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谢星沉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表达那种感觉,安静了好半天:“一起玩了一会儿,我会感觉,你的弟弟妹妹,以后也会是我的弟弟妹妹。”
  就很耐人寻味,爱情的范畴,一下扩大到亲情的范畴,两个人的事,变成了两方家庭的事。
  赵菁真不知道,谢星沉怎么这么会说情话,直白的时候露骨,内敛的时候长情,角度总是格外独特,因为是给她的,所以世间再也找不出更动听的,不好意思红起脸,娇娇嗔嗔一声:“早着呢!”
  “我没有过弟弟妹妹。”谢星沉又说。
  赵菁觉得这话莫名其妙的好笑:“我也是第一次当姐姐啊,一年前我还是独生子女,瞬间就多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当姐姐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感觉他们都挺让着我的。”
  “那你家庭地位挺高啊。”
  赵菁怎么感觉谢星沉有点羡慕的意思:“你家庭地位很低吗?”
  谢星沉没这个概念:“一般时候,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
  赵菁没话了:“好吧。”
  “有时候感觉家里人多点挺好的,热闹。”
  “你喜欢热闹吗?”赵菁一直以为谢星沉喜欢清净。
  谢星沉想了想:“好像也不全是,我渴望与人有长久恒定的关联,这会让我觉得在人世间有根基。”
  何为长久恒定,友情会四散,爱情会两断,亲情一生连。
  谢星沉这样的人,是不该缺热闹的。
  可有的热闹就像烟花,繁华散尽尽是虚空,有的热闹则是长青的草木,不喧不哗,没有光彩簇拥的表象,却一直立在那里,枯荣不改,岁岁惊艳。
  谢星沉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愿意为此付出长期的耐心,一个人的时间和心力是有限的,因此不轻易付出,既有的关系都是长久恒定的,这是他给自己建设的安全感,偶尔也会缺失,就像他间歇性的悲观主义,于是又填填补补,给自己筑更坚固的城堡。
  她是他放进城堡的外来客,来自儿时的秘密花园,本意引领参观,不料波谲暗涌,血雨腥风,她登基为王,他一生为臣。
  谢星沉很少聊这么生活化的话题,或者说,很少有这么暴露脆弱的时刻。
  赵菁感到一阵心疼,还是扯了扯唇角,试图把话题引开:“那跟我在一起,我们就两个人,你会不会觉得人太少,不热闹?”
  谢星沉却要将这个话题深究到底,摇摇头:“并不是以数量来判定的。”
  “那是什么?”
  “质量。”
  “热闹有质量?”赵菁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谢星沉对于某个词的定义不太一样。
  谢星沉则一本正经,是真的一本正经,不是装出来的,探讨学术问题一样:“有,浅层交流无质量,深层交流则有质量。热闹也不单纯指人多,声音大,画面绚丽,更多是心与心的连接,类似“每逢佳节倍思亲”“天涯若比邻”“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会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人与我有连接,有人会挂念我,有人与我有一同的思潮激荡和远大理想。”
  赵菁大致听懂,还是感觉绕绕的:“能不能说简单点?”
  “简单来说,有人佳节团圆,有人吟风醉月,有人并肩作战,这都让我获得巨大的满足感和盛大感。”
  赵菁想了想:“你这个不该叫热闹,或许可以称之为幸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丰盈。
  大致是,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
  具体点,有家人,有知己,有战友。
  抽象点,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统一。”
  “应该是。”谢星沉很认同,并想到一个十分恰当的比喻,“就像看烟花,一个人置身人群中,即使身处繁华,却会被巨大的孤独感吞噬,如果是两个人,就会好很多,繁华近在眼前,共赏人间美景。”
  赵菁忍不住笑出来:“那我下次陪你一起看烟花。”
  “好。”头发不知不觉吹干了,吹风机呼呼的风声停了,谢星沉拔下插头放下吹风机,倾身从侧面环住了赵菁,脑袋埋在她肩头,嗅着发间清新的香气,心跳剧烈不止,是一种将要窒息的炸裂感,也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安心感。
  赵菁盘腿坐椅子上,反抱住他,笑他:“发现你有时候还挺有智慧的。”
  谢星沉气笑了,低声嘟囔:“我什么时候没智慧了?”
  “但你太理性的时候,挺讨厌的。”
  “为什么?”
  “说不出来,你太理想化,就会显示出现实的残忍,让我心疼你。”
  “那说点感性的。”
  “嗯?”
  “你抵过一切。”
  谢星沉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又顿了一下,“用你的话来讲,”终于形容了出来——
  “你是我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统一。”
  赵菁心跳也疯狂,语气也激动:“我也有感性的话要对你说。”
  “说。”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了解他的孤独感,她愿意去补全。
  “再也不会孤单了好吗?”
  “好。”
  第73章
  窗外很白很安静,两人在房间里拥抱了一会儿。
  心跳渐渐平息,依旧滚烫,扑通,扑通,扑通。
  谢星沉埋进她发间,闭着眼,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嗅了嗅,低声呢喃:“好香啊。”
  “流氓!”赵菁嗔嗔打了下他的背。
  少年的笑意清浅,气息暖流般拂过她耳畔,嗓音又略略沙哑,格外暧昧惑人:“我洗发水是柑橘沉香,我妈工作室的,好像叫太阳神谕,沐浴露忘了,应该是冷调的深海香,下次给你寄一份。”
  赵菁听的脸红,低声说:“给我说这个干什么?我才不要跟你用同款洗发水沐浴露。”
  谢星沉瞬间笑出声,揪了揪她袖子:“那你衣服上是什么味道?上次就想说了。”
  赵菁心虚偏过头,她天天闻哪能不知道,她衣服上是跟他衣服上一样的玫瑰夹杂松雪香,远处桌子上还放着那瓶rare treasure,语气还淡定:“支持你家生意。”
  “那你真心善。”谢星沉乐得不得了,觉得逗赵菁好玩的不行,这姑娘就该死的招人,“四位数钢笔说买就买了,豆奶销量也靠你支持了,王姨烤熟的鸭子都没你嘴硬。”
  赵菁被揭老底急了,睁圆眼睛看着他:“今天圣诞节,你给萧思南萧意迟都送了巧克力,我的巧克力呢!”
  “楼下,你双倍,两盒。”谢星沉看着她,感觉像浸入了一汪阳光下的泉水里,黑白分明,透彻莹亮,生气的小表情就更好玩了。
  “就只有巧克力,没有别的吗?”
  “你刚刚吃了草莓,一大碗。”
  “你要气死我吗!”
  谢星沉更乐了,勾勾眼:“那我带你去买新洗发水沐浴露,继续支持我家生意。”
  赵菁不高兴撇过脸:“不跟你玩了。”
  “那我们去吃烤鸭。”
  “打死你算了!”赵菁暴起,往谢星沉身上扑,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谢星沉一把抱住她,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总算知道了逗媳妇为什么这么有乐趣,跟你索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像小孩子要玩具原地躺倒耍赖,在怀里打滚撒娇,可爱的要命,他也算是养了个小朋友呢,于是愈发体会到当大坏蛋的乐趣,笑着拍拍她的背:“好啦好啦,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要送你什么,不如送你点钱吧,钱比较万能。”
  赵菁松开他,其实无所谓,就是找个理由挑事,礼物有没有都没关系,毕竟她也没准备礼物,谢星沉人能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算了,三十亿受不起,你别当了败家子,又让我背上爱慕虚荣的名头。”
  “真记仇。”谢星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赵菁感觉睫毛有些痒,动作似乎太多亲昵,打情骂俏一样,转过身取了围巾往脖子上套,理直气壮决定:“吃完饭了,我要出去玩雪!”
  大冷天的,还生着病,要出去玩雪,不要命了!
  谢星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看了眼桌上,时钟显示十一点多了,玻璃杯底残留着褐色的感冒冲剂,问:“你中午药喝了没。”
  赵菁胡乱缠着围巾,要将自己勒死一样,房间又热,因为缺氧,脸颊鼻尖泛着红晕,智商也降低,呆呆摇头,声音带着病气,软乎乎的:“没。”
  谢星沉觉得发烧将脑袋烧糊涂所言不虚,赵菁病了傻乎乎的,让人特别想欺负,可惜他今天是照顾病号的命,将她按到椅子上,又帮她取下围巾重新绕:“坐好,我去帮你冲感冒药。”
  “好。”赵菁倒也乖乖听话,眼睛大大看着他。
  “感冒药在哪?”
  “床边屉子里。”
  谢星沉收了馄饨碗草莓碗玻璃杯,去床边屉子取了药,跟着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谢星沉就回来了,除了冲好的感冒药,还拿了体温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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