扯着胤祺的袖子:“可否将那书借我一瞧?”
胤祺哪知道他这胡编的书在哪里,又不能说这是百年后诗人之作,胤祺苦笑着:“妹妹也知我不善诗,之前也是无意间见着的,那书也不知仍到哪儿去了。”
“对了,说了这么久,你这花还有倒去河中吗?”胤祺见着黛玉目露失望,唯恐她再追问下去,连忙指着雪雁拿着的花囊问道。
黛玉见胤祺这心虚模样,就知这书绝找不着,她遗憾地笑了笑,顺势转开话题,对着雪雁说道:“把这花囊给我,别倒水里,就让这些花从哪里来,归哪处去。”
胤祺连忙将那花囊接过:“这等力气活怎么能让妹妹做呢。”
黛玉也不争抢,毕竟胤祺的力气比她大了不知多好,她凝神想了想,笑着说道:“虽说要将这花化作春泥,但到底也找个干净些的地儿,我瞧着这树冠足够茂盛,这春日的细雨淋不到树底下,不若将这些花瓣倒在那儿。”
胤祺将花囊拉开,里头的花瓣顺势倾泻而出,在树根下堆成小丘,风一吹来,树上的花瓣顺势飘落,在空中飞舞着,最终层层叠叠地落在小丘上,又是一个轮回。
黛玉拄着花锄,望着那漫天的花瓣,失笑出声,摇了摇头,往屋子走去。
胤祺立即也跟了上去。
“五阿哥的日理万机,您这么一个大忙人,怎地想起来我这儿了?”春风和煦,但到底还是有着凉意,黛玉青葱的双手被吹得微微泛红,热水早已备好,黛玉感受着手上的暖意,嗔着问道。
“是我这两日疏忽妹妹了。”胤祺亦拿着温热帕子擦着手,他听了黛玉的话,知晓这是在说他这两日不见人影的事,连忙笑着认错:“这不给你赔罪来了。”
说着,胤祺示意弄墨将一直捧着的东西拿来,黛玉定睛一看,却是一整盒圆润的东珠,个个如拇指大,瞧着便绝非凡品。
“这么好的东珠,是哪里来的?”黛玉掬起一捧,放在眼前仔细大量,确实是非王公贵族不能用的上品珍珠。
“你送过去的那山药薏米糕,皇玛嬷吃着不错,特意让我带给你的。”胤祺扬起脸,得意洋洋:“怎么样,这遭是不是够划算。”
黛玉却没想到她做的那糕点真的能入皇太后的嘴,皇太后的饮食多仔细她这一路上瞧得分明,沿途路上各府女眷给皇太后送去的吃食从未少过,却无一不是被伺候的人分了,黛玉令人送去糕点,也不过是为了表示孝心,并没有指望过皇太后真的会吃,更没指望过凭着那糕点得些赏赐。
“比起我,这赏赐更该你拿着,”黛玉都不用思考,便知晓这糕点必定是被胤祺送到了皇太后面前,她将那盒子东珠往胤祺那边推着:“更何况,这些东珠我也用不上。”
东珠是从关外送来,清朝认为那儿是龙兴之地,对于东珠的使用制定了规矩,规定了不同等级用多大的东珠,若没到这个等级,用这珠子就是逾制。
黛玉瞧着匣子里的东珠,没有一个是她能用的。
胤祺却随意说着:“怎么用不上了,你找绣娘做件珍珠裳,将这东珠绣衣裳上,必定好看。”
黛玉嗤笑着:“莫说用这些东珠做珍珠衫是如何奢侈,这衣裳做出来,我又哪敢穿呢。”
胤祺扇子一折,啪地往桌上一放:“皇玛嬷应了回京便给我们赐婚,这么件衣裳,我的福晋怎么不能穿。”
第97章 心迹
“指,指婚?”黛玉惊呼出声,再如何聪慧机敏,也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乍然听着自身的终身大事,忍不住地红了脸,目瞪口呆的望着胤祺。
虽说两人早有了默契,但黛玉也没有想到胤祺会这个时候提出此事。
屋外的雨,短暂地停了小半天,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落在树叶上留下沙沙之声,胤祺在这温柔的春雨中,咬着牙,狠狠说着:“一家有女百家求,免得谁都想打你主意。”
刚撂了狠话,胤祺语音又是一转,软着声说道:“好妹妹,没和你商量是我冲动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莫对我生气。”
黛玉见着胤祺恳求地也眼神,到底没狠下心去,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论宫中还是林家,都知晓她未来五福晋的身份,康熙真下旨赐婚,也不过是将这事过了明路,反正他们岁数都不大,离成婚还差着好几年,即使赐了婚,对她目前的生活也无什么影响,不过是去亲戚家做客,她们更加客气,坐席更加重要,也少了些夫人太太的打量。
仔细想来,这些影响对黛玉却都是好的。
但黛玉也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松口,毕竟胤祺这事完全是先斩后奏,若将此轻拿轻放了,日后养成习惯,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黛玉别扭地低下头,蹙着眉斥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终身大事能这么胡来么?日后有什么事情,务必与我商量。”
胤祺在狂喜过后,便察觉了此时做的莽撞,虽说心里头不后悔,到底还是担忧黛玉生气,他仔细听着黛玉的语调,知晓并未真的恼了,很是松了口气,对着黛玉说的话连连点头,赌咒发誓再也不敢,又从怀中掏出精心挑选的饰品送给黛玉:“这是我在外头银楼瞧见的钗子,听掌柜的说现在在南边正作兴,虽说比不上皇玛嬷的东珠,看在我一片心意的份上,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黛玉她接过胤祺手中的金钗,却见并蒂莲旁立着鸳鸯,胤祺的心意在这钗鬟间毕露。
红晕瞬间浮满整张脸,黛玉羞恼地瞪了一眼,唾道:“都是在哪里学的轻浮行为,让外头人听了见了,还不知要如何嘲笑。”
胤祺只笑着,欲要从黛玉手中接过金钗,为她簪到发上。
正当两人笑闹间,看门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凑到雪雁耳朵旁说了几句话,雪雁望天,使劲翻腾着记忆,终于想起了小丫鬟说着的人,她蹙着眉想了想,轻轻走到了黛玉身前。
“雪雁,怎么了?”黛玉正与胤祺抢那金钗抢地气喘吁吁,见着雪雁似有犹豫模样,疑惑地问道。
雪雁作为黛玉的贴身丫鬟,伴着她管了许多年的家,虽说看着还是天真浪漫,骨子里却很是雷厉风行,轻易难不倒她,黛玉都许久没见着雪雁这般踌躇的模样了。
“姑娘,甄家姑娘在外头求见。”雪雁低下头,轻声说道。
“甄家姑娘?”黛玉与胤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是同样的疑惑不解,甄家几位姑娘,在江南名气颇大,大姑娘随着太子入了宫,虽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但在毓庆宫也是颇得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