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陈昌转身回抱住她,无奈道:“我没有怪你,我去给你拿钱……算了,你跟我一道罢。”
  他有些不自在的避开周杏儿的泪眼,牵着周杏儿的手进正屋。
  他取出火折子,给屋里点了灯,屋内骤亮。
  “你掌灯。”
  周杏儿乖巧照做,睫毛上的泪珠还没干,被烛火映的晶莹。
  陈昌目光闪了闪,他从床头边拉出一个暗格,取出两个银元宝和碎银,从周杏儿的角度看去,看见暗格底部有大额银票,她呼吸都紧了。
  陈昌拿着银元宝向她来,塞她手里,轻声道:“因着国丧,你我未成婚。但此之前已有夫妻之实,你是我的妻子,往后你若缺钱了,只管来这里拿就是。”
  周杏儿感觉手上沉甸甸,心头涌起一种似难过又不像难过的情绪,激的她眼睛发酸,手里还举着灯,就把陈昌抱了满怀,依依唤着“昌郎”。
  陈昌手顿了顿,还是落在她背上,女子的身体比男子纤细和柔软,很特别的感觉。
  说来之前也是他醉酒误事,杏儿好心照顾他,却被他……
  好在杏儿不计较。
  这事不光彩,仅他们二人知晓,对外只说两人互相倾慕。
  如今两人日日在一个屋檐下,他每日回家有热饭热菜,有人关心问候,与他说着话,陈昌忽然觉着这么错下去也挺好。
  一切都是天意,他顺天而为。
  陈昌沉浸在温柔乡中,忽然嗅到焦味,他鼻子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叫,“昌郎……后背烧着了,对不住…”
  她说的语无伦次,肉眼可见的慌乱,却忘了放下手里的灯盏,在空中飞舞,灯油挥洒各处,看的陈昌心惊肉跳,顾不得后背灼热,劈手夺了周杏儿手里的灯盏,搁在旁边柜子上,他则就地上打滚,灭了后背的火。
  屋内恢复安全,周杏儿松了口气,跌坐在地。
  两个人一个仰躺,满身狼狈,一个跌坐在地,鬓发凌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对视一眼,陈昌噗嗤笑了,周杏儿也跟着笑了,笑了一会儿又趴在陈昌怀里哭着道歉,陈昌拍拍她的背安抚。
  “没事了,不怕。”
  陈昌好不容易把媳妇儿哄好,周杏儿“啊呀”一声,“我的银元宝!”
  陈昌无赖,只好陪着周杏儿找银元宝,之后又烧水洗漱,陈昌肚子饿的咕咕叫,周杏儿赶紧把饭菜热热给他吃,等到两人睡下,已经快接近丑时了。
  次日一早,周杏儿没起的来,陈昌轻手轻脚出门,在外面吃早饭。
  巳正,有人敲响院门,周杏儿疑惑的打开门,一名伙计递过来食盒,“陈郎君让送的。”
  食盒里装着面点和粥,周杏儿把食物倒自家碗里,将食盒还给伙计。
  太阳早早升起,有了暖意,她坐在院子里惬意吃早饭,心中的怨气也散了。
  等国丧过了,她与陈昌成婚后,就把家里人接来京城,昌郎没有别的亲人,从今后,岳家就是他的家人。
  日光明媚,激的周杏儿眯了眼,对未来无限憧憬。
  月底的时候,天气一下子冷了,京中百姓纷纷穿上夹袄,戴上暖耳。
  孟家人如今住在南面儿琼花巷,添了新衣,孟泓霖不顾京中寒冷,见天儿往外跑。
  他两个儿子也闹着一道儿,孟泓霖挥手:“去去去,老子干正事呢。”
  崔怜芳柳眉倒竖,揪着孟泓霖耳朵,“你能有什么正事?我可警告你,你要是跟人学坏了,阿姊就彻底厌弃咱们了。”
  自他们入京,仅丈夫和公婆去了一趟孟府,见着四姑姐的面,其他时候就没见着人。
  这摆明了不待见他们。
  崔怜芳自问也不是多么势利的人,可是那是以女子身封武职的姑姐,那得多本事。但凡她两个儿子能有姑姑十分之一的本事,往后都不愁了。
  这么一对比,她那点所谓的尊严和面子算个屁。
  孟泓霖哀哀叫疼,“媳妇儿疼疼,我知道轻重,真的。快松手啊。”
  崔怜芳这才松了手。
  两个小子一左一右抱住他们阿爹的腿,孟泓霖索性在凳子上坐下,贼眉鼠眼,嘿嘿笑:“媳妇儿,实话跟你说,还真有人接近我了。”
  招数无非就那些,说有什么赚钱的营生拉他入伙。或是哄他去地下赌庄,孟泓霖也精,开始赢了十来两银子,眼见着输钱,他就立刻收手了。
  之后那些人再来找他,他就不干了。
  别人请他吃肉,他是要去的。但一个子儿他都不出。
  抠的没边儿。
  崔怜芳给气笑了,“你还挺自豪。”
  孟泓霖点头:“占了别人便宜,我当然自豪。”
  随即孟泓霖又叹气,“我其实问过爹娘,娘说家里没有对不起阿姊的地方。”
  当初家里穷,也没饿着孟四丫。至于干活?农家孩子,谁不干活啊。
  孟泓霖挠头:“非要说的话,就是当初上头的姐姐们把琐碎事都丢给四姐姐了。”至于他自己,孟泓霖悄悄隐去了。
  四姐姐入宫的时候,他才七岁,他能知道什么啊。
  孟泓霖底气不太足的想道。
  崔怜芳看着两个儿子,忽然眼睛一亮,“咱们孩子也很讨喜,你说送到四姐姐身边,她会不会心软。”
  “你可拉倒吧。”孟泓霖双手捧脸,使劲揉了揉,郁闷道:“四姐姐不是一般人。以后幸运见到人就知道了,我跟她说话都腿软。”
  崔怜芳将信将疑。
  经过母子三人的打岔,孟泓霖也不出门了。他留在书房,费力的啃书,孟五娘正好有事来寻他,见状凑近些,磕磕绊绊念出书上文字,孟泓霖不太耐烦的纠正她,孟五娘讨好笑笑:“阿兄,你懂的真多,能多教我几个字吗?”
  孟泓霖狐疑:“你学这个干嘛。”
  孟五娘苦笑一声,“家里的事,你跟爹娘平时说话没避着我,我不聋不瞎,也猜到一些。”
  孟泓霖撇撇嘴。
  孟五娘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阿兄,若是哪一日四姐姐心软了,愿意见我们一面,见我粗鄙不堪,她也不会高兴罢。”
  孟泓霖摩挲下巴,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我只教一遍啊。”孟泓霖道。
  孟五娘连连应是。
  孟家大丫二丫三丫嫁人了,待在夫家,她们还不知道娘家发生了什么事。
  孟五娘被婆家赶回娘家,这才能跟着孟家一起来京城。
  她没有见过那位四姐姐,可是从家里人对四姐姐的敬畏态度,她就知道四姐姐一定顶顶能干,若她有幸,能跟着四姐姐就好了。
  孟五娘学的认真,又对孟泓霖十二分吹捧,把人哄高兴了,于是孟泓霖也不往外跑了。
  消息传入恭王府,恭王一脚踹翻汇报的下人,“废物,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滚!”
  心腹迟疑,“王爷,既然孟家人不识相,咱们要不要把孟家人……”他用手在脖子前比划。
  恭王冷笑,“本王真要如此,才是给孟跃解决累赘,她怕是要庆祝三天三夜。”
  心腹不语了。这样狠辣绝情的女子,他也是生平仅见。
  那厢孟泓霖油盐不进,像块臭石头。恭王一时也没了法子,心烦意乱。
  傍晚,宫里来人催促恭王上交所抄经文。
  奉宁帝下旨恭王每日誊抄的经书,是有定量的,但具体抄到何时却未明说,这才让恭王怒不可遏。
  “本王病了,誊抄不了。”恭王没好气道。
  半个时辰后,宫里来人接恭王入宫看诊。
  恭王:………
  奉御开了半个月的苦药,逼着恭王喝下。
  不喝便是没病,是谓欺君。
  恭王目眦欲裂,恨不得把传话的内侍生吞了,最后还是皱着眉头喝了药。
  次日,奉宁帝把恭王打发去太皇太后所在的太康宫,令他静心誊抄佛经。
  孟跃得知后,瞳孔颤了一下,嘴唇抿了抿,还是没忍住上翘。
  顾珩这招可真够损的,不过效用很好。
  朝堂上有官员异议,奉宁帝轻飘飘一句太皇太后上了年岁,思念孙儿,就把官员给打发了。
  奉宁帝将恭王留在宫中,一留就是一年。期间,奉宁帝从自己母族子弟中挑选可用的人,一步步提拔,同时任用孟跃举荐的人。
  等到恭王出宫,一打听,发现朝堂上涌入的新鲜血液,不外乎是奉宁帝和孟跃的人。
  再这样下去,天下都是这二人的了。
  心腹忧心忡忡,“王爷,大势都在陛下那边了。”
  “那可未必。”恭王摩挲着手上的宝石戒指,心中转了几个念头。
  三月上旬,有贵夫人礼佛,僧人引她们入后院禅房,听高僧讲法。
  末了,高僧叹气。贵夫人相问:“大师因何叹气?”
  高僧曰:“阴阳颠倒,祸乱朝纲,国之危矣。”
  贵夫人大惊,“大师不可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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