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孟跃一提,顾珩和昭王都反应过来:是喔,现在是朕/十六弟继位,兄弟团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嗨呀,那他们如此依依惜别,就显得矫情肉麻得很。
  顾珩和昭王默契的松开对方,匆匆话别几句,昭王就搀扶母妃上马车,车轮滚滚,不多时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顾珩摸了摸鼻子,别开脸,不好意思看孟跃。
  孟跃忍笑,知道他好面儿,也不戳破他。
  孟跃搀扶连太后上凤舆,与太后同乘。
  一行人回宫,顾珩忙不迭处理政事,孟跃莞尔一笑,转身回凤仪宫。
  一刻钟后,奉御前来,“臣见过……”
  孟跃抬手免了他的礼,手搁在案上,奉御上前,取了丝帕盖住手腕,这才为孟跃号脉。
  奉御神情凝重,随着时间过去,眉头紧蹙,孟五娘和红蓼也跟着提起心。
  少顷,奉御收回手,迟疑道:“敢问皇后,可有旧疾?”
  孟跃若有所思,不答反问:“是何脉象。”
  “这……”奉御被问住,欲言又止,孟跃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奉御跪地道:“表面看,皇后脉象寻常,甚至从容有力。但细细一探,脉象非是有力,而是发沉,是内有寒邪之症,且根深蒂固,不易察觉。”
  孟跃心头咯噔一下,勉力镇定问:“会如何?”
  奉御迟疑:“现下来瞧,皇后怕是…怕是……”
  “怕是难孕?”孟跃轻声补充,但语气里带着一丝反问,希望奉御否决。
  然而奉御低下头去。
  正殿鸦雀无声,孟五娘惊慌失措的望向孟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孟跃阖目,吐出一口浊气,这个结果她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当初她坑了顾琢一把,被顾琢派人追杀,深秋时节她在寒江泡了大半夜,后来养好伤,她又着了恭王的道儿,体内染毒,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万幸,还要身体恢复如初,却是奢望了。
  “……你退下罢,这事莫声张。”孟跃疲惫吩咐。
  奉御应是。
  正殿传来红蓼小心翼翼的唤声,“主子……”
  这可怎么办啊。
  红蓼感觉前路一片灰暗。
  陛下和皇后好不容易才结成连理,怎么就没有一个好结果呢。
  凤仪宫愁云惨淡。
  日落黄昏,孟跃前往紫宸宫,与顾珩一道用晚膳,顾珩因为白日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
  孟跃略过不提,与顾珩闲话家常,烛火盈盈,孟跃忽而道:“如今阿珩国事繁忙,可还在看医书?”
  顾珩摇摇头,“如今不怎么看了,跃跃怎么突然问这个。”
  话落,他警觉上前,逼近孟跃,“是不是跃跃身子不适。”
  孟跃抚摸他的脸,仰首亲亲他唇角,“今日奉御给我请了平安脉,没甚事情。”
  顾珩半信半疑,他反手扣住孟跃手腕,给孟跃号脉,隐隐觉得孟跃脉象不太对,但一时又号不出什么。
  孟跃无奈道:“真的无事。”
  “好罢。”顾珩作罢。
  夜深了,帝后二人洗漱,孟跃先行上床,顾珩一身中衣蹿上来,迅速放下床帐,把孟跃扑倒,小狗一样胡乱亲着孟跃的脸颊,颈子,他的吻湿湿的,令人痒痒的。
  孟跃笑着抱住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脸,双眸明亮含笑:“阿珩,你也近而立了,怎么还这样急躁,嗯?”她尾音轻扬,犹如一根羽毛在顾珩心尖尖划过,挠的他心痒难耐。
  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孟跃,理直气壮:“你我夫妻,告过祖宗天地,通传天下,再是名正言顺不过,我亲亲我自己的娘子怎么啦。”
  孟跃心头发涩,面上却笑起来,“不怎么,如阿珩所说,名正言顺。”
  顾珩双眸愈发明亮,忽然身侧一阵拉力,他只觉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仰躺床上,孟跃坐在他腰间,朦胧的光影下,孟跃眼如水波,婉转多情,“今晚换个花样。”
  顾珩喉头一滚,当下有了反应。
  床帐内传来一声轻笑,随后跟着含糊解释,很快都化为暧昧的低吟。
  次日,孟跃遣红蓼出宫,与刘生联络,寻找妇疾圣手。
  没想到当日红蓼折返,一同的有刘生,还有一名女子。
  “民女陶素灵,拜见皇后。”
  孟跃吩咐左右:“来人,赐座。”
  陶素灵受宠若惊,她仍跪在殿内,向孟跃道明来意。
  当初孟跃将玉佩留与陶郎君,若是陶家有难,可凭信物求援。
  没想到陶素灵拿了信物,一路北上,而究其原因,是她并不想如千万女子一般,嫁人生子。
  “民女虽愚钝,但心向医理,惟愿此身全心全意投身医道,还请皇后成全。”
  孟跃心有所动,“你的医术是谁教的?”
  陶素灵意外,没想到皇后不怪她私拿玉佩,反而问起旁的,她稳了稳心神,“不瞒皇后,民女的医术皆赖翁翁所传。”
  孟跃将手搁在案上,“你来为本宫诊脉。”
  不止陶素灵,孟五娘和红蓼也惊住了,陶娘子年岁轻,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御医。
  陶素灵告了一声冒犯,上前为孟跃号脉,她面色严肃,不复胆怯。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巨大变化。
  想想也是,真正胆怯者,哪敢离家北上。
  一盏茶后,陶素灵收回手,向孟跃一礼,“脉象所看,皇后内有寒邪,以致月事不调,难有身孕。”
  红蓼和孟五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喜。
  谁也没想到这样年轻的娘子,是真有本事!
  孟跃面上不漏分毫,只是问:“可有法子治?”
  陶素灵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孟跃缓了声,安抚道,“无事,你尽管说。”
  陶素灵跪地礼道:“回皇后,民女听闻宫中搜罗大量医书,若皇后肯允民女翻阅,民女估摸有四成把握。”说完,她神情惴惴。
  四成把握很低了。
  没想到皇后眉目舒展,亲自扶她起身,“本宫不但允你随意翻阅宫中医书,你有疑问,尽可请教宫中御医,只要你治好本宫旧疾,令本宫有孕,即刻入太医署。”
  不等陶素灵推辞,孟跃又道:“你若无心官职,本宫也会尽全力支持你投身医道。”
  这话说到陶素灵心底,她跨过千万里,求到孟跃跟前,就是为此。
  皇后知她懂她,不枉她冒这回险。
  陶素灵心中涌动万般豪情,郑重许诺,“民女一定全力而为,不负皇后。”
  孟跃颔首,命红蓼将陶素灵带下去,殿内的刘生这才得以开口,“皇后,您的身子……”
  “从前冒进,落了病根儿。”孟跃几句话带过去,转而提起孟九,“她身子重,你派人多看顾些,留意临盆时间。”
  刘生应是。
  宫里突然多了一个医女,并没有引起什么水花。
  恭王那边打听到陶素灵籍贯,他不知内里缘由,还以为陶素灵又是孟跃招揽的人手之一。
  一个丫头,成不了事。
  又数日,探子回报,周家人进京了。
  恭王甚为满意:“陈府富贵,女儿女婿锦衣玉食,却让丈人家吃糠咽菜,怎么说得过去。”
  恭王看向探子,漫不经心抚着自己指间的的红宝石戒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王爷。”
  屋外日光烈烈,苍翠碧叶间,蝉鸣声声,是夏日独有的风情。
  恭王看着树干上不断鸣叫的雄蝉,取了手上戒子掷去,沉闷一声响,戒子和雄蝉先后落地。
  恭王冷笑,“纵你废除宵禁,掩盖御史死谏一事。但你心腹生事,你是大义灭亲,还是包庇属下呢?跃儿——”
  恭王想想那个画面,就头皮发麻,浑身愉悦的发颤。
  帝后又如何,非叫你们不得安生。
  风吹树叶沙沙,蝉鸣一时愈发激烈,仿若应和。
  转眼数月,孟九生下一子,宫里流水般的赏赐进入刘府。
  孟跃亲自探望,眼下天还热着,孟九坐月子很是难受,她看着孟跃,臊红了脸,“屋内馊臭,恐污了皇后眼。”
  “不妨事。”孟跃小心翼翼抱着孩子,随即命人打开一点窗子,嬷嬷迟疑,孟九道:“听皇后的。”
  忽然,孟九看见屋门人影晃动,“谁啊?”
  原是陈荷和孟熙在屋外探头探脑,嬷嬷把人带进屋,隔着一扇屏风与孟九说话。
  孟熙关切道:“我听说九娘子生产时吃了大苦头,不知现下好些没。”
  孟九的底子不大好,后来仔细将养着,才怀上孩子,也是百般小心,但生产时还是遭了大罪,大夫说她往后恐是再难有孕了。
  孟九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时庆幸,一时后怕,一时感慨。
  她能和刘生有一个孩子,已是老天垂怜,再贪心就过了。
  况且,女子生产实在痛人,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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