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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首辅 第491节

  陶静彻底笑不出来了。
  岷州卫之所以能得到这个任务,除了经历司一直管理着本卫一般随军人口,很有经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地长期遭受武官侵害。
  “都是我们指挥的功劳。”陶静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忙不迭想要抽回手。
  奈何抽了两下也没抽出来,不由惊呆了。
  这位小县令瞧着文文弱弱的,好大的力气啊。
  江芸芸还是一脸和蔼地看着他:“只恨没有早些和你见面啊,存身。”
  陶静看着他和颜悦色的样子,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嘛!
  陶静有一瞬间的迷茫。
  “哼!”被无视的鲁斌不高兴地冷哼一声。
  江芸芸这才好似看到鲁斌一般,松开陶静的手,绕到他面前,同样是一脸灿烂的笑意:“鲁指挥!”
  一波三折的语调,鲁斌眼皮子猛地抽了一下。
  “夏税刚上的船,想来十天半个月就到广东了,现在亲自来我们衙门,可是想要商量秋税的事情。”江芸芸激动说道。
  “我今日来是为了山脚村的事情……”鲁斌不耐挥手。
  “您别着急,我们这次年前一定能弄好,我们的册子啊都是最新的,保证不会有错的。”江芸芸热情洋溢,已读乱回,“山脚村好地方啊,都是泉水,您喜欢这个地方,您放心,明年我想想办法,把他们搞成上等田,到时候您出门一看那郁郁葱葱的稻穗,那肯定是心情极好的,到时候上山打猎岂不是百发百中。”
  鲁斌沉默了。
  鲁斌迷茫了。
  ——他来这里干嘛来着?
  他听了江芸芸一连串,不带喘息的话,下意识跟着思考起来。
  “你还有把中等田变成上等田的本事?”他忍不住问道。
  江芸芸眼睛一亮:“有啊,长河村的事情您听过吗?他们那里缺水所以一直是中等田,甚至是下等田,我今年让他们挖了水渠,明年肯定粮食大丰收,不就是一跃成为上等田了,指挥要是感兴趣,等落成那日,就和下官一起去看看,正好我们打算把整个县衙的水渠都翻修一遍,很是需要人力。”
  “征徭役不就好了。”鲁斌随后说道。
  江芸芸一脸沉重:“有几段涉及到官田那边……”
  鲁斌立马拒绝道:“这事我们自己来,不劳烦县令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还是聊一下我们城墙修缮的事情吧……”江芸芸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城墙,城墙又怎么了……”鲁斌迷茫。
  “咳咳,卢安。”胡迟见话题越来越远了,咳嗽一声。低声提醒着。
  鲁斌回过神来,恼怒说道:“好你个江芸,糊弄我。”
  江芸芸无辜眨巴眼睛:“讨论政事,怎么能说唬弄呢,同朝为官的。”
  鲁斌是个武人,嘴笨,明明气得不行,但就是反驳不出来。
  “把卢安交出来,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的人嘛。”他只能硬邦邦说道。
  江芸芸背着手,笑说着:“我知道啊,但他下毒。”
  “不可能,他刚回来好端端下什么毒。”鲁斌想也不想就反驳着。
  “他还绑架了两个小娘子。”
  “他好端端绑架小娘子做什么,胡说八道,他事关倭寇的事情,快交出来。”鲁斌听也不想听,不耐烦说道。
  “人证物证俱在,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衣服……”江芸芸把自己破破烂烂,沾满泥土的手抬起来。
  两人原本的各说各的,直到江芸芸抬起头来。
  海南卫的三人才发现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怜。
  眉宇间有一道伤口,虽血迹凝固了,但脸上衣领上还有血迹。
  衣服和袖口都破破烂烂的,上面甚至还裹着泥。
  大家都是练武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被刀划开的。
  “诺,卢安砍的我。”江芸芸点了点自己额头的位置,理直气壮,“下官就是人证!衙门里的人也都是亲眼所见。”
  鲁斌和她四目相对。
  身后的吴萩这会儿变聪明了,大声说道:“是的,他还把我们骗到山上杀,坏得很!”
  “他杀你做什么?”好一会儿,鲁斌喃喃问道。
  江芸芸严肃说道:“说是你们海南卫指使的呢。”
  那三人愣了愣,随后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胡迟想也不想反驳着。
  “但下官是不信的。”江芸芸一收脸上的表情,笑脸盈盈说道,“我们鲁指挥多好的人,怎么会干这些事情呢?”
  “你再讨厌,我杀你做什么!”鲁斌失声,不可置信反驳着。
  江芸芸话锋一转,坚定说道:“所以我觉得,这个卢安,有问题!”
  鲁斌眉头紧皱。
  “什么问题。”一直没说话的陶静温和开口问道。
  江芸芸扭头,看着面前面容平凡的中年文人,微微一笑,反问道:“一直在敌营的自己人,真的一直都是自己人嘛?”
  “忠心,到底是谁的呢。”
  江芸芸的声音倏地放轻,偏又能清晰都落到这三人耳里,笑容莫测。
  “不若一起去监狱看典史审讯。”她话锋一变,目光扫过三人,意味深长的邀请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王礽的监牢, 是衙门的禁忌之一,寻常人很难进去,据说他的搭档白惠,无事也不能随意进去。
  因为王典史是个性格奇怪的人。
  监牢是一个嵌入地下的建筑, 一半在地上, 一半在地下, 所以首先要穿过一条黑暗狭长的甬道。
  “也太矮了点。”胡迟想要扶墙下去, 又觉得墙上满是油腻的青苔,摸起来实在恶心, 只能眯着眼借着墙上的几盏幽幽的烛光, 小心翼翼走下去。
  “都要坐牢的人,还要让人八抬大轿请不去嘛。”王礽脾气不好,立马怼道。
  刚才江芸芸说要下去, 特意谴人和他说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 王礽才骂骂咧咧上来了, 一来就等着江芸芸看。
  江芸芸眼珠好似会说话一样, 滴溜溜往鲁斌那边一动, 还对着他眨了眨眼。
  王礽看了她片刻,然后看向不速之客, 最后阴沉着脸在前面带路。
  “哎,你一个小小典史什么脾气,也太差了点。”胡迟不高兴了。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我们王典史就是脾气差, 我回去就狠狠教训他,胡佥事大人有大量, 可千万不要和他这个驴脾气计较啊, 您一看就是肚大气量好的人, 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吧。”
  胡迟嘴角微动,嘴皮子愣是上上下下挪动了好几下,但最后到嘴边的骂只能艰难咽了下去。
  “不能把人带出来审吗?”陶静一个读书人走的更是艰难,一只手搭在白惠的肩上,才能勉强跟上众人的脚步。
  “谁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肯定是要隔绝他和所有人的联系。”江芸芸解释着。
  油灯的烛火发出啪的一声声音,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下意识沉默了。
  “您是怀疑……我们?”陶静的视线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向江芸芸的后脑勺,轻声问道。
  江芸芸声音依旧开朗,低着头一个人走着,也不需要麻烦别人,笑说着:“做事谨慎总是没有错的。”
  陶静收回视线,重新低头看路,附和说道:“县令这样的考量自然是没有错的。”
  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视线越来越黑,直到某一刻,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甚至随着越走越近,光线越来越亮,位置也越来越宽,到最后所有人也能直起腰来走路了。
  “总算走到了。”鲁斌扶了一下自己的腰,“这个监牢建成这么隐秘做什么?”
  王礽看了过来,幽幽说道:“防止劫牢啊。”
  鲁斌没防备看了一眼,看着烛火在他脸上发出幽幽的倒影,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也不知是不是王礽整日待在这里,他肤色极白,甚至还有些不见血色的惨白,偏整个人也是又高又瘦的,墙上的那些经久岁月的豆丁火光一照,那道长长的影子倒影在墙上,好似一只细脚伶仃的厉鬼。
  别说是第一次见面的鲁斌等人,下意识靠在一起,就连白惠这些看久了,都觉得王礽现在脸上的怨气大概是凝出实体了,也悄悄往角落里挪了挪,免得被殃及池鱼。
  “人审到哪里了?”江芸芸不亏是有三个胆子的人,背着小手,上前问道,“我还是第一次来,真是托鲁指挥的福啊。”
  “若是没浪费刚才两炷香的时间,现在他的右腿应该是断了的,也该交代出一些内容了。”王礽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声音说道。
  “你这是屈打成招啊。”胡迟不高兴呵斥道。
  王礽幽幽看了过来。
  胡迟一见他这个活死人的率样,嘴皮子上下挪动一下,愣是没敢说话。
  “可有我们呆的位置。”江芸芸继续镇定出面,缓和气氛,顺手指了指在场所有人,“不打扰你办案,但也能听到一些贼人的招供。”
  王礽看了她一眼后收回视线,漫不经心说道:“自然有你们观赏的地方。”
  那是一间暗室,一进去就能闻到强烈的血腥味,又小又暗,只有一盏油灯被挂在墙上,四面泥墙,只有一扇小门,还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过窗户的栏杆能看到里面沾满血的刑具。
  “不许出声。”王礽出门前冷冷吩咐道,随后大门被关上,整个屋内的空气顿时凝滞起来。
  胡迟下意识想要透过窗户去看里面的情况。
  一张衰老的的脸冷不丁出现在窗户口。
  那张脸长满了皱纹,深厚到连血迹都擦不干净,献血镶嵌在纹路中,好似脸上带上画着一道道血纹的鬼脸面具,那双眼睛平静又疯狂。
  胡迟惊骇,下意识要尖叫。
  白惠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那老人见状,脸上扯开一个灿烂的笑来,露出一口参差的黄牙,诡异的是,明明在笑,偏除了嘴巴,脸上没有一处肌肉在动的,僵硬地好似一个木偶。
  “我我我……”鲁斌吓得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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