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藤原柳仰起头顶着过于炽热的阳光看着他的脸。
  尊低下头被她这么直白的指出自己在睡懒觉少见的有些尴尬。
  “我站了好久,尊哥。”
  她带着微妙的理直气壮开口。
  “尊!女孩子说做了好久的意思是我累了,就是让你立刻马上找个地方休息。”
  记忆里鲜活的女孩气呼呼的指了指气喘吁吁的安娜,小姑娘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点疲惫。
  在二十分钟前安娜刚刚跟他说过,她走了好久。
  周防尊转头目光扫了扫周围的建筑,索性脱下身上的外套丢在地上。
  藤原柳小心翼翼地坐在尊的皮衣外套,脱下了脚上的木屐,她刚刚从碎石上走过不小心崴了一下。
  “十束哥呢?”
  她看向干脆坐在沙石地上的尊询问。
  “还不错,能下轮椅了。”
  周防尊看向她反问着藤原,“你呢,在那个什么地方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鹤相来见我了。”
  藤原柳乖乖巧巧的回答。
  周防尊皱起眉头看向对方:“鹤相?谁……”
  话还未说完,眼前就被迷幻的黑暗笼罩,梦的另一头传来藤原略显委屈的声音。
  “你醒了,尊哥。”
  宗像礼司敲了敲scepter4屯所监狱的栅栏,看向从板床上起身的周防尊。
  “没事不要打扰我做梦。”对方先发制人地开口。
  “谁来都好,你替我问问鹤相是谁。”周防尊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瞥了一眼双手抱胸的宗像礼司,装作看不见对方的样子。
  “啧。”
  果然,下次应该在藤原的头上狠狠地来一下。
  第17章嫉妒
  藤原柳纤长的睫毛微颤,她缓缓睁开眼看向拥着自己一同陷入睡眠的鹤相。
  她伸出手静静地贴在对方睡着的脸颊,白的发青的手掌与被血肉丰盈的脸相映,掌心传来炽热的温度。
  她望着对方的睡颜,深深地喘息着,被子弹打穿的肺叶发出嗬嗬的轰鸣,血泪从眼中难以控制的溢出。
  【鹤相,为了我你去死吧。】
  她轻轻地起身将对方的头放在自己的怀中,猩红的血泪滴落在他的脸颊渗进微微张开的唇齿。
  藤原柳垂眸望着鹤相,他毫无知觉地吃掉了自己。
  髭切站在樟子门前静静的听着审神者的心音,一期一振端着烛台切熬煮的热粥疑惑的看着对方站在寝室门前。
  髭切对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对方噤声。
  【你去死吧,你死了我们才能一样】
  髭切眼眸中的神情随着她的心声流转,樟子门唰的一声从内拉开。
  藤原柳站在门后冷眼看着两振刀剑惊愕地望向她,髭切眨了眨眼软绵绵地开口。
  “哟,主君。”
  藤原并没有回应他的招呼,转身合上了樟子门。
  距离较近的髭切顺着她单薄的身躯望见了身上盖着血红和服已经睡熟的鹤相。
  “主君,您该用饭了。”
  一期一振走过来轻声细语地说着看向藤原柳。
  “嗯。”
  她望了一眼对方短促地回应一声。
  “诶呀,被我的主君无视了呢。”髭切相当自然地跟上藤原柳的脚步。
  “好吵。”
  站在楼梯下侧的藤原转身看向正常音量说话的髭切。
  上午鹤相特意准备让藤原透气的和室终于派上用途。
  她双手捧着茶杯望着纱帘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自从上任审神者以来每日两点一线,在天守阁与餐厅和大广间往返,极少去别的地方。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们早一些遇到您就好了,真是的……”歌仙看着她苦笑着低头望向茶杯里浅褐色的茶水。
  “作为刀剑居然染上人类的坏习惯。”
  藤原柳默不作声的望了他一眼,本应该滋润回甘的茶水灌进嘴中,反而涌上来一股咸腥。
  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手里难得的捧着一杯清茶没说话。
  但他们的眼里,他们的目光中,欲言又止的唇瓣都分明的说着。
  您能多在乎我们一点,多看着我们一点吗?
  在悬崖上起舞,明知脚底是万丈深渊但盛大的舞会和乐曲从不停歇。
  她冰冷的用着商人的目光审视着他们,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
  他们在渴求一个死去人的爱。
  藤原冰冷的掌心贴上乱小巧可爱的脸颊,掌心传来熟悉的炽热的温度,脑海中岌岌可危的弦砰的一声崩断。
  心中本该停止跳动的器官再度爆发,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死掉的是我——】
  “人死了,心就会变得很狭窄,只能装的下生前记得的那些人。”一滴血泪缓慢的从脸颊爬下,她给予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绝望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冰冷的刀剑可以如此鲜活的活着?】
  【为什么我就这么死掉了?】
  【为什么?】
  她踉跄地站起身冰冷含恨的眼眸定定的凝视着在场的所有刀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野性。
  髭切望着面色苍白的藤原柳,轻笑着开口。
  “人嫉妒会变成鬼的哦,主君。”
  那阴森冷漠的目光径直落在他身上。
  “啊……”
  她略带惊讶地发出一声哀叹。
  【这……就是嫉妒吗?】
  【这就是嫉妒吗?】
  【原来,这就是嫉妒啊——】
  血泪毫无阻碍的滴落在榻榻米上,她犹如抽去骨架的软肉般颓然的跌倒在地,药研眼疾手快和乱一起托住了险些把额头砸在几案上的藤原柳。
  髭切感受着投来的几道隐含责备的视线,起身向藤原柳走了过去。
  笔直纤长的手掌在藤原柳的面前摊开,髭切向她眼前伸了伸。
  “这种东西有也好没有也好,总归是无所谓的吧。
  不要被自己束缚住哦,我的主君。”
  脸上满是血痕的藤原柳仰头看向他,冰冷的指尖轻轻的触碰对方灼热的掌心。
  “鹤相呢?”
  她转过头看向一期一振,“他在哪?”
  “不,我去找他。”
  藤原柳叫住了正准备转身寻找鹤相的长谷部,她艰难地站起身看向满脸忧心的清光。
  她轻轻地碰着自己沾满血与彷徨的脸颊,猩红的血迹粘上白的发青的指尖,藤原转过头向爱美的打刀轻声询问。
  “我现在很难看吗?”
  “大将到时候就把花递给他,鹤相君一定会很开心的。”加州清光跟着藤原柳急促的脚步,为她出谋划策。
  藤原双手紧握着歌仙特意从花瓶里取出重新组装的花束。
  她此刻心中仅有唯一一个念头。
  【要见到他,一定一定要见到他。】
  要拥抱,要牵手,要触碰到彼此的肌肤,那样……
  那样,心中的刺痛一定会被消解吧。
  鹤相如松柏般直立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璀璨甜蜜的阳光笼罩着他,亲昵的包裹着他俊朗的面容。
  好似掌司阳光的使者那般光明高洁,与一切带有晦暗阴森的词汇都相隔千里。
  藤原柳停下脚步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手中要送给他的花被残忍的塞进嘴里。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嘴里机械的咀嚼苦涩的花朵。
  带着恨带着不甘,像是要把它们连同花一起吞进肚子里。
  直到鹤相走过来用手帕轻轻的擦去她嘴角鲜红苦涩的花汁,她才迟迟的反应过来。
  痛苦哀怨的眼眸紧紧凝望着他担忧的面庞,眼前再一次漫上猩红血从眼中落下。
  【和我一起死吧……鹤君。】
  第18章初得凶手的消息
  “饿了也不能吃花啊……”
  鹤相无奈地望着她轻轻地伸手触碰着藤原柳鬓角湿润的发丝,被血液沁染的乌发染红了他的指尖。
  他愣了一下望向她死寂的眼眸依旧温柔的略带些担忧地询问:“怎么哭了,是我让你难过了吗?”
  藤原既没有摇头否认也没有点头答应。
  “我走了好久,你背我。”
  “好,我背你。”
  鹤相轻轻叹了一口气,背对着她蹲下。
  他托着藤原纤细冰冷的腿,即使隔着层层衣服阻隔,她的体温依旧蔓延。
  “鹤相……”
  藤原柳爬在他的脊背上发出近乎呢喃地呼喊,“如果我将你在这杀掉会怎么样?”
  “我恐怕不会变成鬼。”
  鹤相愣了一下微笑着回答,“毕竟如果死在你的手里,我心中可是不会有怨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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