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然而。
又五年。
谢开昀觉得国内地产行业快要走到顶,不再值得all in,出于一生的投机直觉,又转投互联网风投,柳朝音知道这个战略决策时是什么感觉呢?不意外,这就是谢开昀,一个彻彻底底的商人,又隐隐失望,谢开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涉足香水业这种小生意,谢开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对她的事业做出亲力亲为的支持。
同时,随着二十一世纪的经济全球化浪潮,世界展成一个平面,跨国公司越来越多进入内地,中国民企与跨国外企的差距或许从不在产品质量,始终相信中国拥有世界上最一流的制造业水平,而是生产价值链的位置差距和审美话语权差距。谁来定义审美?谁拥有文化霸权谁定义审美,而文化霸权又是以经济霸权为基石。如果一个品牌价格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便宜,又因为诞生本土品牌调性天然不如外来品牌高,本土消费者会怎么选择?快消品是,香水这一偏奢侈品更甚,“闻音”就处在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定位。
柳朝音不再追求纯粹,活了三四十年的人了,又有什么是完全纯粹,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做不到完全纯粹,“闻音”依然背靠朝开,这是谢开昀欠她柳朝音的,在柳朝音的全权主持下,“闻音”进入高速发展期,做到了国产香水品牌第一第二的位置,可市场份额与国际品牌相比仍是天差地别,中国本土品牌赶超国际品牌还有多少年的路要走?柳朝音不知道。
柳朝音又一次在情感上和事业上失败的彻底。
第二十三年,他们相爱的第二十三年,柳朝音四十一岁,谢开昀四十四岁,结婚二十年,创业十六年,女儿谢月盈十九岁,儿子谢星沉十三岁。
在临城凯旋时代,这个用五年时间落成,在五年前承载了谢开昀最大野心,而让柳朝音不痛快的地方,柳朝音与谢开昀签了离婚协议书。
柳朝音说:“我想走一条全新的路。”
如果农村包围城市,一步步高端化走不通,那么走出去引进来,先立出高定位再大众化行不行?柳朝音想重新来过,这次她要回到最初的香水业巅峰巴黎。
谢开昀按照约定签了字说:“根本没必要走这种手续。”
谢开昀不想离婚,同他爱了一辈子的柳朝音。
柳朝音对谢开昀说异国对他不公平。
谢开昀说:“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爱我。”
柳朝音让谢开昀不要对外公开。
这年女儿谢月盈回国进入公司,柳朝音想她现在不能离开朝开,这年儿子谢星沉初二数理天赋极高,柳朝音想她现在不能彻底离开国内。
她是什么时候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再变成一个母亲的?柳朝音不知道。
柳朝音仍然同谢开昀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上床。
这天又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夜,谢开昀不放过柳朝音,为白天的离婚协议,一言不发泄欲。
柳朝音在颠簸中急促喘息着说:“谢开昀,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离婚吗?”
男人翻身停下,在床上冷酷的彻底:“你说。”
柳朝音点了一支烟,烟雾升起的弧度很旖旎。
“二十年前我同你结婚,我问了自己四个问题,我爱你吗?爱。你爱我吗?还算。我想同这个男人在一起吗?想。我想同这个男人结婚吗?不是不可以。”
“二十年后我同你离婚,我同样问了自己四个问题,我爱你吗?爱。你爱我吗?还算。我想同这个男人在一起吗?想。我想同这个男人离婚吗?不是不可以。”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只有结婚离婚的区别,为什么?
谢开昀也皱起眉烦躁地抽了一支烟:“你说清楚一点。”
柳朝音撑过身看着他,笑了:“反正我同你离婚,你也会爱我照顾我同我上床,我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认识你谢开昀二十三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
谢开昀脸色铁青,按灭烟套上衣服下床:“柳朝音你就是个混蛋。”
“允许你当了二十三年混蛋,不允许我从第二十三年当混蛋吗?谢开昀你就是个高傲狭隘冷酷自私的失败男人!”
柳朝音仰在床上抽着烟,听到房门“哐——”的一声,笑的更愉悦了。
隐瞒离婚那两年,柳朝音经常性往返巴黎。
柳朝音有次在巴黎出席活动,穿了件皮草,被动物保护主义者攻击,整个人十分狼狈。
现场一片混乱,冲突十分激烈,那天巴黎的阳光无比刺眼,人潮截堵和抗议烟尘中,柳朝音却看到了谢开昀。
男人高大冷酷一如二十四年前,直直朝她走来,将高傲的西服脱下来护在她身上,任由自己被周围的动物保护者袭击,蛋糕奶油沾到头发上,一同染上狼狈,迅速护送她上车离开现场。
车上。
柳朝音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整理着仪容,问谢开昀:“你怎么来了?”
谢开昀随意擦了擦头发和衣服上沾到奶油,抽了一支烟,看向窗外,白雾随风飘出去,声音也沉:“过来出差。”
“倒是稀罕。”柳朝音讽刺,记得朝开没有欧洲业务。
谢开昀冷冷看向她:“四十多岁的人了不知道带个保镖?”
柳朝音那可太有话还回去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就不该跟踪前妻。”
谢开昀气的不轻,一路上都没再跟她说一个字。
柳朝音现在可太会耍混蛋了,都是跟谢开昀学的,她要将谢开昀从前对她的混蛋手段都还回去,回到酒店,谢开昀仍是跟着她进到酒店房间,柳朝音管都不管谢开昀,直接进了浴室关门洗澡。
等柳朝音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谢开昀正拎着几个购物袋回来。
柳朝音眉轻轻一挑,这可太稀罕了,谢开昀到底要干什么?
“给你买了衣服和鞋子,鞋子尺码太多年记不清楚了,你试试?”男人站在她几步远处,拎起购物袋看着她。
柳朝音不说话,往床边一坐,仍旧偏头擦着头发,翘起一只脚。
意思再明显不过。
谢开昀还真蹲下身,从购物袋里取出盒子,打开拿出高跟鞋,这么多年的品味不用质疑,又托过她的脚踝套上鞋。
羊皮底很柔软,尺码明明记得很清楚。
“刚好。”柳朝音放下毛巾双手撑着床说,又看到谢开昀蹲在她身前,托过她另一只脚套另一只鞋,发丝上还沾着些微没擦净的奶油,更是情动,稀罕死了。
她忍不住说:“离婚前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谢开昀动作一顿,闭了下眼,简直恨死了柳朝音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放下她穿好高跟鞋的脚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柳朝音,面无表情说:“离婚前也没见你这么狼狈。”
这话什么意思,离婚了她柳朝音才变狼狈的吗?婚姻是救过她柳朝音的命吗?
柳朝音好笑看着谢开昀:“那你在干什么?”
谢开昀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亡羊补牢。”
柳朝音嗤笑了声,没说话。
柳朝音不知道离婚能让谢开昀为她做到什么份上。
但如果只是像这样,帮她套件衣服再套双鞋子,柳朝音会觉得远远不够。
柳朝音抽起一支烟,想起二十四年前,谢开昀第一次到她的公寓,二十一岁的kaiser压坏的十八岁crystal的破烂泰迪毛绒玩具熊bobo,第二天kaiser带着针线上门道歉,再把她心爱的bobo的胳膊歪七扭八缝好。
她当时就想,总要让这个男人为自己低头。
总要让这个高傲冷酷的男人这辈子完完全全为自己低下头。
离婚第二年,女儿谢月盈二十一岁进入集团总部一年,儿子谢星沉十五岁被a大少年班录取,柳朝音同谢开昀公布离婚。
这年柳朝音四十三岁,谢开昀四十六岁,两人相爱二十五年,创立朝开十八年,朝开却再也没有了柳朝音的姓名。
柳朝音完全离开了朝开,将“闻音”交给专人打理,远赴巴黎准备创立crystal age。
她本该孤身前往巴黎的,可儿子谢星沉一定要放弃a大少年班的机会陪她去巴黎,柳朝音对这个儿子总有诸多遗憾和亏欠,好吧,那就带着她亲爱的小沉一起去巴黎。
也是这一年,谢开昀凭借朝开股票登顶首富。
按照离婚协议,两人财产平分,因为是柳朝音提出离婚不是谢开昀提出离婚,为什么不是柳朝音与谢开昀一同登顶首富?因为柳朝音在那之前看着股价走高差不多到顶了抛售了很大一部分。
谢开昀当时什么也没问。
又两个月,柳朝音四个月没回国视察“闻音”,因为远程办公实在方便,之前她每次回国,总要去谢开昀那里住一晚,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也就这幅混蛋皮囊最让她割舍不下,她习惯了这具身体,不是谢开昀她睡不习惯。
谢开昀离婚了也从来不拒绝她,每次都会卖力伺候她,她只是对这点有点想念。
倒是谢开昀先坐不住了打电话给她:“柳朝音,你什么时候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