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后来孟跃实在扛不住,抱着十六皇子起身走动,小屁孩儿也没醒。
  孟跃压下去的怀疑又冒出头。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怎么把十六皇子放回床上。
  她是被一阵痒意弄醒的,入目一张狡黠生动的小脸,十六皇子缩回手,仿佛刚刚摸孟跃脸的人不是他。
  “跃跃,你醒了,你饿不饿。”
  孟跃才发现她坐靠床头睡下了,手搭着十六皇子的背,因为睡姿奇诡,此刻腰背怒刷存在感。
  她皱了皱眉,起身发现主殿方向隐隐有光,果然殿外传来脚步声。
  顺妃与十六皇子说了会儿话,见儿子当真好转,才安心去凤仪宫请安。
  十六皇子用过早饭,喝了药又睡了。孟跃挑人看顾十六皇子,她回屋缓缓。
  一觉至午时。
  十六皇子已经醒了,在主殿与顺妃用午膳。
  孟跃匆匆赶去,挑银在殿外拦住她:“娘娘知道你守了殿下一夜,且放心回偏殿。”
  须臾,描金提着食盒而来,对孟跃笑道:“娘娘赏的。”
  描金还要回主殿伺候,孟跃匆匆捡了一碟可口糕点包着,塞描金手里。
  描金揶揄道:“沾悦儿妹妹的光了。”
  屋门关上,孟跃吃着午饭。她还不知昨儿夜里春和宫请太医,一夜过去,后宫大半妃子都知晓了,皇后彻底免了顺妃上元节前的请安。
  不少妃嫔羡慕,但随后想着这好事儿是怎么来的,又歇了心思。
  养了两日,十六皇子大好,又生龙活虎。他捡起练字,写好之后吹干给孟跃看,孟跃夸道:“虽然断了两日,但笔力没有后退。”
  十六皇子矜持点头,又正色道:“跃跃,如果没有万全把握,不要轻易在明面挑战规则,是不是。”
  孟跃微微一怔,知晓十六皇子在说田忌赛马的事,她莞尔:“是。”
  田忌赛马,赢了一时,输了君心,焉知非祸。
  十六皇子低下头去,又继续练字了。孟跃看书,忽地童声入耳。
  “跃跃身上香香的,像春天御花园的草地,像开花的树,还像清晨的水雾拂过我的脸…”
  孟跃顿住。
  “我知道是跃跃抱着我。”他有点得意,为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再次强调:“我知道。”
  笔下一转,一首咏梅已成。
  他吹干墨迹,放置一旁,继续书写。
  刚才的小插曲仿佛没有存在过。
  但真的没有存在过吗?
  第15章
  “十六弟!”
  一大早十五皇子来了,上书房终于放年假,十五皇子兴冲冲跑来找可心的弟弟玩。
  孟跃在殿门外坐着,看两个小少年玩耍。忽地,十五皇子一个抓握,把十六皇子撩倒了。
  他惊的缩回手,下一刻同其他人把十六皇子扶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十六弟,哥哥不是故意的,我…哎呀,都怪我这手。”他气恼挥手,恨不得给自己的手来一下。
  孟跃扶起十六皇子,检查后无事,开口打趣道:“十五殿下只比十六殿下大一岁,可真矫健。”
  十六皇子皱了皱小鼻子,拉着孟跃的手,“跃跃,我多多吃饭,我也同十五哥一样。”
  孟跃无奈,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会的会的。”孟跃安慰,招呼两位皇子进偏殿去榻上歇歇,用些茶点。
  十五皇子还在道歉,十六皇子摆了摆小手,学陆大学士的口吻道:“十五哥太见外了,你我兄弟,这点小磕碰不值一提。”
  十五皇子挠了挠小脸,由衷道:“弟,你说话咋跟大学士一样。”
  “我是大学士的学生,说话像他再寻常不过。”十六皇子将自己近日最喜欢的狮头酥给十五皇子。
  两个人好的不行。
  孟跃退出去,与挑银话明情况,省得顺妃娘娘担心。
  孟跃忆及院中十五皇子单方面压制十六皇子的情形。翻年十六皇子七岁,可以适当炼体了。
  还有她自己……
  孟跃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算白皙的掌心有几个细茧,是过去做农活时磨出来的。
  她话少,与兄弟姊妹也不亲近,一些杂活都丢在她身上。繁琐的农活也不是毫无益处,她的四肢很有力,能轻易抱动一个六岁的孩子。
  可是还不够。
  冬日的阳光明媚温暖,落在身上很舒服,孟跃垂下眼,享受此时光景。
  十五皇子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去,明儿是家宴,后宫众人聚一聚。
  但太后在大慈悲寺礼佛,派人早早递了消息,今岁不回宫。
  无怪乎太后不归,先帝在时,后宫清幽,帝后恩爱。先帝去后,后宫挤满了莺莺燕燕,太后打着修行的幌子离宫,求个清静罢了。
  家宴在太和殿内举行,满殿辉煌,珠光璀璨,在一众贵人间,孟跃的目光落在帝王左下的少年。
  这是孟跃第二次见到太子,上次十六皇子“中毒”,太子匆匆现身,他裹在人群中,孟跃只瞧了个侧脸。
  如今明光照亮太子的脸,尽管眉宇间还带一丝稚气,但也是剑眉星目,君子端方,兼之三岁能诵,七岁谈百家,与孟跃想象中的储君形象差不离。
  如果他能上位,应会善待兄弟。
  她看的久了些,太子似有所感,下意识追寻而来,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十六皇子挥手笑,“太子哥哥好。”
  太子一愣,随即弯眸:“十六,你身子可好些了?”
  十六皇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太子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承元帝幽幽接茬:“他想说他还没好全,要养养。但凡这心思放学业上,也不至于背不出一篇文章。”
  “他”指的是谁,不必多问。
  太子附和:“十六年幼受此苦难,确实该静养。”
  承元帝冷哼一声,啜饮一口酒,继续欣赏歌舞,一旁的皇后面色微僵。
  太子落座,忆及方才对话,父皇语中嗔怪,对十六透着亲昵。
  什么时候的事?
  是因为十六中毒?
  父皇惯常惜弱,当年顺嫔被构陷,蒙受冤屈,父皇才将顺嫔擢升为妃。
  清亮的酒水倒映华光,十一皇子起身恭贺,妙语连珠,引得天子展颜。
  承元帝看向梅妃,“小十一愈发机灵了。”
  梅妃盈盈回望承元帝一眼,低眉浅笑,面若芙蓉,“那孩子调皮,平日里可让臣妾头疼。”
  “母妃…”十一皇子嗔道。
  承元帝朗笑:“小子调皮些好,看着就精神。”
  梅妃含嗔带情的瞥了承元帝一眼,“圣上如此,十一往后愈发有底气了。”
  俩人眉眼传情,视在场诸人若无物,皇后连淡笑都维持不住,冷冷盯着梅妃。
  孟跃飞快看了一眼淑贵妃,艳若牡丹,两颊飞霞,不知是酒气熏的还是气的。
  十七皇子仗着年纪小,撒娇卖乖,四皇子开口帮腔,承元帝问起四皇子的政事。
  四皇子与行五的太子同岁,年十六,已经入朝当差。
  这俩人当真是冤家,从前在上书房,太子素有才名,四皇子不遑多让。四皇子的外祖是大儒,他年少七步成诗,一举成名。如今入朝,俩人也难分伯仲。
  这俩皇子打擂台,将上面的二皇子和三皇子衬的黯淡无光。
  而大皇子早些年去了。其龙凤胎妹妹前几年嫁人,母妃贤妃在宫中默默度日。
  当初孟跃考虑过是否去贤妃宫中谋差,不过眨眼又作罢了。
  还是十六皇子好,殿内明争暗斗都乱成一锅粥了,十六皇子舞着勺子,趁热将百合粥干掉,还要再来一碗。
  凑巧他今日穿了一身草青色夹袄,小脸微圆,嫩的像枝头刚刚绽放的绿芽,浑身散发生机。
  明光烈烈,宴会终了,诸妃嫔尽数告退。
  顺妃面上难掩疲惫,妃嫔们打机锋,虽未殃及她,但也心累。
  十六皇子拉住顺妃的手,同她说话,孩童的天真稚语犹如暖流淌过心间,顺妃温柔道:“天黑路滑,珩儿慢些。”
  十六皇子点点头,看一眼身侧静默的孟跃,忽然松开顺妃,抢了小全子手里的宫灯,哒哒哒往前跑,明快雀跃:“母妃,我给您掌灯。”
  他半个小身子都没入昏暗里,顺妃急道:“珩儿,莫闹。”
  孟跃大步追上去,十六皇子眼珠子一转,撒丫往前跑,宫灯在奔跑中晃晃悠悠,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孤舟。
  顺妃急道:“快去追十六殿下!”
  十六皇子身量小而灵活,还弃了灯,四下黑暗,一个错眼,十六皇子就不见了。
  孟跃心如擂鼓,跳跃着要冲出她的嗓子,十六皇子平日里活泼乖巧,冷不丁熊一回,孟跃才发现她也够气的。
  “殿下,殿下别玩了。”
  “十六殿下——”小全子他们快要急哭了,摇晃的宫灯将草木映的诡谲冰冷,仿佛里面藏着蛇虫巨兽,骇人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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