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徐复祯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用脸蹭着他的胸口,轻声道:“那你还看不起我,去蜀中之前不可以先和我商量吗?非要伤我的心。”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要跟他算账:“我讨厌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欺瞒我。就算分开了,你以为死了我就不会伤心么?”
  “我错了。”霍巡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得寸步不离得看着你才行。”
  他摩挲着她的脸,心有余悸道:“当初叛军兵临城下我都没有慌,可是听说你发动了宫变,我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再也见不到你。”
  徐复祯仰起头来看他,不服气地说道:“你不觉得我很果断、很英勇么?当初那种局面,宫变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为了救你,我愿意冒险。”
  霍巡凝视着她真诚的脸。她有时很莽撞,可又很聪明;有时很气人,可又很招人喜欢。
  他深深叹了口气:“你再独当一面,在我眼里都是需要保护的祯儿。以后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涉险了。”
  徐复祯闻言心中一暖。她在宫里一直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多事情都没人商量。如今他终于归属她了,于是兴致勃勃道:“现在相位空缺,请你来当宰相好不好?”
  霍巡道:“可以论功行赏时再议。”
  徐复祯并不担心相位的归属。蜀中如今在他手里,加上平叛连同对西羌的大捷,两件头功都是他的,封相也实至名归。
  她转头关心另一件事情:“那枢密使派谁出任好呢?”
  霍巡沉吟片刻,道:“沈众可以。”
  一则主少国疑,沈众身为宗室,出任枢密使可以加强皇威;二则沈众是她的人,枢密院和相府都握在她手里,才不会有人轻易质疑她的地位。
  徐复祯听罢高兴极了,又道:“沈珺兵变有功,正好赏河东路安抚使给他当当。先前我还承诺让他接管河东军呢!”
  那时候她就是在给沈珺画饼罢了,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霍巡垂眸看着她高兴得半弯起来的月眼,不动声色地问道:“沈世子跟你也是青梅竹马么?”
  徐复祯想起宫变前沈珺在京城问她的话,笑意微微一滞,道:“什么呀,我认得他还没认得你的时间长呢。”
  她的青梅竹马只有秦萧。因此,青梅竹马在她这里不是一个好身份。
  霍巡却在想,沈珺认得她的时间也不长,就肯赌上身家性命来陪她宫变。在这件事上他是感
  激沈珺的,封安抚使也不为过。正好还能把沈珺打发到河东去,免得他成日在徐复祯面前晃悠。
  于是颔首道:“沈世子虽然不够沉稳,不过北狄这几年也不敢再大规模进犯,让他在河东历练几年倒是不错。”
  徐复祯又说起他不在时京城的事情。
  她依偎在霍巡怀里,说到高兴处便忍不住动来动去,身上的幽香不停往鼻子里钻,将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又勾起来。
  “……你再不回来,皇上都快把你忘了!”
  霍巡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碎碎念,忽然道:“你还疼么?”
  徐复祯一愣,不明所以道:“不疼了……”
  话音未落就被他一翻身压在了身下。
  方才顾念着她初经风月,便压着兴致没有折腾太久。可他到底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搂着玉软花柔的心上人,他不想跟她聊什么朝政。
  他低头吻住她的丹唇。
  徐复祯一慌,可是已经被他的气息兜头罩住。霍巡于她有种不容抗拒的吸引力,便半推半就地由着他褪去了衣裳。2回 没有头一次那般疼痛,虽然初时还有些不适,但他渐渐掌握了技巧,她也慢慢从忍耐中体会出了乐趣来。
  奈何他的体力实在太好了些,一直到更漏将阑才云收雨霁。
  金炉香冷,玉阶生寒。徐复祯倦意上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先是梦到沈芙容和秦思如的女儿都成了她的孩子,两个孩子不停地哭闹,她左支右绌,根本哄不过来。而霍巡只知道跟西川军那些将领出去喝酒,完全不管他们的小家。
  她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身旁的人嗓音里带着半醒的低哑,伸出手去搂她,“别怕。”
  徐复祯拍开他的手,把梦里受的气撒在他身上:“我不要跟你生孩子。”
  霍巡清醒过来,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借着窗外一点幽明的晖光,正好可以看到她气鼓鼓的桃腮。
  难道是睡前那次弄得她不舒服,现在睡醒了才找他发脾气?他不禁伸手拂上她的脸颊,微笑着哄她:“你不想生就不生。”
  徐复祯咬唇:“可是、可是我还没喝避子汤呢,万一有了怎么办?”
  她回想起蜀中那晚,不必说那次他是拿了蜂蜜水来糊弄她。可这回是真的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霍巡按着她重新躺了回去,闭着眼睛要继续睡觉:“不会有的。我事前喝过了。”
  “真的?”徐复祯从他怀里拱起来,惊奇地说道,“男人也能喝?”
  霍巡睁眼,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想了想给她解释道:“我在蜀中时询问过郎中,避子汤无非是两种效用:一种令女子宫寒而不能受孕;还有一种是杀死女子体内令其受孕的物质。这种物质是男子产生的,由男人喝效用也是一样的。”
  徐复祯眨了眨眼。她虽然对此知之甚少,可在世俗眼里,这种事仿佛就是女人的事,她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喝避子汤的。
  “你为什么愿意……”她有些迟疑。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你不是怕苦么?”
  “你怎么知道?”
  霍巡没有回答,合上眼睛开始装睡。
  她怕喝苦药,还是秦萧说的。
  秦萧在他面前炫耀他们的青梅竹马,说她小时候每次都要人哄着才肯喝药。
  他参与不了她的过去,将来不让她吃苦还做不到么?
  徐复祯见他没有反应,也只好重新睡了下去。
  这回倒是没有做梦,只是未睡足半个时辰,便被霍巡叫了起来。
  她朦胧地睁开眼,屋里点了一盏柔和的铜灯,窗外深浓的夜色像铺了一层浅淡的白霜,看起来还没到五更天。
  徐复祯一整晚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此刻又累又困,愈发不愿起床。
  霍巡将她从被子里扯了出来,一面给她穿衣服,一面好言相劝:“徐大人,要睡过了今天再睡。文武百官今日都在等你主持朝政呢。”
  徐复祯猛然想起来,昨日才解除了戒严令,今日还要商议发落成王等罪臣的事。
  她只好坐起来,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回想起昨夜的荒唐,忍不住抱怨:“你明知道今日有要事还这么折腾我。”
  霍巡笑道:“是谁偷偷上我的马车要跟着我回来的?”
  徐复祯脸上一红。她只是想跟他待在一起,哪里想到会折腾成这样。他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横了霍巡一眼,自己披上衣裳起身去洗漱。
  镜台旁边的雕花高足面盆架上已经放好了一盆热水,她刚走过去,霍巡便将她按在镜台前坐着,亲自绞了面巾给她擦脸,又递上青盐给她漱口,服侍得简直比水岚还周到。
  徐复祯端详着自己镜子里的容颜,觉得怎么看都有几分憔悴,便道:“你这儿有没有脂粉?”
  “没有。”他干脆利落地说道,又俯身看了看镜子里的她,笑道,“祯儿天生丽质,还上什么脂粉?”
  徐复祯就着镜子看他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像折腾了一晚上的人。志怪小说里的那些妖怪出来吸食人的精气,餍足后就是他这模样吧?
  霍巡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这些奇诡的想法,他站在她身后望着那一头乌缎一样的长发,莫名想起秦萧说过给她编辫子的事。
  他从镜匣里拿出一面青玉篦替她梳头。
  修长如玉的手指抚在她的鬓发上,细致又轻柔地挽起一个同心髻。霍巡没有用她的簪钗,而是取了他自己的三枚青玉簪帮她别起来。
  晨起正梳妆,对镜理钗环。
  霍巡看着挽好的发髻,微笑道:“怎么样?”
  是不是比秦萧编得好?他心想。
  徐复祯左右偏头看了看,发髻如堆叠的乌纱盘桓交织,恰到好处地别起三枚玉簪,比之水岚挽的发髻也不逊色。
  她酸溜溜道:“你怎么还会挽头发?”
  霍巡当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秦萧的话,所以他特地留意过。
  “这有什么难的?”他催徐复祯出门,“快些穿好衣裳准备进宫,一会儿天要亮了。”
  霍巡念及毕竟他们没有成婚,让人看到同进同出终归不太好,便提前了两刻钟带她出门。
  到了宫城外,天色还将明未明,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于是霍巡牵着徐复祯慢慢往宣政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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