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乾隆只能用吃饭压住内心的烦躁:“先帝未曾给过名分的人,皇额娘会生气吧。”若论想着李金桂,普天之下不会有人比乾隆更加怀念。纵使她只是个圆明园的粗使宫女,可在乾隆的记忆里,她十月怀胎诞下他,含辛茹苦地抚养他,最后又因为担忧儿子的前途而郁郁而终。乾隆永远记得,那些年他还小,亲生额娘还在,带着他在荷花池中纳凉,给他唱着:月儿明,风儿静...的童谣哄他入睡。
  可现在,他在玉碟上是钮祜禄氏的皇子。若是他追封李金桂,那普天之下该如何猜测他的出身,自己和皇额娘的关系,又该如何立足?
  这些,如懿统统没有考虑过,只是嘟着嘴:“只是追封太嫔和太贵人,名份无需太高。尽一份心意就好。”
  乾隆眸色一黯:“先帝说过,朕是钮祜禄氏的儿子。”若真的追封,乾隆自然想给自己的生身额娘更高的位置。
  如懿:“臣妾明白皇上心中之苦,所以希望皇上心里舒坦些。”
  乾隆内心涌起滔天巨浪: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如懿为什么就非要和他这三个额娘过不去!一会儿毒死嫡母、一会儿投靠养母太后,现在又把自己这个万不能显露人前的生母拿出来,逼他追封!
  乾隆一刻都坐不下去了,起身欲走:“今儿是你生辰,早些休息吧。”
  如懿嘟起嘴:“皇上!”
  乾隆那一刻的愤怒,直冲天灵盖,从桌上随便找了个碗掷到地上,怒吼道:“为什么要向朕提出这样的心愿!为什么!”
  如懿好似被吓了一跳:“皇上,臣妾也是为了不让您母子分离......”
  现在,乾隆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不再理会如懿,直接转身出了延禧宫的正殿。后面的惢心和阿箬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隐秘的兴奋。惢心轻轻地对阿箬说:“姐姐,去吧。我进去看主儿。”
  阿箬捧着一束桃花,袅袅婷婷地出现在乾隆面前:“皇上,您动了肝火,不如先喝一碗桃花酿的春茶。”
  月光之下,阿箬穿了一身清丽的粉白色旗装,发间簪着新鲜的桃花,手中的花更衬得面若春桃。尤其是在如懿那里受了一肚子气之后,阿箬的出现就是一缕春风,吹向乾隆的心。
  乾隆眯起眼睛:“你是娴妃的婢女?”
  阿箬俏丽地抿着嘴笑:“是,往常奴婢一直为您制作暗香汤,就想着梅花味淡,若是以桃花入汤,是不是更有春日江南之意。”
  乾隆:“暗香汤是你制的?”
  阿箬:“我们主儿不擅厨艺。”
  乾隆点点头,上前揽住阿箬的肩膀:“走吧,朕尝尝你的手艺。”说着,就带阿箬往延禧宫的西侧偏殿走去。这正是阿箬千等万等的机会,如懿早先说给她指个御前侍卫,可左等右等,自己青春年华不过几年,哪还能再等下去?
  既然如懿不愿意,那她就靠自己。白天里,惢心告诉她主儿会向皇上为李金桂请封。阿箬完全想不明白缘由,但她知道,这必定会让皇上恼火。那正好是她截胡的机会!
  阿箬将乾隆扶进了西偏殿,为他宽衣解带......王钦拦住要往里闯的李玉:“诶诶诶,你跟进去干什么?”
  李玉满脸愤怒:“今儿是娴妃娘娘的生辰!”
  王钦剜了李玉一眼:“你是皇上的奴才,还是娴妃的奴才?上那边站着去!”说着,就赶走了李玉。尽忠适时地端着茶凑上来:“您别生气,喝口茶润润。这今晚皇上得了新宠,明早定有赏。”
  王钦打量了尽忠一眼:“你倒是个机灵懂事的,怎么跟了那么个蠢师傅。”
  尽忠为王钦捶肩膀:“我啊,都是冲您。若是得了您几天教导,这辈子也值了。”
  王钦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动了把李玉换掉的心思。
  另一边,惢心进屋扶着如懿坐下:“主儿,您还是说了。这宫里,也只有您担着皇上这片心了。”
  如懿点点头:“皇上身为人子,有很多事他不方便说。我就要替他想着,知道他一直想表一番孝心。今儿我说出这番心意,就是希望皇上能成全自己。”
  惢心笑眯眯地说道:“主儿聪慧,我先服侍主儿休息吧。等皇上气消了,自然就明白主儿的心意了。”
  在惢心、凌枝和芸枝的有意遮掩下,如懿直到翌日清晨,才知道阿箬侍奉了皇上。如懿呆呆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满脸不可置信:“什么?阿箬?我一直待她如姐妹,还想着等有一日给她指个御前侍卫......”
  惢心走进来:“主儿,阿箬姐姐被封了慎常在,正等着您一同去拜见皇后娘娘。”
  如懿置若罔闻,依旧是一脸的迷茫:“皇上呢?”
  惢心:“已经上朝去了。还有白答应那边听说后,又摔碎了一套碗碟,您看是拿库房里的给补上?”
  这个消息很快就飞满了皇宫,陵容早晨梳妆时听说,忍不住挑眉:“这个阿箬真有些本事,速度比我想得还快。”
  紫苏给陵容发髻上簪好金钗:“娘娘不怕她抢了皇上恩宠么?”
  陵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怕?现在的延禧宫里,一个娴妃、一个慎常在、还有一个白答应,跟养蛊一样,先把他们自己耗死再说吧。”
  最后一支珠花插上,陵容扶着紫苏的手起身:“走吧,去长春宫瞧瞧热闹,哦对,记得带上我给晞月制的抹额,她这两天身子又不好了,跟个美人灯似的,诶......”
  第037章 陵容出妙招
  今儿的长春宫十分热闹,人人都听说了昨夜是娴妃生辰,但皇上却宠幸了她身边的大宫女。嘉贵人特意穿了身鲜亮的旗装来看热闹:“哎呦,不会是娴妃自知年老色衰,所以推了自己的宫女来争宠吧。”
  晞月摸着抹额上的兔毛:“那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众人正说笑间,如懿和阿箬走了进来:“参见皇后娘娘。”
  琅华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做了宫妃,就是大家的姐妹。不得生事,也不必妄自菲薄,日后大家要和睦相处。”
  阿箬:“是。”
  众人入座后,白蕊姬愤愤地扯着手帕:“哼,一个爬床的宫女,也配和我们平起平坐。”如懿听到这话,缓缓勾起唇角。
  仪贵人看向白蕊姬:“白答应,在皇后面前,说什么污言秽语?”
  陵容早就厌烦了白蕊姬,没好气地说:“宫女?本宫没记错的话,慎常在出身镶黄旗包衣,阿玛是淮阴知县。远比南府乐伎身份高吧?”
  白蕊姬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众人热闹也看完了,差不多就请安告退。而阿箬想要皇后和文嫔的庇佑,所以留了下来。琅华:“慎常在有何事?”
  阿箬看向陵容:“奴婢多谢文嫔姐姐出言解围。”
  陵容玩着自己的护甲,依在椅背上:“举手之劳罢了。都是嫔妃,就不必自称奴婢了。本宫倒是想知道,昨夜你是怎么得了皇上的宠幸?”
  阿箬本就是来投诚的,自然知无不言,将昨夜娴妃请封李金桂一事悉数告知。晞月震惊地瞪着眼睛:“娴妃她疯了吧!”
  陵容也有些无语:“为了争宠还真是昏招频出!”不过,陵容很快在心中生出一计来,这次一定要给娴妃一个教训!
  阿箬陪笑道:“可不是么,所以嫔妾请求能搬出延禧宫,与贵妃娘娘或者文嫔娘娘同住。”
  陵容低垂着眼睛,笑了笑:“妹妹,搬到别的宫里住偏殿,不如自己当一宫主位来得畅快。你不想爬得更高么?”
  阿箬咬了咬唇,深知机不可失的道理,立刻俯身谢恩:“嫔妾明白,多谢文嫔娘娘栽培。”
  陵容:“我可没出什么力,都是妹妹自己的造化。”
  送走了阿箬后,琅华蹙眉:“背主之人,可信么?”陵容目光深沉:“总之她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娴妃。路遥知马力,慢慢看吧。”
  从长春宫出来后,陵容还有件事要去忙。下午,陵容提着几碟小菜前往御书房。乾隆正在看书,陵容笑吟吟地奉茶:“嫔妾祝皇上喜得佳人。”
  乾隆揽住陵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倒是消息灵通,可吃醋了?”
  陵容低下头:“若是问文嫔,那自然是要贺喜皇上。但要是陵容自己说....嗯,一点点。”
  乾隆被陵容撩拨的心神荡漾:“好,那今晚朕就陪着你。”
  陵容剥了一颗核桃,喂给乾隆:“嗯。皇上,臣妾最近听了个好玩的。”
  乾隆:“哦?说来听听。”
  陵容:“就是这个核桃,听说常与海棠花种在一处。看起来葱葱郁郁,但每每海棠结果时,这核桃树就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气味,让海棠果凋落。您猜猜,是为什么?”
  乾隆:“为何?”
  陵容:“依嫔妾看,还不是这核桃树见海棠树长得葱郁,原本都是一处的,现在却怕被他忘了。所以才要使出手段来,让它把短处袒露于人前。这样,海棠受人非议,倍感伤心,就能记起与核桃树一同长成的好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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