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樱跪在地上,不紧不慢地开口:“您一定要做母后皇太后么?”
宜修:“宫规祖制在此啊,先帝不曾废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我该住慈宁宫去!”
青樱:“住到慈宁宫之后呢?”
宜修看着眼前不争气的侄女儿,气得站起身:“跟钮祜禄氏,再分个输赢!”
青樱垂下眼皮,一脸圣母和不耐烦:“争斗不休,总会伤着自己的。”这时,她完全忘记自己是凭着姑母的身份才与‘少年郎’有了青梅竹马的情谊,才能自小在宫中来去自由。
宜修听得火大,严词厉色:“我哪怕遍体鳞伤,我都要跟她斗到底!”宜修眼见青樱瞪着眼睛不说话,走下来握住她的手:“你要跟姑母一条心,你要让弘历早点放我出去。”
青樱现在一脸不情愿:“皇上他已经很为难了!”
宜修震惊:“你这是姓乌拉那拉,还是爱新觉罗啊?”
青樱:“我是心疼您。”
宜修:“你要是心疼我,你就应该知道。姑母此生唯一所望,就是跟先帝生同衾、死同穴。”
青樱满心只有自己的‘少年郎’,似乎完全忘记了眼前是拼着性命为乌拉那拉氏赚来荣耀的姑母。于是,她说出了:“先帝已经弃绝您了,亲口说了,死生不复相见了!”
今日,宜修听了两次这句话,忍不住生气:“你是我的侄女!我只有成为了母后皇太后,才能跟先帝生死相依。这个名份,我一定要争!”
青樱不再说话,满脸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陵容若是知道,一定后悔自己刚刚没有留下,看看这场好戏。
宜修叫起青樱:“你要怎么做,明白了么?”
青樱做出委屈无辜的表情:“明白了。”而后,青樱离开景仁宫。
这一夜里,许多人都睡不安稳,比如钮祜禄氏。自从她从洒扫婢子那里,听闻青樱连夜去了趟景仁宫后,就百般疑虑,生怕乌拉那拉氏东山再起。于是,吩咐自己的婢女福珈:“你去联络衲亲,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日,钮祜禄氏传膳,琅华带着众姐妹前来侍奉。陵容做了一份甄姐姐素日爱吃的,心中隐隐藏着期待。
众人:“参见太后。”
钮祜禄氏打量了众人一圈,看到唯有青樱带着护甲、在头上比其他人还小的白花旁簪着各色首饰,心中更是不满:“起来吧。”
琅华:“皇额娘,今日的膳食,是儿臣等各自进献的,请皇额娘尝尝。”
太监:“太后,是否先饮汤?”
钮祜禄氏点点头,青樱盛了一碗汤,奉给太后。
太监:“这是青主儿进献的火腿鸡汤。”
太后瞟了一眼她,只见汤碗上漂着油星,心中冷笑,国丧未过,她这端来的火腿鸡汤,是要我落人口实么?
第018章 火腿炖鸡汤
太后:“好好的鸡汤,用味重的火腿相佐,喧宾夺主。”
青樱却十分执着:“臣妾只是想用鲜味令太后开胃,没想到妨了太后用膳,是臣妾的过失。”
太后懒得理她:“两样东西炖一块儿,分了高低主次才好。想要并重,反而坏了味道。”
眼见太后不高兴,晞月奉承道:“皇额娘教诲的是,两样东西断不能并重。”
太后见自己的态度已经传达出去了,看着那碗油腻腻的汤也没有胃口,挥挥手:“叫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吧,哀家没有胃口。”
青樱断不放下手中的汤碗,跪下道:“臣妾有失,甘愿受罚。还愿太后顾及凤体,多进一些吧。”
见青樱听不懂人话般的执拗,跪在地上举起汤碗,仿佛是在威胁太后,若是不喝,她就不起来。太后看着她在众人面前做足了‘受欺负小媳妇儿’的模样,更加生气、下不来台。
琅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对青樱的性子早就无话可说了,认命地走上前盛了碗米粥:“皇额娘,民以食为天,米以食为主,米是最养人的。先帝在世时,最爱喝米粥,您也尝一尝吧。”
有了琅华的解围,太后就势接过来:“罢了!说起这一饮一食,能有多大讲究啊,无非是审时度势,不要自作聪明罢了。”
众人:“臣妾明白。”
青樱不服气地瞪着太后,擎着汤碗底部的手指换来换去,好似烫到了一般。不过,最终太后也没有让她如愿:“起来吧。”
青樱:“谢太后。”而后,在所有人面前做足了被烫伤的样子。实则,那厚厚的碗底早隔绝了热气,又或者说她拿着都烫,还要喂给太后喝?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然而宫里不知是谁传出来:太后有意欺负青樱。
得到这个消息时,陵容和晞月正在琅华房中,逗二阿哥玩拨浪鼓。晞月本来就烦青樱,忍不住扁起嘴:“她怎么天天胡说八道,她自己在丧期给皇额娘进献荤腥,现在反过头来,她倒成受害者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让皇上心疼她!”
陵容按住晞月,笑眯眯地摇着扇子:“那我们就让皇上看清楚。”心里也想着:好啊,给甄姐姐泼脏水!
而后,陵容召来莲心,附在她耳边:“今晚皇上召我伺候用膳,你去同御膳房的公公说......”
晞月想凑上去听,被琅华拉住:“你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跟她凑热闹。”
晞月笑出可爱的酒窝:“陵容鬼主意最多,我这不是好奇么!”
当晚,弘历诧异地发现御膳房送来的所有菜肴都装在西藏出产的高足碗中,而每一个汤碗甚至还套上了皮质的碗套。
弘历:“这是怎么回事?”
陵容舀了一碗莲藕玉麦汤放到弘历面前:“皇上,还不是昨儿个青樱姐姐给太后进献火腿鸡汤,不知为何,被底座有两寸高的汤碗烫了手指。膳房怕伤了各位姐妹,就换来这种高足碗。”
弘历皱眉:“火腿鸡汤?”
陵容状作不知地叹口气:“是啊,太后本来说自己不喝,但青樱姐姐举着汤碗不放,也是为皇额娘的身体着想吧。最后还是皇后娘娘盛了白粥进献,才哄着太后用了些。”
弘历放下筷子:“原来如此。”昨日,李玉来回报,只说青樱被太后有意烫伤、当着众人的面被为难搓磨。现在想想,太后还真没干什么,是青樱执拗。况且,常用的汤碗本就是防烫的,拿碗的人都嫌烫,还能让人喝下去么?青樱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弘历眼风扫过一旁的李玉:“你昨日跟朕不是这么说的。”
李玉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奴...奴才只是一时心急,怕皇上您担心青主儿。”
弘历:“去告诉御膳房总管,所有碗碟换回去。国丧七日,再不许见荤腥。”
李玉领命去了,心里记恨起了陵容挑拨离间。
陵容当没听见、也没看见,不动声色地坐到弘历身边,奉承道:“皇上您如此体恤宫人,真是最贤明的君主!”
弘历最吃陵容的柔婉奉承,好像每一句话都夸在了他的心坎上,把刚才的不满一扫而空。
而青樱则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弘历的关怀。阿箬给青樱上药,尽量找到些碗沿的印记:“太后的心也太狠了。”
青樱只顾嘟着嘴装委屈,没应话。阿箬着急地去骂惢心:“你今儿怎么伺候主儿的。去,去外面思过去!”
眼见着惢心被赶出去了,青樱才想起阿箬欺负的是王府里的大丫头,跟其他小宫婢们不一样,才开口道:“你说话也要小心点,不要总颐指气使的。”
阿箬只能点点头,又说:“您都受伤了,皇上也不说来看看。”
这句话戳进了青樱的心窝子,是啊,明明后宫已经传遍了,她被太后为难欺负,皇上怎么能不知道呢。但表面上,青樱还是“人淡如菊”地说道:“皇上自然有他的为难之处。”
阿箬扁扁嘴,只敢在心里叨咕:也不知道皇上能有什么苦衷。
很快,宫里都知道了皇上的态度,只有青樱还沉浸在自己“吃了大苦”的自怨自艾中。福珈向太后禀报:“听御前的人说,容格格和皇上吃了顿饭后,皇上就下了谕旨。”
钮祜禄氏思索片刻,依稀想起选秀时陵容几句话就拉拢了富察和高氏、压的乌拉那拉氏抬不起头:“哦?看来那个容格格倒是个人物,传她来见我。”
第019章 并非彼时人
当陵容站在永寿宫外时,生出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她纠结踌躇,最终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永寿宫还是那么的富丽堂皇,玉璧灯,琉璃砖,宝蓝色的帷帐下坠着珍珠金丝络子,外间的软榻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钮祜禄氏端坐在珠帘之后,只透出影影绰绰的影子来。
陵容:“陵容参见太后。”
钮祜禄氏:“起来吧,福珈,赐座。”
陵容心里琢磨:福珈是谁?原本的槿汐去哪了?
“谢太后。”陵容欠身半坐在软凳上,这时她才看到太后手中的烟杆子,更是诧异:甄姐姐怎么会抽烟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