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蒋桥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嗤笑一声:“知道道侣受伤跑这么急?可惜人家瞎了眼不喜欢你。”
  蒋桥跟了上去,看见他径直走进一间房内,蒋桥止住脚步。
  他是不可能进去的,到时候被传出来偷进一个凡人房间,他在两界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蒋桥左右张望,正好看见一个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他手心弹出一道金光,没入那人眉心,指着那扇房门,自然的吩咐道:“你,进去看看。”
  那弟子看见他也很是诧异,左看右看这里也没别人,意识突然被操控了般,直直地朝那间房走去。
  许镜生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不对,他进入里间一看,果然
  谢晏躺在床榻上,唇色苍白,呼吸比平时缓慢,一看就是又发烧了。
  许镜生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伸手想去探他额头温度,谢晏却突然惊醒,抓着他的手腕不放,看见是许镜生,神经又放松下来,轻声喃喃道:“师尊…对不起,我、我又添乱了。”
  许镜生的眼神落到他胸口处,只有他能看见的封印阵,神情有些复杂,温声道:“其实也不能怪你。”
  谢晏注视着师尊的脸庞越来越模糊,感觉到身体里的两股力量交缠得越来越激烈,使他头疼欲裂,好像要将他撕成两半。
  许镜生以为他烧得厉害,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他转头,目光似是穿透屏风,落在外边的人影上。
  他盯着那人从门口小心翼翼的踱步到书架边,在他桌上偷偷摸摸的翻找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收获,才更好奇的往他们里间走来。
  许镜生看着他越走越近,下意识抬手戳了谢晏一下。
  “啊!”
  许镜生和小偷都被这声“啊”吓了一跳,许镜生低头一看,是自己正好戳到谢晏的伤口上。
  那小偷听见动静,拔腿就跑,许镜生下意识去追。不料刚起身就被一道力量拉住手腕,把他猛地向后一拽,许镜生毫无防备,就要栽到谢晏身上!
  他身上还有伤口,给他这么一压指定要出血!
  许镜生挣扎了一下手腕,想避开谢晏的身体,没想到反而惹得身后的人不快了,更加强硬的拉过他的手臂。
  许镜生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位置对调,他被谢晏按在床榻上。
  床幔散下,许镜生第一时间去看谢晏伤口,视线还没往下移,就被人掐着下巴抬起头来。
  好大的胆子。他微皱眉头,刚想开口,就听他说:
  “许镜生。”
  明明是同样的声音,但语气却天差地别。
  许镜生一愣,被迫和他对视,眼眶有些酸痛。
  “谢晏”眉头轻蹙,盯着他,像是狩到猎物的野兽,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模样,和谢晏天差地别。
  至少谢晏不会出现这么有占有欲的眼神。
  许镜生第一反应是封印出了问题,但他迟疑了一秒,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而是握住了谢晏的手腕。
  他不想让人受伤,无论是谢晏,还是他。
  此刻,这一方空间与外界隔开,仿佛刚刚的挣扎惊慌都不存在,犹如石子落入湖面,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后又归于沉寂。
  许镜生眸中寡薄无情,毫无波澜地注视着眼前人,似有寒光闪过,命令道:“……放开我。”
  第42章 仙门大试·拾陆 接受上仙的双修邀请
  天色逐渐有烈阳高照变为苍白昏暗, 下午云层叠嶂,给一整天划清界限,一半晴天, 一半阴天。
  谢晏经历过那一通折腾后腰上的伤又崩开出血,染红了缠在身上的纱布。而且高烧不退, 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许镜生思绪混乱,让江留过来给谢晏做了个简单包扎, 自己则站在门外, 平复心情。
  他脑海中不停萦绕着他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就没有问过, 为什么他也起剑名为负雪?”
  是啊, 为什么这么巧?一样的名字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
  当时他还能自欺欺人, 情况危急来不及问。
  可后来那么多个相处的时间,许镜生也没有问过一句。
  许镜生的心里一团乱麻, 仿佛前几千年的事都堆到一起, 他看着侧殿灰白高墙,映衬着阴天都明亮了。凉风穿过海面抵达岛屿中心, 越过高墙,将许镜生的发丝吹乱。
  江留出门,手里拿着换下来的一大堆纱布, 几乎被血浸透。
  江留:“回微尘长老, 谢晏的伤已经止住了, 只是人还在昏迷。”
  被法力所伤的伤痕没那么好愈合, 更何况谢晏那一顿折腾扯到了裂口。
  许镜生定定地看了会他手中染红的布, 才换回了一副平淡的神情, 颔首道:“好,你先回去吧。”
  待江留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许镜生才呼出一口气, 重新走进房间。
  屋子各处点起蜡烛,火光将房间的每个角落照亮,与外面阴沉的天色形成鲜明对比。
  许镜生进到里间,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谢晏。江留给他处理好伤口后又给他盖上被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在梦里也不太平。
  许镜生走到床边,低眸看着谢晏沉睡的脸庞。
  明明是一张脸,可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区分出谢晏。
  许镜生坐在床边,抬手放在谢晏胸膛前,一道金色阵法浮现在空中,没有损坏的迹象。
  许镜生手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盯着谢晏,手中法力泛着金光,夹杂着春雪初融的气息,缓缓流入谢晏心脏,又自心脏扩散到全身。
  谢晏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眉头舒展,呼吸逐渐平稳。
  许镜生收回手,仍坐在床边,看着谢晏的模样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床头的烛光晃动,透过床幔隐隐照出两道身影,窗边的景色不知何时暗了下去,逐渐褪去阴云的压抑,傍晚的风轻敲云窗,借此短暂的喘一口气。
  嗯?他这是,睡了一天么?
  谢晏悠悠转醒,他看着烛火通明的屋梁,只记得自己被师尊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然后就失去了记忆。
  这样看来,他是痛晕的?
  谢晏一个姿势躺了一天,此时动作有些僵硬的转过脖子,就看见的床边的师尊。
  许镜生闭着眼睛,神有些态疲倦,靠着床头,头微微倾斜,身子倚在床柱上,手自然而然的下垂,落在谢晏枕边。
  谢晏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师尊,烛光从斜后方照过来,他的脸庞半明半暗,眼睫被烛光拉长,投下一道阴影。
  闭着眼的许镜生没有表情,微垂着头,谢晏仰望着,在师尊身上看见了神性这个词的具象化。
  无悲无喜,清冷庄严,低垂着眉目,又似悲戚万物。
  谢晏小心翼翼的抬手,像只小猫,怕打扰到师尊休息,只敢用指尖勾住师尊散落下的发丝。
  伤口还有些疼,可在此刻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他只要看见师尊,心就安了下来。
  夜晚的烛火轻柔的洒入床榻,谢晏安静地望着师尊,莫名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首诗:
  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
  许镜生醒时窗外已经天亮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腿也麻,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床头睡了一晚。
  许镜生下意识低头去看谢晏,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烧应该是退了。
  只不过……
  许镜生看着被谢晏缠在手心的发尾,不禁陷入疑惑。
  这是谢晏睡觉的习惯吗?喜欢抓头发睡觉?
  许镜生用法力解开他的头发和谢晏的手,起身,悄无声息的出门去。
  他出了大殿,在岛中城镇中转了一圈,换了一些草药和吃食,回去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岛上的房屋布局,错落有致,分布均匀,只觉得有些眼熟。
  许镜生记下这个画面,转身,却碰上一个讨厌的人。
  蒋桥站在他身后,低眸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目光落在他脸上,眉眼含笑道:“你这是……给你的道侣买药?”
  许镜生沉默,自觉今天可能不能左脚踏出门,才一大早上倒霉遇上蒋桥。
  见他沉默,蒋桥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又想起昨天下午打探到的信息,看着眼前这个美人,眼神里多了一层什么。
  蒋桥勾唇,上下打量着他:“想不到美人你看着高冷,竟是上面那个。”
  许镜生无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桥到他身旁,笑眼如一汪春水,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你那道侣可不是什么好人,我那天就看见他和其他人走在一起姿态亲昵。”
  许镜生心下一顿,突然想到一个方法。他望着蒋桥,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一副看穿的表情,好笑地盯着蒋桥:“所以,难道上仙就是什么好人吗?”
  蒋桥见有戏,温和的笑了笑:“自是比你那道侣好,修合欢道难找长久道侣,飞升后那些神仙个个是石头,我还不准私自下凡,也不能要挟凡人,日子苦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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