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徐复祯脸上一红,赧然道:“我、我那时候吓坏了,口不择言乱说的。你会生气吗?”
“真是个傻姑娘。”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可那毕竟是你的名节……”
“可我不后悔。”她
黑水银般的瞳仁亮晶晶地望着他,“反正我迟早都是你的人。”
她想起除夕时沈芙容说的那些话。低头一看,霍巡果然只让她坐在膝盖那头。她悄悄地往他大腿中间挪,他又不动声色地把她往外推。
徐复祯到底脸皮薄,没好意思再往里挪,又搂着他的脖颈,羞涩地说道:“今夜我睡在这里好不好?”
“不好。”他拿开她的手,牵着她站起来,“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徐复祯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甩开他要往外走。
“不要你送。我自己会走。”
霍巡忙抓起他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别任性,夜里凉。我用马车送你回。”
徐复祯气鼓鼓地被他送回了徐府。
她一下马车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门,根本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没想到她刚进屋里坐了一会儿,沈芙容就披着衣裳过来了。她倚着门框,一脸惊奇地看着徐复祯:“不是吧,这么晚了还回来啊?”
徐复祯气恼地别过脸去不说话。
沈芙容打量着她的神情,又道:“吵架了?”
徐复祯一声不吭。
沈芙容失笑道:“刚回来第一天就吵架呀?也难怪,你们都好了三年,关系又没点实际的进展,有的是架吵。”
徐复祯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像有进展了就不会再吵架了一样。”
沈芙容笑道:“本来就是呀!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有了那层关系,你们想吵也吵不起来了。”
徐复祯却失落道:“可是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弄得我……很下不来台。”
她将她要留宿却被霍巡拒绝的事说了一遍。
沈芙容听罢戳了她一下:“你怎么这么呆呢?有哪个寻芳客被姑娘欲拒还迎了一下气得掉头就走的?你直接上手脱他衣服不行吗?”
徐复祯气得把她推出了门外去。沈芙容怎么能把她比作嫖客!再说了,霍巡那是……欲拒还迎吗?
熄烛睡觉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霍巡又避开了成王的话题。他们其实不是经常吵架,可是每每说到成王,他总是要回避这个问题。
他究竟是怎么个想法?姨母都说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他难道就不明白么?
第122章
徐复祯想着这件事辗转反侧,失眠到了四更天。
后来好不容易睡了过去,朦朦胧胧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成王掉进了水里,霍巡就站在岸边。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成王,毫不犹豫地朝她伸出了手。就在她快被拉上岸的时候,忽然有人把她摇了起来。
“小姐,小姐。”是菱儿的声音,“快起来。”
徐复祯茫然睁开眼,见四棱花窗盛着鸭蛋青的天色,原来已经天光已经渐亮了。
“今儿不是休沐么,干什么叫我起来?”她不高兴地抱怨。
菱儿已经绞了帕子抹她的脸:“霍公子来了,在前面花厅等着呢!”
徐复祯顿时转怒为喜,可到底还记挂着昨夜那点不快,便冷哼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好像多稀罕他来一样。”
她从菱儿手里接过帕子细细擦了脸,又慢条斯理地洗漱了一通。本想抹点脂粉,又不愿意对他献那个殷勤,便披了件家常的水碧色羽纱外套,慢慢往花厅那头踱了过去。
刚转过连廊,便远远见到霍巡立在花厅门口,怀里抱着一身红衣的雪团,正跟倚着廊柱的沈芙容闲话。
他今日穿一身烟墨色窄袖袍,只用一条青缎发带束髻,一派从容闲雅的模样。朝阳的晖光蒙在他的脸上,泛着如玉的色泽。
他怀里抱着玉雪可爱的孩子,跟沈芙容相对而立的情形,倒有些像和美温馨的一家三口。
徐复祯慢行了几步,那头闲话的两人已看到了她的身影。沈芙容便把雪团从霍巡手中接过来,自顾抱着孩子朝她走过来。
沈芙容上来就掐她的脸,低声笑道:“好严的一张嘴,原来妹夫是这么个风流人物。要是我还没出阁,高低得同你争一争。”
她本是说笑,谁知徐复祯听着脸色却沉了几分。
沈芙容以为她还在恼昨夜的事,便道:“快过去吧,人家一大早专门过来给你赔不是的。”
徐复祯慢吞吞地走到花厅门口,也不请他进去,自己先跨了门槛进去坐着。
霍巡倒是自如地上前给她斟了茶,又在她身旁坐下,瞧着她的脸色道:“昨夜又没睡好?”
谁大半夜被赶回去能睡好?徐复祯乜了他一眼,道:“你一大早过来做什么?”
“过来看你。”
徐复祯忍不住露了一点笑意,又吸了吸鼻子,嗅到他身上有一点婴童香粉的气息,那点笑意转眼又化成了酸意:“我表姐漂亮吧?”
他没回答,只是道:“方才过来你还没起身,沈太太请我到花厅里候着,顺便聊了一下沈将军的近况。”
徐复祯又睃了他一眼,道:“那你喜欢她么?”
这下连霍巡都没法无视她的酸意了,他没奈何地笑道:“我喜欢她干什么?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自然只有敬重。”
徐复祯酸溜溜地说道:“你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么?人家都说我跟芙容长得像。那你应该也会喜欢她的吧?”
“我当是怎么了,原来是小醋精附体了。”
他忍俊不禁地捏了下她的脸。粉白细嫩的脸蛋,真如春桃一般可人。
霍巡看着她的容颜,生得自然是绝俗出尘的美丽。可他辗转南北这么多年,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没见过,偏偏只对她动了心。
可见感情这种事是无迹可循的,与其说是看脸喜欢上的,倒不如说是照进他内心的一眼。
他淡笑道:“相似的容颜何其多,可是祯儿只有一个。”
徐复祯朝另一头偏过脸去,不让他看到她面上的笑意,又道:“谁是醋精?你连沈珺这种呆子的醋都吃,你才是醋精。”
霍巡显然不认同她的话,但他并不分辩,只是笑道:“那咱们两个醋精,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徐复祯格格直笑,把昨天的那一点不快抛到天边去了。
霍巡见她终于开怀,便望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道:“我还有事,要先告辞了。你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
他轻轻划了下她的眼下淡青色的肌肤。
徐复祯又想起晨起被打断的那个梦。不必说他的事就是去帮成王忙活,她今日偏不趁他的意。见他有起身之势,连忙一下坐到他的腿上去。
这间花厅虽然敞阔明亮,可徐府的下人都很有眼色,早远远地避开了去。
“我现在睡不着了。”她噘着嘴,“左右我今日空闲,你正好给我解闷。”
有些轻佻的话语,可映着那双秋波慢转的杏仁眼,又平添了几分娇媚。
霍巡只是笑着,却轻轻揽住她的腰要将她放下地来:“别闹。御史台堆积了许多事情,我要回去理一理,等空闲了再好好陪你。”
徐复祯忙圈住他的脖子不肯下去,语气也带了些委屈:“你什么时候空闲过?你的忙碌操持也是为了成王,又不是为了我。当着人前还要装作不认识我,明明男未婚女未嫁,倒好像是见不得光一样!”
他忽然搂紧了她的腰:“那你现在愿不愿意嫁给我?”
徐复祯一怔,那满腔的委屈一下子熄了火。她是想公开,可是也未必要一下子快进到婚嫁去吧。
她支支吾吾道:“我嫁给你,那宫里的事怎么办?还有河东军……”
她才刚刚开始给自己铺路呢。
“等咱们成了亲,你想做什么依然由着你,你可以依旧住宫里,休沐再回我们府里。”
徐复祯摇摇头,慢慢道:“就算你不干涉我,在朝廷其他人眼里我就不是徐复祯了,而是你霍中丞的太太。不管我做什么,功也是你的,过也是你的。”
他修长的手指绕着她的发尾,缓缓说道,“我跟王爷的利益纠葛很深,如今蜀中有一半是我的势力,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徐复祯听他乍然提起成王,有些失落地想:梦果然都是相反的。
她嗔了他一眼:“那你又何必问我肯不肯嫁,倒好像是我理亏一样。就算我肯嫁,你也娶不了,咱们谁也别说谁。”
“谁说我娶不了?我昨夜一宿没睡,做了个决定。”霍巡道,“倘若你肯现在就嫁给我,那我就舍掉蜀中的一切到你身边去。你堂堂徐尚宫,一手握着皇上,一手握着河东,总不至于沦为没有名姓的霍太太吧?”
徐复祯大吃一惊。
成王的大本营在蜀中,蜀中又临着西羌,虽然不像河东一样缓冲着北狄和京畿那般的险要,然而蜀中有三座大铁矿,每年几乎半数的军备武器出自蜀中铁矿,因此西川路更是兵家必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