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不起……”楚添的声音哽咽,但这句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在秦钰耳畔,心头。
  秦钰心底的阴霾仿佛瞬间消散,迎来了微风暖阳。
  他怨过楚添,可细细想来,却从未真正恨过他。秦钰明白,自己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真想,一个解释,一句抱歉。
  对不起,这几个字在他心头萦绕,盘旋的大石头落地的刹那,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他想再拉一下楚添的手。
  秦钰这么想,自然也这么做了,他一手勾住楚添的手指,一手继续替楚添擦拭着眼泪。
  指尖触碰在一处,楚添没有拒绝,同秦钰紧紧扣在一起,他抽噎了几下,终于止住了眼泪,不住地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但对不起的是什么,楚添自己也说不清。
  是对不起当年与他背道而驰,还是对不起曾经的抛弃离别,亦或是如今的疏离淡漠……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他的错。
  “好了好了。”秦钰将楚添花猫一般的脸擦拭干净,说道:“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我……”楚添喉咙酸涩,并未说出什么来,只是慢慢点了点头。
  “我等你,等你想的时候。”秦钰挠挠楚添的掌心,唇角噙着笑意,冲他眨了眨眼睛。
  秦钰的笑似乎抚平了楚添的心痛,他花着脸扯了扯嘴角,跟着秦钰一同笑了起来。
  在一旁围着的呦呦也适时过来凑热闹,它一下午拱进了二人之间,同他们依偎在一处。
  秦钰握着楚添冰凉的指尖,轻声问道:“雪大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楚添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地点了点头,便任由秦钰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回了厅内……
  接下来的宴席,楚添心神不宁,直到秦钰离开才恍惚醒过来。
  他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在秦钰面前哭的稀里哗啦,还像小孩子一般被他哄……竟然还窝在秦钰怀里……
  一想到这,楚添从脸一路红到了脖颈,恨不得一头撞死,再也不出门见人。
  有了这次宴席,楚添接下来的几日都刻意躲着秦钰,去刑部也只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任何人。秦钰仿佛也故意由着楚添,这段时间日日进宫,并未踏足刑部。
  如此情形一直持续多日,直到除夕。
  除夕这日,接近傍晚时分,楚添与妹妹楚萱围坐在一处正说着什么,只见沈亮慌慌张张地进门来了。
  他对楚添说道:“主子,宫里来消息了。”
  “是宫宴开始了吗?”楚添说着便要起身,但见沈亮神态不妙,忙问道:“不是宫宴?发生了何事?”
  沈亮把消息传达给楚添道:“回禀主子,宫里刚刚传来消息,京郊丰县的田家村,村民们因为太庙修缮迁了村子,却一直未安置妥当,趁着除夕夜闹到了县衙,和县衙的官兵起了冲突,死伤数人。”
  “什么?”楚添一拍桌案,顿时皱紧了眉头。他问道:“皇上知道了吗?”
  沈亮回道:“皇上已经知道了,宫里让您亲自去一趟丰县。”
  “替我备马,我即刻启程。”楚添说罢,便转身去换衣服,却被楚萱拽住了衣角。
  楚萱不禁担忧道:“哥哥,这么晚了。”
  “萱儿别怕,没事的。”楚添安慰地拍拍楚萱的手,“你照顾好自己。”
  楚萱点点头,说道:“现在天寒地冻,哥哥路上小心一些。”
  “放心吧。”楚添安顿好妹妹,便回屋迅速换了身衣裳,带着沈亮连夜赶往了丰县。
  除夕夜里,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街道上还有放鞭炮的孩童,一派热闹景象。
  楚添骑着马穿过一条条街道,扬起了未化尽的积雪,一路向北而去。
  寒风呼啸而来,吹乱了他的发丝,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刀割,楚添逆风而行,扬起的衣摆在风中飘扬,幽暗的灯火下,衬得他腰肢劲瘦,俊美无双。
  很快,楚添沈亮二人便来到了城北,城门缓缓打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熟悉身影闯入视线。
  秦钰一身宽大的暗红衣袍衣袂翩飞,黑夜里,他的眸子却闪闪发亮,让人心安。
  楚添收紧缰绳,勒马停下。
  秦钰看着马上的楚添,梳着高马尾,身着黑衣,一袭黑衣将他的身形完全显露,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秦钰趋马走到楚添身边,率先道:“大人深夜前往丰县,我与大人同往。”
  秦钰凑的近了,扬起的发丝拂过楚添脸颊,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秦钰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迎风一展,披在了楚添身上。
  披风上还带着秦钰的体温,穿透衣衫传到肌肤,在冬日的夜里,增添了一份温暖。
  楚添攥住披风的一角,看着秦钰的衣衫,担忧道:“还是殿下……”
  “听话。”秦钰不由分说替楚添系好衣带,又细致地替他抚平褶皱。
  在幽暗灯火的映衬下,秦钰的面庞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神秘。
  楚添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二人相处之时,秦钰将他当个小孩子一般哄慰,此时再一次被说要听话,不禁让他红了耳根。
  楚添收紧披风,小声说道:“多谢殿下。”
  “好了,走吧。”秦钰替楚添整理好衣衫,策马与他并肩,冲着他勾唇一笑,朗声道:“跟着我。”
  二人策马而行,楚添紧紧跟在秦钰身后,黑夜里的秦钰如同璀璨星辰,引着他一路前行。
  寒风吹来,依旧如同刀割,但楚添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几人在黑夜中穿过田野,穿过群山,穿过村庄,一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丰县。
  除夕夜里,本该热闹的丰县此时家家门窗紧闭,分外冷清。
  楚添和秦钰穿过寂静的街道,转过转角,突然火光冲天,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二人向前望去,只见一群官兵举着火把将十几个粗布衣衫的百姓团团围住,包围圈里,几个浑身血迹的人躺在地上,另外几个人则被捆住手脚,不住的咒骂着。
  楚添策马接近,人群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秦钰则与楚添并肩而行,在宽大衣袍的遮盖下,他偷偷靠近楚添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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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添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不由得厉声问道:“丰县县丞何在?”
  话音一落,他便扫视周围,只见一群官兵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言语。
  楚添见此情形,心中有了计量,冷声问道:“丰县县丞何在?找不到他,你们与他同罪。”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露恐惧,一个官兵首领模样的人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余人也跟着黑压压跪了一地,官兵首领颤颤巍巍道:“县丞大人,他在府上吃酒。”
  “很好。”楚添冷笑一下,吩咐道:“是你们动手打了百姓?死亡几人?”
  “回……回大人。”官兵首领将头低的更低,支吾道:“一共十人,死了四个。”
  楚添听闻如此惨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着血泊里的百姓,说道:“来人,先将受伤百姓带下去包扎,死亡的……带下去安置,等我去查探,至于这里,命人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官兵们连连称是,忙按照楚添的吩咐开始忙碌,楚添则抬起手中的马鞭,敲了敲官兵首领的侧脸,面无表情道:“你带本官去县丞府上。”
  那人不敢耽搁,忙爬起来在前带路,楚添则翻身上马,跟在那人身后。
  秦钰看着楚添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微微眯起了眼睛,跟着楚添一同翻身上马。
  二人跟着官兵一路向前,将方才的杂乱抛在身后,转过街头转角时,楚添秦钰二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回头望去。
  火光与哀痛声掺杂在一处,让人触目惊心。
  二人在官兵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丰县县丞孙德府邸。楚添率先跳下马,打量了一番孙府,一个县丞的宅邸,竟无比奢华。
  秦钰看着气派的宅子,暗自叹了口气。他在外多年,又常跟着师父云游,见惯了民间疾苦,人生百态,此番见一个小小县丞竟极尽奢华,不禁感叹百姓多艰。
  楚添冲官兵抬抬下巴,说道:“去叫门。”
  官兵不敢耽搁,忙上前叫门,来开门的仆从透过门缝看见华服衣冠的秦钰和一脸冷漠的楚添,顺从地打开了门。
  楚添径直踏进府中,直奔前厅而去,一进前厅,只见孙德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身旁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为他按摩。
  几个女子见楚添面色不善,顿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乖顺地站在一旁,而孙德却始终未动,看样子早已烂醉如泥。
  楚添心底升起一丝悲凉,他冲着一旁的仆从冷声道:“用冷水把他泼醒。”
  仆从大惊失色,迟迟不肯行动,一旁的官兵见状,一把拍在他后背,厉声道:“楚大人吩咐,你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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