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复祯看着王今澜那抓狂的样子,心中简直要乐开了花。
当初秦萧拿着他与王今澜婚前苟且的帕子出来说与她有染,王今澜就是在一旁扮演着被夫君背叛深深受伤的妻子,却一句一句地把她往死里踩,坐实了她私通的罪名。
许是修为不够,她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忙又抬起袖子捂住脸,嘤嘤哭泣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说句不害臊的话,我跟世子打小一块儿长大,对他早已是一往情深,看着世子受罪,我倒宁愿拿自己去换他!”
她言辞恳切,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长兴侯终于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一锤定音:
“好了!祯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品性难道我还不清楚?谁要害宗之她都不会害宗之。这回好在宗之性命无虞,母亲写信给王家让他们把姑娘接回去吧!”
王今澜闻言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蓦地瘫坐在地上。
徐复祯这时却跪了下来,虽泪盈于睫却眼神坚定地望着长兴侯:“姑父,世子之事虽非我本愿,到底是祯儿引起的,祯儿愿领受责罚。”
徐夫人有些赞许地暗自点头。
这事侄女虽然委屈,但看老夫人的脸色,即便侄女现在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将来也少不了老夫人的磋磨。
倒还不如现在自请责罚,她再顺水推舟罚上几个月的月例银子,老夫人脸上也好看,这事便揭过去了。
她刚要开口,便听得徐复祯声如冷玉一字一句道:“王姑娘有一句话说得有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祯儿父母双亡,自知拖累世子,恳请姑父收回婚约,另为世子谋取高门贵女!”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谁不知道表小姐徐姑娘打小与世子定下婚约,又是青梅竹马一处长大,那感情深厚自不必说的;难道说徐姑娘当真因为王姑娘的话自知拖累世子,情愿放手也要给世子一个实力雄厚的岳家?
太令人感动了!
文姨娘和杨姨娘不约而同地拿起帕子擦拭起眼角的泪花来。
王今澜在佛堂与徐复祯对峙时,便已知她对秦萧的感情不像表面上那般一往情深,可如今亲耳听到徐复祯要求解除与秦萧的婚约,仍旧震惊得无以复加,难道她真的失心疯了?她要无区别地攻击所有人?
王老夫人同样惊讶,她正恼怒这回没有坐实徐复祯的过错以便取缔她与长孙的婚事,结果她竟亲
口把自己的心事提了出来?这徐丫头这么识时务,她平时怎么没发现?
而长兴侯发现这个中秋他才真正了解这个客居自家的侄女:家宴时的诗会她一鸣惊人,那诗作他拿着反复咂摸了好几遍;这次长子出事,她又如此识大体地提出让长子找个更好的岳家,这样好的姑娘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不过,她说的不无道理。凭他长兴侯的门第,求娶一下工部尚书的孙女也算门当户对,到时宗之的仕途岂不是更加顺利?
长兴侯抚着胡须犹豫了。
只有徐夫人斩钉截铁道:“不行。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三言两语说解就解?”
王老夫人皱眉道:“人家祯丫头都提出来了,自然要尊重她的想法。”
徐夫人道:“京里和我们有走动的人家都是知道祯儿和宗之打小就有婚约的。这婚约突然解除了,人家要不要打听打听?再一打听出来是因为这事,我们秦家的面子还要不要?王家的面子还要不要?王姑娘还要不要嫁人?我们祯儿又去给谁说亲?”
徐夫人这劈头盖脸一通问还真把王老夫人问沉默了。
她虽不想让孙子娶一个孤女,可也犯不着赔上秦家和娘家的名声。看来这婚约还得另找个由头来解除。
长兴侯闻言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此事还得再议,不可冲动。好了,别跪着了,你们都起来吧。”
徐复祯暗暗捶了一下地毯。
没想到竟是姑母让她的计划功败垂成!
可是长兴侯发了话,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谢过长兴侯,站了起来。
王老夫人伸手扶额,口中直道:“我头晕得很哪,快扶我进去休息。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告退。
徐夫人走到徐复祯身边,面色严肃道:“祯儿,你跟我来。”
第20章
徐复祯随着姑母回了兴和堂。
一进屋里,徐夫人便神色严肃道:“跪下。”
徐复祯不明所以地跪了下来。
徐夫人道:“是谁教你说要解除和宗之的婚约的?”
徐复祯看着徐夫人,道:“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不想嫁给世子了。”
徐夫人有些错愕:“为什么?”
“姑母,你难道不明白吗?”徐复祯哽咽道,“王今澜能给世子送吃食,世子愿意吃她的东西,可见他们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妾有意。世子明知王姑娘不可能与他为妾,还这样做,说明他心中已经舍了我。他既变了心,我还有什么好不舍的!”
徐夫人叹道:“宗之他还年轻,难免犯些错误。这回老天不是惩罚他了吗?谅他下回也不敢了。等你们成了亲,世子便会收心了。”
徐复祯摇摇头,道:“姑母,你不了解世子。就算是我跟他将来成了亲,他也会只怨我阻了他的姻缘。与其将来相看两生厌,还不如现在就放手。”
徐夫人摇头叹道:“傻孩子,情意是最不重要的。你将来嫁给他,生下嫡长子,有姑母照拂着,谁也欺负不了你,就算他怨你又如何,你是正头娘子,谁也动不了你的地位,这才是真真要紧的。”
“可是……”
“没有可是了。”徐夫人打断她的话,“你知不知道京里其他的公子,十几岁就流连烟花巷的有,通房丫头一大堆的有,成日跟小厮书童狎玩的有,我给你两个妹妹都快挑花了眼都没挑着合适的。你宗之哥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你要是现在就放了手,那只会便宜了别人去!”
说罢,她又伸手拉徐复祯起来到身边坐下,心疼地说道:“快别跪着了。方才在荣萱堂跪了那么久,又没个跪垫,膝盖要疼了。”
又扬声道:“舒云!那我那罐白玉化肌膏过来!”
徐复祯忙道:“姑母,我没事的。”
她沮丧地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服姑母解除这个婚约。
在姑母眼里,嫁给秦萧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跟姑母说,她已经为自己物色好了一个夫君人选。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徐复祯泪水涟涟道:“姑母,可是王今澜今日说的那句话,我无父无母,嫁给宗之哥哥会拖累他的……在旁人眼里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他?”
“这个你别放在心里。”徐夫人道,“我是他亲娘,亲娘都没有意见,旁人谁敢置喙?”
徐复祯又道:“如果……如果我出嫁时的嫁妆丰厚一点,会不会少些闲言碎语?”
徐夫人安抚她:“你放心,你爹娘的遗产将来都是你的嫁妆。咱们祯儿可不是什么孤女,是个小财主呢!”
徐复祯眼睛一亮,道:“真的吗?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嫁妆。”
徐夫人沉思了一下,道:“你父母的遗产在抚州委托你大伯母打理着呢。等你出嫁时,自会列出嫁妆单子,把那些财物都交托到你手中的。”
抚州的徐家以诗书传家,祖上出过最大的官便是徐复祯的祖父徐骞,曾官至中书侍郎。
但他为官两袖清风,并没有用职权为徐氏谋利,是以徐氏族人其实并不算丰裕。
徐骞的长子徐秉也就是徐复祯的父亲,求娶了润州常氏的姑娘为妻,常氏乃百年豪富世家,徐复祯的母亲常氏带了很多嫁妆过来。
但因为常氏早亡,嫁妆便留在了抚州徐氏。
徐秉亡故后,财产便交由徐氏族人打理。
徐复祯因为那时年幼,根本不知道父母留了多少遗产。
现在想想,上一世徐氏族人为了侵吞她父母的遗产,竟连脸面也不要了,将堂堂中书侍郎的孙女、洛州知州的女儿许给秦萧为妾,可见那得是多大一笔财产!
无论如何,她得借着姑母的手把属于她的财产拿回来。
徐复祯哽咽道:“我爹娘走得早,都不知道他们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
徐夫人道:“咱们徐家耕读传家,你祖父和父亲为官又是清正廉洁,倒没有留下多少东西。按族产份例不过是几亩薄田庄子罢了,最珍贵的还是一些书画典籍。倒是你母亲嫁妆很丰厚。”
说着,徐夫人陷入了回忆,“当时你母亲嫁进来时,我还没出阁。我还记得他们大婚之前,常家往徐家抬嫁妆整整抬了三五日,什么叫十里红妆,那场面可真壮阔!不说润州、抚州两地的良田商铺,就是京城,也有十好几间商铺宅院。”
徐复祯有些好奇:“我娘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