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干什么?江留师兄怕我吃了你不成?”
  谢晏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江留垂眸,徐朝说一句他就有点手足无措,像是徐朝的傀儡一样。
  这两人也奇奇怪怪的。
  等休息够了,一行人便继续踏上路程。
  谢晏回头看许镜生,就看见他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檐下悬挂的铜铃。似是思考了一下,便抬手将风铃取下,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抬头朝他走来。
  许镜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道:“走吧。”
  不过很快便有了新的问题。
  “这…哪边是出口?”有人提出疑惑。
  地势所迫,即使御剑也无法太高,看不到这城市的全貌。许镜生也忘了另一个出口在哪,当初他在这杀完人又要去其他地方杀妖,根本不需要记住这些。
  林禾华提出建议:“不如我们分开走,如果谁找到出口就以腰牌为媒介通知其他人。”
  大家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一会儿就组好队,徐朝本来是想和师尊一起。可江留说没人和他一起,而且他不会的阵法,正好是徐朝擅长的,于是他一心软就进了江留的圈套。
  谢晏:……
  许镜生倒是不在意,反而笑了笑,对众人提醒道:“这里不只有蛊虫,还有蛊人,还请各位小心。”
  蛊人?!
  南疆传说中有记载,每个苗疆族出生便会在身体里下蛊,名为巫蛊。主人死后必须在六个时辰内火化,不然视为枉死,巫蛊会带着主人尸体沉睡,成了蛊尸,直到族中长老用秘术破解才行。
  许镜生当时没想那么多,城中建筑保留完好,肯定没有烧过。
  难怪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没发现人骨之类的的东西。
  傅钰他们可犯了难,即使化神期,也不能不敬畏自然,蛊术这东西固执得很,死了都能缠上你,只能以蛊解蛊。
  许镜生微微一笑,道:“不要让他们碰到你们就没事。”
  待所有人都往各自的方向走去,许镜生带着谢晏往最后剩下的一条路走去。
  风声寂寥,许镜生跃上房檐这样视野开阔些,他的衣袖被风吹乱,铜铃被他挂在腰间,叮当作响,低沉的天空也掩盖不了他身上自由的气息。
  应该是许镜生是屠城的“罪魁祸首”,导致他们一路都没有蛊虫敢靠近,顺利得不行。
  而另一边就没这么顺利了。
  徐朝一推开门,面前一只蜘蛛就悬在半空,正好落在他眼前。
  徐朝:“啊啊啊这——”
  他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邦硬的胸膛,往后踉跄了一步,但又想到后面有蜘蛛,于是抬手死死的抓住江留的衣襟,用力转了一圈手腕,把自己和江留换了个位置。
  徐朝呼吸微微急促,回过神来才发现江留的手臂已经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徐朝:?
  这走向?不太对吧?
  “怎么了?”江留先松开了手,与他拉开距离,又恢复那副无情的嘴脸。
  徐朝呼出了一口气,越想越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太对,他转身背对江留,声音也闷闷的。
  “没事。”
  江留在背后看着他,不自觉弯了弯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许镜生走着走着,城的另一边忽然发生了一场爆炸。
  谢晏朝那边望去,隐隐回忆起,那是……
  “那是司辉长老去的方向!”
  许镜生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腰间的铃声清脆。
  逐渐的,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多,打架声和救救命声从远处传来。许镜生沿着房檐往前走着,听着身后的动静,神情丝毫未动。
  直到他们面前走出来一群人。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面前的东西更像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皮肉和衣服粘在一起,松松垮垮的挂在骨头上。蛊尸身上已经发黄发黑,胸口处还能看见细密的伤口,这应该就是师尊施法当初留下的。
  话说起来,他还没有看见过师尊展现过自己的真正实力。
  他们看见许镜生,身体忽然激烈的抖动起来,然后突然发疯似的朝许镜生扑了过来!
  谢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师尊提这衣领拽走了。
  谢晏:!
  待他反应过来,许镜生就放开了他,身形轻盈的从各个屋顶跃过,这也惊动休息的蛊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许镜生看了眼身后的蛊尸蛊虫越来越多,在谢晏看不到的地方,浅浅的勾起了唇。
  于是,所用人都看见微尘长老在屋檐间飞跃,腰间铃声清脆,身形轻盈飘逸,恍若神仙下凡。
  傅钰正在和那些蛊尸周旋,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许镜生从自己面前晃过,方才还蓄势待发的蛊尸突然转了放向,朝着许镜生的方向奔去。
  徐朝刚布下阵法,暂时将蛊尸困住,一个身影闪过,蛊尸竟然挣脱开束缚阵,略过他们向前跑去。
  徐朝目送蛊尸离去,满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江留:“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宁乐一边躲开蛊尸的攻击,忍着恶臭,企图在其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突然,蛊尸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直直地朝一个方向追去。
  许镜生在半空中,低头看着交错巷中逐渐聚集的蛊物,落在最高处的屋顶。
  他取下腰间的铜铃,双手布阵,铜铃悬在中央,被两道法力拉扯着,发出急促的声响。
  而以许镜生为中心,四周的房屋瓦墙上开始结霜,像蛛网般,秘密麻麻的爬满了街道的每个角落。
  而他上方,乌云开始散去,露出许久未见的天明。
  他们赶到的时候就是这副画面,只能远远的看着空中那一点人影,从他头上泄下的一缕天光,营造出一种神仙下凡普渡众生的错觉。
  而整座城苏醒,地面开始震动,似乎也认出了使他衰败的罪人。
  风雪已经在城中蔓延开,徐朝感觉到手指已经有些僵硬,这风中的法力如影随形,风也凛冽如寒芒,针针刺骨。
  谢晏突然想起松山常年不息的落雪,难道也是师尊的法力吗?
  可心底有个声音否定了他的想法。
  铜铃的声响被无限放大,传到每个人耳中,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许镜生处在风暴中央,闭着眼,神色自若,一边变换了几个手势,念了几句苗语。
  不一会儿,风雪中传来叮铃的银饰撞击声,众人抬头望去。
  许镜生身前,出现了一个红黑苗服的人,身上带着沉重的银饰,分明是重要场合才会穿的样式。
  谢晏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他在城门口看见的身影!
  而蛊虫在刚刚的风雪中已死绝,看起来就好像融化在风中一样。只有傅钰他们几个修为高的才能发觉,分明是被风中法力削成泥带走了。
  不敢相信,如果这是用在人身上,怕是没眨眼就原地消失了。
  剩下的蛊尸还需要把他们身上的蛊解开。
  但能解巫蛊的一脉,无非就只剩大祭司。
  许镜生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银光,手中的木串晃动着。他看向前面的苗女,缓缓开口道:
  “以身为盅,命终如梦。”
  苗女麻木,如同傀儡般抬起干瘪的手,身上的银饰被风一刮,错落的响着。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操控她的,是身后的许镜生。
  只不过就在下一秒,那些蛊尸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下,从他们发丝中跑出一只只红黑的虫子,在四处逃窜,最后与那些蛊虫一样,融化在风雪中。
  只有宁乐死死的盯着空中的苗女,眼眶湿润:
  “阿…娘…”
  最后这一切都被这场风雪带走,不留痕迹,鬼城沦为真正的空城。
  而城中,除了蛊,还有什么其他东西似乎要冲破这里的束缚。只是在许镜生的压制下,在地下不断躁动着。
  那群弟子们感受不到,可身为化神期的傅钰等人却知道这些是什么。
  是整座城里的灵魂,许镜生许诺过保护的灵魂。
  那场交易对许镜生其实极不公平,如果许镜生大可以在得到苗疆族世代信仰后就撒手不管,任由秘境雾障吞噬他们。
  可他用法力守护了这里几千年,导致他虚弱被迫“闭关”千年。
  或许几千年前的苗疆先祖走投无路,与许镜生交易,也在赌他的神性。
  整个过程不过才半柱香,可他们却仿佛过了半辈子。不止是惊讶解决之快,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磅礴的法力,只要他想,他们所有人都得葬在这里。
  而这连许镜生的千分之一都抵不上。
  天光大亮,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铜铃已经碎了,他带着苗女下来,到众人面前。
  这时大家才打量起这个傀儡,她的下颚和额头处被缝了很长的线,身上的皮肤虽然干枯发黄,却不像城中蛊尸那样破烂。
  想来是许镜生用法术维持着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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