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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我用窗帘挡着阿珧,不会被看到。”他将下颌放在她的肩膀上,脸颊蹭入她温暖的颈窝,“这样才不会冷。阿珧不是担心我的身体吗?”
  虞珧垂眸,默然不语。她紧张地不知说些什么。
  外头的声音愈渐清晰与嘲哳,晋子瑾搂着她,他与外人说话的声音也在她耳侧。
  “殿下,您怎么不在府上养病啊!”
  是汇县令的声音。
  “我不放心,今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不能只将这些事交由你们。我就在马车里看着,免得像昨日还未多久身体就撑不住只能回去歇着。”
  “殿下身体要紧。”
  虞珧听着外头的声音,似是在给百姓发救济粥。她想要看一眼,但又不能去看。
  耳边晋子瑾在询问赈灾粮食的剩余,百姓安顿的情况,病重死亡的人数。
  而后,让东福去要了一碗粥来。
  虞珧看他端在手中,虽较稀却也不至于都是水。这些救灾的粮食,只能保证灾民不会饿死,但是不可能吃得饱。
  见没问题,晋子瑾递回给东福,让他还了回去。
  早晨他们在县令府上喝得粥要比之稠一些,却也不足够吃饱,遂县令夫人多给了一碟甜糕。
  甜糕有股豆香味,应是豆子做得。
  在施粥的这处待了一会儿,晋子瑾让马夫赶马车去往灾民安顿的地方。
  安顿区域分隔两块,一处是染病正在救治的人,一处是身体健康可正常生活的人。不允许两方密切接触,防止寒症发展为疫病,造成大规模的感染。
  身体健康无病的百姓,自行去领救济粮。染病的,则有专门的医助给他们发放米粥馒头。
  医助一般是大夫身边的助手、学徒。人数十分有限。也负责给病人煎药、发药,替忙碌不停的大夫关注病人的基本情况。
  因大雪摧毁了许多百姓的住所。如今都待在临时搭建的草蓬里。
  安顿区的积雪已经都清理干净,地面铺着干草简单御寒。
  虞珧听着晋子瑾询问的情况,担忧地想要往外看,被晋子瑾伸手将脑袋挡了回来。他的声音轻轻地落在她耳边:“阿珧要让人看见吗?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虞珧只能乖乖待着被他抱在怀里不乱动。
  晋子瑾知道她一直一个姿势会累,将她抱到了双腿上坐着,脑袋按在怀里。
  虞珧一抬头就会因晋子瑾抬起了窗帘而被外人看到,遂安安静静趴在他胸前。
  病人区,晋子瑾看到了李思源的身影。让东福过去问问他情况。
  李思源知道晋子瑾过来,抬头朝马车的方向看来。安排好面前的病人,朝晋子瑾走过来。
  他脸色不太好,带着些恼火走到窗前,“殿下,您身体这样虚弱,也在病着。怎能到外头来受冻。您难道觉得,您比这些病着的百姓好到哪儿去吗?”
  晋子瑾本是想问问他这些病了的百姓治愈与死亡的情况。被他带着怒气的这样一问,问愣了。
  “您是觉得您这拖了这么多年的身体,比他们健康,不会死?”
  虞珧听到李思源的声音,从晋子瑾怀里微微冒头,“李御医。”
  晋子瑾将她的脑袋按回怀里,与李思源道:“在其位谋其事,我与他们同也不同。我今日只是在马车里,身体感觉尚可。”
  李思源又给他诊了一下脉,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慰他。但却无可奈何,气得转身走了。
  虞珧又想探头看,晋子瑾垂眸看她,“虽然这里的百姓不认得阿珧,但阿珧想让他们猜测太子殿下在马车里藏得是不是心上人这种事吗?”
  虞珧脸热,趴回他怀里。晋子瑾俯身将她抱紧。
  他的精神只早晨好了那么一会儿。越在外待着,虞珧越来越感觉到他的恍惚。
  她抬起头,伸手,指腹触摸到他泛青的唇瓣上,“回去吧,殿下。”
  “嗯?”晋子瑾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虞珧,“我无事。不看着他们办事,我不放心。”
  虞珧觉得,他只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强打起精神。
  他在与外头的人交流时,反应都已有些慢了。像是思绪混沌不听指挥,在努力理清楚。
  虞珧从他手中抢过了窗帘放下,外头银白雪色反射入的光亮一下消失在车厢中,光线昏暗下来。
  “太子殿下,不想要命了。”
  晋子瑾看着她忽然几分冷淡的脸色,俯身,吻她。
  他抱着她倒在熊皮毛毯上,满脑子混沌一团地吻着她。
  虞珧连日的担忧,忽然的吻令她思绪混乱,她鬼使神差地回应了他。
  片刻后,虞珧恢复了些清醒,但她见晋子瑾更不清醒了。他垂着眼帘微微喘息,她倏然坐起身,俯身伸手覆上他的脸颊,“太子殿下。”
  没有回应。
  她露出惊恐,立刻大声叫东福。而后俯身扶起晋子瑾,“太子殿下?”
  晋子瑾已经是闭着眼靠在她身上。
  东福过来,拂开后帘,见虞珧脸色苍白眸含水光,一脸害怕,“殿下昏过去了。”
  东福亦大惊,立刻去叫李思源。
  李思源上来马车,给晋子瑾看过,气得不轻。
  “让他在屋里待着待着待着就是不听。不听大夫的话还要大夫来操心,我早晚气死。”
  虞珧脸上余惊未定,眼眶微微泛红,“殿下说朝中那些人会向陛下弹劾他,身为太子却不尽责。”
  “这些人皇粮吃多了,欠教训。殿下早晚教训他们。”
  “他的身体怎么样?”
  “殿下如今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主要还是双腿旧疾所致。一受湿寒就疼痛剧烈,冬季尤甚。以至于身体也被折腾得虚弱感染了风寒。他还是在发烧,虚弱加之疼痛才晕过去,带殿下回县令府中去吧,暖和了会好一些。殿下想要公主您陪着他,您便多陪陪他。”
  “嗯。”虞珧应。
  李思源气得叹气,出马车,与等在外的东福道:“送殿下回去吧,不宜在外待着了。”
  “好。”东福应下,吩咐车夫回县令府中。
  马车内,虞珧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的晋子瑾,伸手覆上他的脸颊摸了摸。
  心中有些意动,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小瑾。”
  回到县令府,县令夫人听闻焦急地过来。东福未让她插手多管,让她回去了。
  东福推着还在昏睡的晋子瑾回屋,虞珧裹得严实跟随在旁。
  县令夫人站在一边,有些探究的目光看着虞珧。
  留在太子殿下院中伺候的丫鬟今日告诉她,殿下身边的侍女是个很漂亮水灵的姑娘。
  她记得早晨夫君还问她,可有见到殿下身边的女子。
  虞珧跟随回到屋里,看着东福伺候好一切退下,她便抱着布娃娃小瑾坐在床边看着晋子瑾。
  一直到天色见黑,晋子瑾也没醒来。
  李思源回来后替他做了针灸,叮嘱要喝药,而后离去。
  东福在外煎药去了。虞珧仍是待在屋里看着晋子瑾。等到东福端着药回来,递给她,“还劳烦公主喂殿下喝药,奴才去看看今日的晚膳。”
  虞珧放下布娃娃小瑾在身边,接过药碗。
  东福离去后,她看着晋子瑾又发了一会儿呆。收回神思,吹了吹药汤,喝了一口,入口皆是苦涩,令人反胃。但她因身体不好,在寒露宫也是喝过好一段日子的药,如今已经适应许多。
  站在床边,她俯身喂给晋子瑾。
  小瑾是梦中的小瑾,终究不可能来到她身边陪伴她。可她发现,她好期望他出现。
  娃娃小瑾是娃娃小瑾,他是他。
  即使他只是她自我构建出的虚假的梦,也带给了她许多安慰与陪伴。
  她总是会将这些期望的投射,放在太子殿下身上。
  她知道不应该,可她不能控制。
  她看着他的模样就会愣神。
  她总是那样担忧,梦里的小瑾会否在哪一日消失。那时她要如何自处于这个她不属于的晋国。
  她将汤药慢慢地喂,因着昏迷昏睡的人不会吞咽,喂得实在漫长。
  一点一点,她感受着他唇瓣的柔软。忍不住抵开他的唇齿,却又糟糕地让药汁流得到处都是,手忙脚乱地擦拭。
  她在干什么。
  喂到后来,碗中的药都冷了。但似乎也没有影响。口腔的温度会渐渐温暖药汁,折腾地喂到他口中时已再次回温。
  她的手轻轻捧着他的脸颊,指腹又忍不住描摹他的轮廓,他的眉眼,鼻梁,唇缝。
  她看着空了的碗,只余一点倒不出的残余在碗底的药汁。
  她恍恍惚惚,也不知方才都干了什么。她时常分不清她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可能一刻是梦一刻是现实。
  她是个疯癫的人。
  她有种梦境侵入了现实的感觉,她的目光看向床沿边放着的小瑾。放下碗,立刻将它抱了起来。
  小小瑾,会出现在梦里,与长大的小瑾共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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