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霍巡终于忍不住了,他捉住徐复祯的手,贴着她的唇低声道:“能不能认真点?”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徐复祯感觉双颊的热意更甚,却忍不住格格地笑了出来。
他也莞尔,松开握着她的手,却把她头上的簪钗卸了下来。云堆般的青丝倾泻开来,瞬间铺陈在榻上。
徐复祯吃了一惊,有些怨念地开口:“你散了我的发髻,我还怎么回去?”
“不回去了。”他下颌抵着她的颈窝低声说道,“今夜就睡在这里。”
幽沉的暗室,深寂的夜。只剩下那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阗阗回响。徐复祯心中一悸,还没来得及细究那话里的意思,他又铺天盖地吻了下来。
她一边左支右绌地回应他的撷取,一边分心想起三年前一个相似的晚上。也是这样一个雪夜,也是这样的暗室,他将她压在身下索吻。
那时的她前路未明,对更进一步的关系抱着戒备的态度。
可这一次呢?她已经完全有能力为自己负责。
徐复祯回手环住他的窄腰。
她想得到他吗?
就在今夜,这个毫无准备又水到渠成的夜晚?
他的绫衫整整齐齐地束在裤腰里。她的手漫无目的地把衣摆从腰带里抽出来,又顺势将它褪了上去。
徐复祯这才发现他的腰微微抬着,离她身上还有好几寸距离。现在她的手贴在他腰侧的肌肤上,那肌肤比他的脸要滑润,只是滚烫得吓人。
霍巡的动作稍稍一顿,又去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怎么这么喜欢乱摸?”
徐复祯不服气地哼哼:“你不也摸我?”
“我哪摸你了?”怕压到她,他的手可都是一直撑着榻沿。
你三年前摸我了。徐复祯心里默默地想。
她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占理,于是又道:“你的腰为什么抬得那么高?”
他轻笑一下,笑声里微微发窘:“我怕冒犯你。”
“怎么会冒犯?”她不解地摇摇头,拿脸在他颈窝里蹭,“我喜欢跟你贴贴。”
贴着他的颈窝,徐复祯可以感受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自里面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他忽然从她身上起来,将她横抱到了床上去。
徐复祯心里砰砰狂跳。
要进入正题了么?
像印证她的猜想似的,他剥开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外袍,顺手搭在了床边的架子上。
“躺下。”他的声音里还透着一点暗哑。黑暗的屋子里,只有他一双眸子亮得摄人,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徐复祯僵直着身子依言躺下来。事到临头她还是紧张了,这种事没有人教过她应该怎么做,此刻她不免有点后悔方才过火的挑逗。
霍巡一把拉过锦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出去一下。别害怕。”
临出去前,他将门口的烛台点了起来,柔黄的光芒一下子充盈来整间屋子。
徐复祯缩在被窝里环视了一圈,发现霍巡把床边架子上的外袍也穿走了。
她现在没有外裳,也没有鞋子,除了在这等他好像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先是耐心地等着,睁着眼睛看帐顶的宝相花纹。后来如擂的心跳趋于平稳,脸上的红霞也尽散——对于得到他这件事,她的期待渐渐冷却了。
夜已经深了。徐复祯攥着被角,慢慢地有了困意。
过了近半个时辰,她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半转眼眸过去一瞧,见霍巡正回身小心地将寒意关在了门外头。
他朝床畔走过来,带起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
徐复祯的困意立刻消失了:“你去沐浴了?”
他应了一声。
她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什么啊!他把人家的情欲挑起来,然后转头就去沐浴了?就像主人家邀请她过去赴宴,她人到礼到了,主人却突然跟她说宴席结束了——哪有这样涮人玩的?
徐复祯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也要沐浴!”
霍巡坐在床边微笑着看她:“已经二更天了。仆役都歇下了,没有热水给你洗。”
她只觉得他这笑可恶。“那你怎么洗的?”
“我用冷水。”
徐复祯睨了他一眼。她现在只觉得身上粘腻腻的,多忍一刻钟都受不了。
“我不管。我身上全是你的口水,现在就要沐浴。”
霍巡听着好笑。他只亲过她的嘴唇和脸颊,哪有那么多口水?
但他还是伸手捋了捋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好脾气地说道:“那我去给你烧水。”
他又起身出去了。
徐复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回想着他方才坦然的样子,难道真是她会错意了?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多时他又回来,取过门口的鹤氅把她一
包,打横抱着出去了。
徐复祯忙搂住他的脖子:“就这样出去么?不会被人看到吧?”
“放心,浴房离这里很近。”他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就算被人看到,你还担心我抵赖么?”
徐复祯却还在纠结他那句话,带着些咬牙道:“你为什么说让我今夜睡在你那儿?”
霍巡叹了一声:“你难道真准备让我去知州府里借衣裳么,就不怕我被人当成登徒子?”
“那……那我没有衣服穿了。”
他低头亲了一下那红润的唇。“等天亮我赶早去买一套新的给你。”
徐复祯赧然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真是……她怎么会以为他是那个意思!
直到进了浴房她才将脸抬起来,却一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好在霍巡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取下头上的簪子给徐复祯盘了一个螺髻,微微一笑道:“热水放好了,快进去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徐复祯走进浴间,里头雾气蒸腾,浴盆里已经放好了热水。她取过一旁杌子上摆的香粉盒打开闻了闻,觉得那味道有些刺鼻,便原样放了回去,只用澡豆和清水洗了一遍。
往常这种事有水岚服侍她,可这次出门她一个人也没带,亲力亲为之下,虽然觉得只是草草一洗,其实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浴房用一架大屏风隔开内外间,她想着霍巡坐在外头,弄出水声又不免感到难为情,因此动作更是百般小心,生怕弄出了声音。
待她沐浴完穿好衣衫出来,却发现他根本不在外间候着。她自黄花梨衣架上取过氅衣披着走出门去,这才发现他一直在外头的廊下立着。
看到徐复祯在浴房门口探头探脑,霍巡这才转身走进去,拉着她在条凳上坐下,取过一块绫巾给她擦净双足的水迹,再给她穿上罗袜。
徐复祯心里砰砰直跳。今夜早些时候,她脱件外裳还要他回避,怎么突然就进展到能让他穿袜子了?
这种事他做得还那么自然,倒是一点也不避忌!可是她方才都做好更进一步的准备了,他却变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她非但有点看不懂他,甚至还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
霍巡可不知道她心头那千般思绪,依旧将她抱回了屋里去。
“你比三年前轻了一些。”
他忽然说道。
“或许是你放在我身上的爱少了,所以轻了。”徐复祯幽幽道。
他长眉挑了一下。“何出此言?”
“你以前想要我,现在不想要了。”
霍巡笑起来。“我什么时候不想要你了?”
“你!”徐复祯瞪他。她不信他那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想要你,我过来麟州干什么?”他低头瞥了她一眼,“你没跟我商量就跑到河东来,回去以后给我一个解释。”
徐复祯熄了火。她都忘了今夜这场荒唐的起因是这个。原来他还在跟她生气呢!
霍巡回到屋里,仍旧把她放回了床上去,自己却合衣躺到了那张矮榻上。
“你都不愿意跟我睡在一起。”徐复祯幽怨地看他。
霍巡无奈一笑:“跟你睡在一起我的澡就白洗了。”
“我又没想跟你干什么!”徐复祯涨红了脸,急急地分辩,“就、就抱着一起睡比较暖和。”
其实是她私心还想跟他亲近。他们总是这样聚少离多,难得出了宫,又在麟州这样的小城,可以肆无忌惮些。等回到真定,又要处处避人耳目了。
“我为什么要抱着惹我生气的人睡觉?”他闲闲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吹灭了门口的烛火。
“睡觉吧。”黑暗里他轻声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回真定。到时候路上你给我解释。”
徐复祯睁着眼睛睡不着。
“你睡榻上不冷么?”过了好久她突然开口。
霍巡没有回应。
徐复祯想他可能已经睡着了。
“我以前说皇上亲政之前不会嫁人是认真的。可是我现在想嫁给你也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