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谁会自己跟自己生气呢。
第131章
太皇太后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悲色,她未尝不知永福所犯之事,何等大逆不道。但她能如何?
那是永福啊。
那是与她这个老人家朝夕相伴,陪伴她的贴心孙女,她老了老了,就这么一个可心孩子了。
太皇太后软了态度,踉跄起身朝奉宁帝来,奉宁帝先一步搀扶她,太皇太后双目淌泪,没了之前故作的强势,“皇帝,当哀家求你,轻饶永福罢。她一个女儿家,不会威胁你的皇位了。”
奉宁帝沉默。
太皇太后急了,老泪纵横,“珩儿,珩儿,祖母求你了,饶你阿姊一回成不成,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她。”她紧紧把住奉宁帝的双臂,双目迫切的盯着年轻天子的眼睛,老眼中满是期盼。
顾珩终究受不住那样的期盼,叹声:“以后每月三旬的第一日,及年节日,孙儿会派人将大皇姐从宗正寺接出,送至皇祖母身边,一叙祖孙情。次日午前送回。”
太皇太后还要再求,顾珩冷了声:“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了。”
太皇太后见状,住了言。虽然跟她预想的结果差一截,但也比现在好很多了。她抬手抹去眼泪,笑了一下,“……也行,也行。”
自顾珩继位以来,太皇太后素来强横,现在软了态度,又那么大岁数,沧然拭泪,很是可怜。
顾珩心中并不好受,到底是念了祖孙情,临走前道:“皇祖母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才能多看顾大皇姐。”
太皇太后一愣,她想说什么,然而一抬头,奉宁帝已经离去了。
左右宫人斟酌道:“太皇太后用些膳食罢。”
太皇太后颔首。
不必太皇太后催促,下午一道熟悉的人影立在太康宫宫门外。
永福一身月白棉布素袍,披着半旧灰斗篷,乌发盘髻,零星簪了两只橙色绒花。面上没有一丝血色,憔悴极了。
风雪掠过她身,总让人疑心,会否将她吹倒,再也起不来。
她站的久了,护送她来的红蓼低声催促。永福不语。
如今事情败露,重回太康宫,她的双腿犹如灌铅,怎么也挪不动。
然而内侍往里通报,太皇太后匆匆而出,宫门敞开,祖孙对视,永福羞愧的垂下眼,跪了下去。
太皇太后当下就落了泪,哽咽出声:“我的永福啊……”
她快步而来,扶起永福,左右宫人也跟着搀扶,永福始终垂着头,太皇太后摸摸她的手,那样冰凉。又看着她衣裳如此素简,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强忍道:“愣着作甚,还不扶永福进宫。”
太康宫的主殿门关上,没了外人,独自面对太皇太后,永福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了。
她在宗正寺收到口谕,本不想来的,可是又不得她。
她直挺挺跪在殿中,心道,太皇太后气不过,欲打死她泄愤,她也认了。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太皇太后却心疼的扶起她,让她在榻上坐下,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杯温茶,“你这孩子,殿内只有咱们祖孙,你还跪什么。”又关心她:“膝盖疼不疼。”
永福倏地握紧茶杯,本就未好的喉咙愈发疼了,像吞了火炭。
她始终低着头,“太皇太后,不该,召见罪人。”
太皇太后愣住,不敢置信望向她:“永福……”
永福从榻上起身,重新跪在殿中,这一次她抬起头,直视太皇太后:“处心积虑,是我。心机深沉,是我。卑鄙无耻,还是我。”
“我…龌龊…不堪,所犯罪……罄竹难…难书……”喉咙太疼了,激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她拼命握紧手,掌心的刺痛,分散注意力。
她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她扯了扯唇角,“端庄…贴心……是我装…装的……”
还有什么好问的?
不过是想扒开她的伪装,看看她的内心有多么令人作呕,然后高高在上评判一句:你竟是这样的人,当真看错你。
永福的眼睛睁的很酸疼了,却不愿眨眼,执拗的看着太皇太后,不错过太皇太后任何一个表情。
事情已败,早死早超生。
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决定效仿废物先太子,撞柱自尽。
她也不想如此。可是奉宁帝防她厉害,哪怕进宫,也不愿给她一根簪子。
然而她眼前一花,被人抱了满怀,耳边传来嘶哑哭声,“永福…永福……”
太皇太后已经心痛的说不出话了,只能抱着可怜的孙女,一遍遍唤她。
永福被这一抱弄懵了,老人的哭声如洪水,凶猛冲击她建立起来的心防。
永福面上茫然,她们这对祖孙看着温情,但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利用去的,哪有真情可言,没有的…没有……
当年她跟长真在花园冲突,她扮了苦肉计,但废后和长真是亲母女,废后无条件护着长真,把她衬成了一个活笑话。那两巴掌打在脸上,生疼极了。
……所以,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永福想不出答案,喉咙太痛了,意识消散前,只听见太皇太后惊慌的喊声。
太康宫的事情传到内殿,奉宁帝头也不抬,“把奉御叫去,再拨两个御医。太康宫需要什么,只管去拿,不必上报。”
小全子要领命而去,又被奉宁帝叫住,他犹豫片刻,“大皇姐身子好的差不多,再送回宗正寺。”
小全子应是。
奉宁帝这才垂首,继续批阅奏折。
次日,一封圣旨快马加鞭送往壶州。
第132章
太康宫的事,孟跃是从连太后口中听来的,连太后对此十分伤感,孟跃软声宽慰她:“娘娘也说陛下令永福在宫里养伤,想来不多时,永福就大好了。如此,太皇太后也高兴了。”
连太后一想也是,心情好了些,留着孟跃用了午膳才让走。
她那厢刚从连太后宫里出来,又被小全子接走。
正好她也有政事汇报,谁知顾珩先给她抛了一个大消息。顾珩要将昭王召回。
“现在京中的隐患去了大半,瑞朝还算安稳,我想与十五哥聚一聚。他肯定也很想念我了。”顾珩自信道。
孟跃:………
孟跃叹道:“昭王就这么离开封地,壶州那边可有信得过的人接管?”
顾珩绕过龙案,向孟跃走来,拉着人去里面边吃茶边说事,“十五哥说他手下长史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性子也极好。”
孟跃心头一动,“是昭王曾经的伴读?”
“猜对了。”顾珩站在孟跃身后,把着她的双臂摁她落座,他坐在旁侧,揶揄道:“这下跃跃可放心了?”
孟跃嗔他一眼,十五皇子的伴读,孟跃见过。是个有才干的人,人品也贵重。那样的人留守壶州,或许比昭王留壶州还可靠。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孟跃眼神飘忽了一瞬,然后嘴边喂来一块荷花酥。
她身体快于脑子,张嘴叼着吃了,略略咀嚼咽下肚,“这次的荷花酥更嫩。”
顾珩手一转,用牙箸夹一块荷花酥吃着,“酥性有余,脆不如过往。”
孟跃睨他一眼,“我怎么记得某人之前吃荷花酥,嘴里打了泡。”
顾珩:………
孟跃见他不语,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却不轻易放过他,“阿珩可还记得第一次吃糖葫芦的场景?”
顾珩耳朵微热,眼神看向旁边多宝阁上的玉如意摆件,“什么?我不记得了,记性不大好。”
“无事,我记得。”孟跃哼笑。
记忆穿过时间长河,落在一个夏日午后。
年幼的十六皇子苦夏,抱着竹夫人哼哼唧唧,任凭母妃怎么哄也不肯多吃一口饭。
于是孟跃去尚膳局花钱买了新鲜山楂,又借了春和宫的小厨房,将糖熬化,裹在山楂上,平平无奇的山楂裹了糖衣,犹如开了美颜滤镜,十分诱人。
她将糖葫芦带进偏殿,榻上哼哼的小屁孩儿一骨碌爬起来了,跟在孟跃身后假装不在意问:“跃跃,这是什么呀?”
眼睛盯着糖葫芦,都挪不开了。
孟跃道:“是糖葫芦,顺娘娘的主殿那边,我已经送了一份去。殿下放心吃。”
十六皇子是个孝顺孩子,有新奇好吃的东西,都要给母妃一份。
孟跃话音落下,十六皇子再无顾忌,拿了一串糖葫芦,试探着舔了一下,白嫩的小脸惊喜道:“跃跃,是甜甜的。”
孟跃弯眸,“殿下试着咬一小口。”
十六皇子果然咬了一小口,一阵酸意蔓延,还来不及皱起小脸,又同外面的糖衣中和了,意外的可口。
哪个小孩儿能抵挡糖葫芦的魔力,十六皇子嗷呜嗷呜猛猛吃,孟跃直觉不好,她要阻止,十六皇子举着糖葫芦往内间跑去,孟跃不敢追太急,怕卡着十六皇子,结果等她赶上时,十六皇子已经将一串糖葫芦吃完了,也眼泪汪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