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像霍巡在她面前表白那样?
  秦思如有些羞赧:“当然不是了!如果、如果我能在这里偶遇世子,给他留下一点印象的话……”
  她自觉样貌不比秦惠如差,才学心性更是在秦惠如之上,唯一输给她的就是出身。如果能让郡王世子注意到她,说不定这门亲事就落到她头上了。
  徐复祯心下暗自纳罕,她虽知道秦思如心思敏感,却没想到她这么看重这门亲事。
  眼下也只好耐心劝道:“你这是何苦。你堂堂侯府贵女,把眼光往下一点,多的是青年才俊任你挑,何必这样折腾自己去攀这门亲呢?”
  秦思如道:“不!我想嫁得好。如果我嫁人之后门第还不如侯府,那我不是白白托生在侯府了吗!”
  徐复祯道:“你可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是高门大户,来日可能就问罪倾覆。”
  秦思如摇摇头道:“旁的人可能倾覆,郡王府肯定不会。只要这天下还是沈家的,郡王府就能富贵长存。”
  徐复祯见跟她说不通,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干脆直接打破她的幻想:
  “你以为在这里遇见世子他就会对你一见钟情吗?别想了,那是戏文里才有的桥段。你在这里遇到世子被旁人撞见,人家以为你俩私会,只会丢尽两家的名声!快跟我走。”
  说罢,上前就拽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甫一转身却愣在原地。
  面前的路中间站着一条身形矫健、褐首红额的白狼,正龇着森森尖牙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第26章
  秦思如有些疑惑道:“这山上怎么还有犬只啊?”
  “不是犬只。”徐复祯缓缓摇头,颤声道,“这是狼。”
  她记得书上所载的狼“其状如犬,其恶如虎。其声高亢,尖嘴利牙。善捕活物,常成群行动”。
  秦思如脸色“刷”地变白了:“狼?这里怎么还有狼?”
  徐复祯心如擂鼓,却还是把秦思如护在了身后,死死地盯着那头狼。
  她见那头狼钢针一样的鬃毛塌上一圈,颈部似有项圈,不禁思忖道:这该不会又是那个什么世子豢养的猛兽吧?
  又是养鹰隼又是养恶狼,还专门在有客的时候放出来,徐复祯对郡王世子的印象直跌谷底!
  可是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个,当下如何脱身才是最要紧的。
  这里处于半山,除非檐风亭有人上山或者栖凤阁有人下山,否则她们只能跟这头狼僵持在这里。
  可是她们四个弱女子能僵持多久?要是那头狼突然暴起怎么办?
  徐复祯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水岚颤抖着嗓音道:“小姐,奴婢下去喊人。”
  “不行。”徐复祯斩钉截铁道,“不要擅自行动,狼最爱攻击落单者。”
  她心中叫苦不迭,倘若那狼是在前方,她们还能慢慢地退下去,偏偏那头狼又是挡着下方的路。
  她现在都不担忧有人撞见她们在这山上了,只求秦惠如赶紧发现她们不见派人上来找;或者是那个不靠谱的世子过来也好啊!
  沈芮容不是派人去让那个世子管好自己的老鹰吗?他怎么还不管管?沈芮容派的人又在哪里?
  徐复祯心中数个念头齐发,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那头半人高的恶狼。
  如若是她一个人在山中与这猛兽狭路相逢,只怕早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只是现在她身边还有秦思如,而水岚和宝铃两个人也不像胆子大的,她得撑住了气势,不能露怯。
  忽然,远处打了一个唿哨。
  那狼一听,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身形一动如闪电般朝徐复祯扑过来。
  徐复祯身后挡着秦思如,一时后退不及,只能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面部。
  “刺啦——”
  徐复祯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小臂一阵火辣辣地疼。
  她有些茫然,那狼是叼走了她小臂上的肉吗?
  耳边充斥着水岚的哭声:“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秦思如的尖叫:“啊!流血了!”
  徐复祯转了转眼睛,她还没死。
  那头狼呢?
  她茫然地望过去。
  一张俊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长眉紧锁,面带忧心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水岚哭着叫道:“能没事吗?你的鞭子抽到了我们小姐!都流血了,快来人给她止血呀!”
  徐复祯听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那不是狼咬的啊。
  那少年方才只顾看着徐复祯,听了水岚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忙低头查看她的伤处,只见撕裂的丁香色袖子上露出一节白藕似的小臂,上面却有一道三寸长的鞭伤,上头皮肉绽开汨汨流血,鲜红的血液在瓷白肌肤上分外扎眼。
  秦思如率先反应过来,忙取出锦帕替她擦拭,那少年忙紧跟着解下腰间的蹀躞替她缠在伤处上方。
  见那血有止住的迹象,那少年这才分外自责地说道:“姑娘,实在是抱歉。那狼离你太近了,我的距离太远,只能挥鞭了,没想到还是打到了你。我……我真该死!”
  徐复祯喃喃道:“那狼呢?”
  那少年道:“已经制服了。”
  他身后站着两个高大的随从,将那狼五花大绑了起来。
  听到危险解除,徐复祯这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凝起神思,看了身侧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生得非常英俊,剑眉星目,鼻正唇薄,额上戴着玄色绣云纹抹额,身着暗红色劲装锦服,手上还拿着一条长鞭,此刻正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你是承安郡王世子?”
  那少年点点头,有些欣喜:“你认得我?”
  徐复祯到了嘴边的感谢一下子收了回去。
  她看向水岚:“扶我起来。”
  她现在还狼狈地坐在地上呢!
  水岚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站了起来。
  徐复祯看向那头被五花大绑已全无威胁的恶狼:“这是你养的?”
  郡王世子沈珺有些窘迫地点点头,道:“实在是抱歉。今日上山的人多,可能‘斥候’受了惊,不慎让它跑了出来。”
  徐复祯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还“斥候”!恶徒还差不多!
  就是他养的老鹰差点刮花她的脸,他养的狼又差点叫她遇险,她实在很难相信他不是故意放出来的!
  徐复祯没有理会他,只是招呼着秦思如和水岚搀扶她下山。
  沈珺自知理亏,默默地在跟在后头护着她们下了山。
  徐复祯在山上受伤的事惊动了郡王妃和徐夫人。
  郡王妃忙派人将徐复祯安置到一间厢房,请了大夫过来给她包扎伤口。
  徐夫人、沈芮容、秦惠如等人都聚在了屋内,一脸
  揪心地看着大夫给徐复祯清理伤口。
  那伤口上凝着暗红色的血,大夫用三七粉细细敷在她的伤口上。药粉落下,立刻激起一阵钻心刺痛。
  徐复祯不愿在人前失态,只能咬牙忍着疼痛,指甲都嵌进了手心里。她想起当初给霍巡处理伤口时,他那伤口比她的要深多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那大夫是享誉京城的名医,这样的伤口早已见过不知凡几,只是出现在一个养尊处优的闺阁少女身上倒是不多。
  他略带责备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就算是痊愈了,也少不免留下一点疤痕,又是手臂这样醒目的位置,将来说亲恐怕有点影响喽!”
  话音一落,一旁的沈珺立刻对徐夫人道:“伯母,我愿意对秦姑娘负责。”
  “什么秦姑娘?这是徐姑娘!”郡王妃只嫌儿子不够丢人,恨铁不成钢道,“人家徐姑娘有婚约,轮不到你来说话。”
  沈珺闻言有些意外,转头看了一眼徐复祯,见她低垂着眉眼,手上却紧紧攥着裙边,显然在极力忍耐伤口的疼痛。
  他心中又是自责又是失落,默默地站到了郡王妃身后。
  徐夫人听说要留疤,脸色很是不好,沉声道:“祯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待徐复祯开口,沈珺先道:“伯母,是我混账。我养的‘斥候’跑了出来,我制服它的时候误伤了徐姑娘。”
  徐夫人怒道:“斥候是谁?叫他过来!”
  站在后面的沈芮容差点儿笑出声来,又见满屋众人皆是神色凝重,忙将笑憋了回去。
  “‘斥候’是我养的白狼。”沈珺如实答道。
  “狼?”徐夫人差点要晕过去。
  郡王妃气急败坏:“早就叫你不要养那畜生,早晚得出事!偏生挑着我请客那日放出来,你是不是不气死我不肯罢休?”
  沈珺垂首道:“我立刻叫人把它送回真定。”
  “还送回真定?即刻打杀了!”郡王妃怒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京里宴客,就出了这种事,传出去谁还敢上郡王府的门?
  “檐风亭那么多女客,怎么偏偏那么巧,冲撞的是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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