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许妈妈连连点头,眉飞色舞地说道:“是啊……”
徐复祯怕许妈妈把细节也道了出来,平白惹姑母猜疑,忙打断她道:“多亏了公主府的人在。他们太厉害了,一直在我屋外巡逻,才没让大伯娘的奸计得逞。后来又是公主府的谋士教我如何反击,他……”
她有心在徐夫人面前说一下霍巡的好话,让徐夫人对他印象好点。
可在差点要说出他的名字时,忽然想起霍巡从前就是侯府的门客,说不定徐夫人认得他,忙止住了话头。
好在徐夫人没留意她的异样,心有余悸道:“当初去求签,道长说你有贵人相助,如今看来公主确实就是你的贵人!公主帮了咱们这么大忙,如今全须全尾地回来,应该备一份厚礼上门去答谢才是。”
徐复祯忙道:“姑母,那徐家的事……”
徐夫人咬牙道:“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耻!出了这种事咱们也不可能再跟他们往来了。好在你的嫁妆是都拿到手了,以后咱们也没有求着他们的时候。大不了以后姑母长命百岁,一直护着你就是!”
徐复祯没想到那么看重亲族关系的姑母竟然为了她和徐家人断绝往来,不由鼻子一酸,扑进了徐夫人怀里紧紧搂住她。
姑侄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徐夫人这才让徐复祯回晚棠院歇息。
回到晚棠苑,水岚抱着她又哭又笑。徐复祯好不容易哄好水岚,这才招呼着院子里的丫鬟帮她往各房各院送礼物。
她这趟出门给侯府的主子们都带了礼物:
送给王老夫人的是一尊四尺高的小叶紫檀佛像;
给长兴侯的是一罐九江产的庐山云雾;
给徐夫人的是一盒洪州府产的百濯香;
给惠如思如的是两盒抚州产的花露红玉膏,给秦懋如的是一对南边的彩锦雏燕纸鸢;
给秦家三位公子的礼物都是不同纹样的阔白玉带——她不愿意费心为秦萧买礼物,干脆送他们一样的礼物好了。
送过礼物,下午秦惠如两姐妹又过来跟她聊天,徐复祯不想多说徐家和歧州的事,便挑着路上有趣的见闻跟她们讲,两姐妹听得入迷,直到日暮时分才送走她们。
徐夫人那头又传话过来,说是给公主府递了帖子,明日要和她带着厚礼去公主府答谢。
徐复祯这一趟回来,兵荒马乱地处理完侯府的事,一想到明天还要去处理文康公主那边的事,便不由得头痛。
不知道文康公主会不会打听霍巡跟她的关系?不知道公主会不会问责她在歧州的事?
想着这些事情,夜里辗转反侧到二更天才睡着。
睡梦中也不安稳,梦到文康公主发现了她和霍巡的关系,一怒之下把她和霍巡远远地拆散了。
那梦里的情境如此真实,竟让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徐复祯起身倒了杯冷茶喝下,这才清醒了些,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梦里的文康公主发现他们的关系后为什么要生气?她又凭什么拆散他们?
第62章
翌日徐夫人带着徐复祯到公主府道谢。
徐复祯记得霍巡跟她说过,这支卫队虽说是公主借给他的,可是明面上还是得让长兴侯府上门道一番谢。
文康公主果然也处理得滴水不漏,对徐夫人道:“我一见复祯便喜欢她,既请了她进逸雪阁,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夫人何必如此多礼?”
徐夫人听了文康公主的话心中很是高兴。如今徐复祯背后没了族人的支持,若能得了文康公主的青眼,将来京中那些贵妇也不敢轻视她。
告辞的时候,文康公主却特意留徐复祯下来说话。徐夫人庶务缠身,便先行离去了。
待徐夫人一走,公主脸上的盈盈笑意却散掉了。
“徐姑娘,”文康公主不紧不慢地拨开盖碗里的茶叶,朝着滚烫的茶汤吹了口凉气,“我听张弥说,你这趟出来办了不少事啊。”
徐复祯打量着公主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有点拿不准她的用意,于是便模棱两可道:“公主取笑了。复祯此行回乡祭祖,一路险象环生,多亏公主卫队的照拂方化险为夷。”
霍巡跟她说过,文康公主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还只当他是单相思。所以她也装作不知道,故意不提霍巡的名字,只当那卫队就是公主借给她的,有什么功劳也只往卫队头上扣。
文康公主却并不关心她在徐家的事。
她也不想跟徐复祯打马虎眼,干脆直接问道:“歧州的事是怎么回事?当地的父母官都没出手,你倒是出好大风头。”
徐复祯顾念着公主身处京都,自然不知道边地的情况。于是跟她细说了歧州百姓的遭遇,末了道:“公主身为皇女,那些百姓亦是您的子民。复祯感念公主借兵的恩惠,又不忍见公主的子民逢难,便伸了一把援手。”
文康公主冷笑道:“说得好听,你这不就是打着我的名义来方便你办事吗?”
徐复祯没想到把利害讲得分明了,文康公主竟还揪着这点不放,语气不由冷硬了起来:“是,我是借着公主的名义给自己行方便。可是我离开的时候,那些百姓没有一个知道我的名字,念的全是你文康公主的恩德!”
文康公主仍是冷笑:“那你怎么不提打着逸雪阁的名号得罪歧州上下官员的事?那几千个灾民是念我的好。可是我要几千个人的歌功颂德有什么用?歧州的官员辖管的是几十万百姓!我要的是官员的拥戴!”
徐复祯失望地看着文康公主。
同为女子,她对文康公主有天然的好感。即便初见时被公主算计了一遭,她还是对逸雪阁心怀向往。
可是今日这番对话,让她看清了文康公主和盛安帝是一脉相承的冷漠昏聩,不由生出些明月照沟渠的郁郁之感来。
既然道不同亦不必多言,徐复祯跪了下来:“公主既知忧国,却不知忧民,复祯无话可说。请公主责罚。”
文康公主看着脚下跪得笔直的人,她倒是想罚。
奈何现在正是蜀中铁器案要紧的时候,她还想让霍巡帮她谋到钦差的机会。要是这时责罚了他的心上人,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她压下心中怒火,挥挥手道:“你退下吧。”
徐复祯朝她深深叩首,沉默地退了下去。
走出角门时,徐复祯回头望向那金碧荧煌的公主府,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霍巡果然没说错,就是不该跟公主府有牵扯!
回到侯府,她又接到郡王府的请帖,倒是将公主带给她的郁惘一扫而空。
同是姓沈,沈芙容姐妹给她的感觉却跟文康公主大相径庭。
沈芙容虽也有些眼高于顶的傲气,却没有公主的狠戾冷酷;而沈芮容的性子更是跟郡王妃一脉相承的纯善热忱。
虽然霍巡让她少跟郡王府往来,可他不知道她对郡王府的感情。她回徐家前的谋划,沈家姐妹前后出了不少力,连郡王妃都帮了她不少忙。
如今她若为明哲保身而疏远郡王府,又如何对得起她们的倾情相待呢?
次日徐复祯带着菱儿去了郡王府。
她这趟回来也给郡王府诸人带了礼物。
郡王妃喜好莳花弄草,徐复祯送了她一尊景德镇产的影青瓷牡丹缠枝纹梅瓶。
沈芙容前后给她出力最多,徐复祯送了一套玉质镶金点翠头面,是她花大价钱请抚州最有名的首饰师傅打造的。
沈芮容喜欢新奇,徐复祯则送了她一件由整根象牙雕成的九连环。
沈家两姐妹在门口迎接她,徐复祯便让菱儿先把备好的礼物递给她们。
那两姐妹拆开一看,都对自己的礼物喜欢得不行。正在反复把玩时,沈芮容又尖叫一声,原来装九连环那木椟底下竟压着三百两银票。
沈芙容连忙翻起红绸衬布,果然她的木椟下面压了整整一千两银票。
她们二人虽说出身尊贵,可俱是未出阁的姑娘,手上何曾有过那么多银钱,一时都欢喜得涨红了脸。
徐复祯得意地笑:“离京之前说好的,若我拿回了遗产,就把你们给我的银子双倍归还。这下我再添一倍利息,以后可别说我欠你们的。”
回京路上,她派人去路上拦截了徐家在润州的总管,凭着写了她名字的契书,成功从润州总管手上截下了润州所有产业今年的利润,足有一万八千两之巨。
沈芮容高兴地说道:“那以后祯姐姐是不是跟婶娘一样有钱了!”
沈芙容则是嫣然一笑道:“祯儿,我也有惊喜要给你。快和我一起到花厅给你干娘请安。”
徐复祯见她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由好奇起来,跟着她们一路穿廊过院来到花厅门口,却见里头不止郡王妃一人。
她身旁还坐着一个穿着水蓝色香云纱面灰鼠皮夹袄的贵妇人,此刻正与郡王妃谈笑风生。
见徐复祯一行人过来,她的目光也跟着转过来。
高髻浓鬓,微挑的眉眼,保养得宜的面庞,不怒自威的仪态。岁月从她脸上拂过,只沉淀下雍容的气度,浑身上下透着端贵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