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但是!赵生发现了盲点!她眉一挑:“听说你那破天文台造价上亿?”
  这意味明晃晃的——个败家子,还好意思说搞艺术烧钱,跟个你玩天文不烧钱一样。
  谢星沉“……”
  赵菁明晃晃盯着他,等着看他又要怎么装。
  谢星沉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勾了下眼说:“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些艺术天赋,不过我好像各方面都挺天才的,但不可否认我的家境赋予了我极大的资源优势,如果给予平等的资源,去让同样有天赋的人去学小提琴学油画,未必就比我差,毕竟我向来没有勤奋的特质。我要走艺术这条路,可太简单了,别说我是真的有才华,能成为一流的小提琴手和画家,就算我是个二流货色,冲着我爸是谢开昀,冲着我妈是crystal liu,又或者冲着我是朝开集团二公子,也多的是人买账,我不走简单的路。”
  少年说这话时,眼中闪着钻石般的光芒,深邃又透亮,幽幽的,很迷人,一个人拥有优越的家境,却不以原始资本为傲,并坦然自若,又如何不可贵?
  赵菁不得不承认,谢星沉可能比她更通透,比她更超前,他迷死她了。
  谢星沉说:“我不走简单的路,我不想沿着无聊的轨迹成功,我要当就当开拓者。”
  谢星沉又更加狂妄说:“这世上不缺一个小提琴家,也不缺一个画家,但会缺一个名叫谢星沉的科学家。”
  什么是至高的爱情,什么是真正的势均力敌,是两个深刻灵魂的激烈碰撞,是两种远大理想的殊途同归。
  永远会记得这样一个夜晚,他们在上山,在谈论入骨的人生,也谈论伟大的理想。
  赵菁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亮晶晶说。
  “有人爱你锦绣荣华,我独爱你浪漫崇高。”
  谢星沉什么也没说,无声微笑偏过头,勾了勾她的手指,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赵菁又想起一桩事,问他:“可你答应了进集团见习。”
  谢星沉坦然说:“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这是我的责任。”
  赵菁欲言又止:“可?”
  谢星沉轻笑了声:“我不二选一,我可以并且有能力都要。”
  赵菁也笑了,很骄傲:“不愧是你,这很谢星沉。”
  路过灵泉寺,黑漆漆的菩提树下红绸飘飘。
  两人一步不停,继续往上走。
  眼前就是山顶了,冷蓝偏紫的夜幕下,是雪白的天文台球顶,像深海里一颗硕大无暇的珍珠,纯净的,似要冲破苍穹,映照在圣洁的教堂天顶,昭示着最不朽的信仰和见证,通往永无止境的盛大和光明。
  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登上了顶峰,顶峰之外还有顶峰。
  这一路走来,谢星沉用了一个晚上,赵菁用了四年。
  赵菁忽然就有些感慨:“谢星沉,如果回到高二,你说我们会怎样?”
  谢星沉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瞬时就作祟了,一把箍住她的肩,挑起眉:“如果重回高二,我一定把你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赵菁看着他,会心地笑了:“不会再更好了,就算再重来一遍,两遍,千千万万遍,都不会再更好了。”
  谢星沉向来不去想虚幻的事物,有奇迹的话要医生干什么,可还是反问:“是吗?”
  赵菁开心看着他,将他的每一分轮廓每一丝弧度都印进眼中:“你就是最好的结果。”
  谢星沉心脏砰砰的,极大被取悦到了,不由自主弯起唇,模样嘚瑟的不得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赵菁亮晶晶眨了下眼,又说:“我再也不会生病了。”
  谢星沉动作表情俱是一顿,下意识将她揉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那不是你的病,那是你通往卓越的路。”
  赵菁感觉从心脏铺开了一条金色的路,通往无边无垠的光大世界,她眼睛搁在他肩头,望向远处的深蓝夜空,忽然有好多话想说——
  关于前世:“那段时间,我感觉像在冰冷的湖里溺了水,往下沉时,四周明明很亮,却像隔了花玻璃,无机质般,什么也看不见。”关于这一世,“后来我从湖底爬了出来,又走进了清晨的白雾间,绿油油的草地覆着露水,可当我闭上眼,草地又通通幻化成荆棘密布的食人花,我猛地睁开眼——”
  赵菁说到这停了下来,直过身去寻谢星沉的眼睛,谢星沉亦对上她的眼睛。
  少年桃花潋滟,天真笑问:“你看见了什么?草地真的变成食人花了吗?”
  他眼睛真的很亮,她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说:“没有,世界透出了一点亮,因为我看见了你的眼睛,在我回来那一天,真的是清晨,出太阳了,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后来我也终于明白,你无数次偷偷望向我的眼睛,你为我而通红的眼睛,你最终湮没冰冷的眼睛,那饱含着深情的光亮和救赎,你是我一整个世界的春意盎然。
  我最喜欢夏天,也最喜欢春天。
  谢星沉觉得赵菁真是世界上最会说情话的人,第一流的有情调,他都有点害羞了,还是傲娇着一张帅脸,缓缓挑起眼,薄唇轻启,懒洋洋开腔:“同桌,老师叫你起来背书。”
  “略。”赵菁笑着吐了下舌头,转身往山顶跑。
  噔噔噔爬上天文台的铁楼梯,还是要等谢星沉来开门。
  谢星沉吊儿郎当走上来,猫一样,眼神也慵懒高贵的要死,抬着大长腿,晃晃悠悠去开门。
  赵菁懒得动,干脆靠到栏杆上吹风,直勾勾打量着谢星沉的身材,啧啧,这腰,这腿,何况他正从小冰箱里拿饮料,背对着她弯下腰,屁股特别翘,美色当前,她却不想动手动脚,更想把他脑子打开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他们总是这样,越交流,越觉得对方有意思极了,讲了一晚上情话似乎还意犹未尽,要探讨到底,她想也没想就抛出个问题。
  “喂,谢星沉,你总说你喜欢我,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谢星沉拿着两瓶冰饮直起身,里面开着灯,将他的影子打到地上。
  外面也开着灯,将赵菁的影子打到里面。
  两人长长的影子交叠。
  谢星沉说:“一开始,我觉得我们很相似。”
  赵菁笑了:“真的,月考赢过你,我特别爽,比黎梦叫我爸还爽!”
  谢星沉背对着她轻轻唇一掀:“你还说以后都不会跟我一起参加月考。”
  “记仇死了。”赵菁隔空踢了他一脚,“小气鬼!”
  谢星沉偷偷勾起嘴角,从包里拿出相机,走出来,影子随着光线渐渐折转。
  他靠到她身旁栏杆上,他们的影子同一向内。
  “后来,我发现我们截然不同。”
  谢星沉将冰草莓牛奶同一张纸巾递给她,赵菁伸手接了拆开吸管,将吸管叼在嘴里,明晃晃的腰靠在栏杆上,腿随意支着,很有些性感。
  谢星沉看着她这动作,蓦然想起去年圣诞夜雪地院子角落,微微敛起眸,说:“你其实特别叛逆。”
  赵菁轻轻瞥了他一眼,瞬间懂了他这眼神什么意思,简直哭笑不得,取下吸管:“我真的不抽烟!”
  谢星沉挑挑眉,没表态。他有时候真的觉得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双标的,谢开昀不反对柳朝音抽烟,但柳朝音抽烟会接过来含一口;柳朝音自己抽烟,但不喜欢谢月盈抽烟,偶尔撞见,又会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觉得像年轻时候的谢开昀,又或者年轻时候的自己;谢老太太烧香拜佛迷信得很,但八九岁的时候带他去庙里上香,道士给他算了一卦,说他生来荣华,福薄缘浅,情深不寿,老太太当场就一通骂,捐了那么多香油钱说这种鬼话,几岁的孩子就给人算感情,再也没带他去过那个庙。
  眼见着,他也一只脚踏进了双标的河里。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是什么?是一种感觉,与众不同的感觉,旁人都比不上的感觉,管她是抽烟还是喝酒,杀人说不定都想上去帮忙放两把火。
  再说了,又没杀人放火。
  赵菁真的特别叛逆,眼一掀,偏要说:“就算抽烟,也是继承你们家的优良传统。”
  这话说的,既让人心折又让人火大,谢星沉闭了下眼,心想有病吧,脸上还和颜悦色,就是怎么说怎么不对,怎么教育都要得罪一拨人,最后就不轻不重的一句:“抽烟有什么好继承的?哪就需要你来继承这种事了?你继承点好的不成吗?”
  赵菁反过来笑他:“你倒是继承的好,面上拽的要死,其实保守着呢。”
  这话说的其实有根据,段锐原话,小时候冬天老太太给他套两条毛裤,他都不敢只穿一条跑出去野,老太太在家里叫他小祖宗,但谁才是这个家里的祖宗家里人都知道,他打小养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军区的铁娘子,秉性他算是学了个十成十。老一辈人的保守有,风骨亦有,骄傲有,矜贵亦有,荒唐有,狂妄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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