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依我看,三皇兄这做派,丝毫不像担心坏了。”秦钰挑衅地将手臂插在秦铮与楚添之间,将他二人完全隔开,挑眉道:“三皇兄若是日日担心,那应当是寝食难安,可我看皇兄这气色颇佳,完全没有疲惫之态啊。”
  听了秦钰的故意嘲讽,秦铮这才将目光分给他一些,冷静道:“六弟也在啊,不过六弟所言并不准确。”
  秦铮将秦钰上下打量一番,嘲笑道:“为兄今日特意来接重要的人,即使疲惫,也该锦衣华服,不像六弟,这几日奔波,着实有些风尘仆仆。”
  秦钰听了秦铮的嘲讽,却丝毫不恼,他毫不在意地撩撩头发,挑眉道:“三皇兄这就说错了,锦衣华服固然重要,可这年轻貌美更重要。如果弟弟没记错,三皇兄今年怕是三十又一岁,啧啧啧,这眼角的细纹遮都遮不住了。”
  楚添硬着头皮听着两人喋喋不休的相互抨击和嘲讽,夹在二人中间不甚自在。
  眼看二人的互相挖苦愈演愈烈,楚添终于忍受不住,出言制止道:“两位殿下,官道上风沙大,不如殿下先启程返京,再叙旧不迟。”
  “那自然最好,都听行之的。”秦铮作出一副不跟小孩子计较的姿态,大度道:“改日我再和六弟一聚。”
  秦钰将楚添向自己身旁一拽,勾起唇角道:“既然如此,三皇兄就先行上车,我和楚大人紧随其后。”
  秦铮并不理会秦钰,只是问楚添道:“行之,你不与本王同行吗?”
  “臣……”楚添迟疑地看看身旁的二人,面露难色。
  秦钰则护食一般将楚添扣在身旁,冲着秦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道:“楚大人还有话与我说,皇兄便先行吧。”
  秦铮对秦钰的挑衅充耳不闻,只是耐心问楚添道:“真的吗?行之?”
  “我……”楚添长长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对二人行礼道:“二位殿下息怒,请二位殿下上车先行,臣骑马在外陪侍。”
  秦铮继续循循善诱道:“行之,你身子弱,这外面风沙大,还是……”
  秦钰则强硬拒绝道:“不行,外面多冷。”
  楚添内心叫苦不迭,恨不得即刻昏死过去,好停止他二人这无休无止的幼稚争论。
  “二位殿下还请上车,臣在车外服侍。”楚添说罢,不等他二人应允,便独自翻身上马,手执缰绳,身骑白马,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衣服,恍若神祇降临。
  秦钰看得愣了神,刚想朝着楚添的方向走去,余光却又瞥见了秦铮,他冷哼一声道:“三皇兄,还不快些上轿回京,你站得再久,也动摇不了他的心。”
  “那我倒是要多谢六弟提醒了。”秦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钰,转而上了自己的轿子。
  秦钰则行至楚添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披风,担忧道:“会不会冷啊?”
  “殿下放心。”楚添见二人停止了争论,终于松了口气,他略弯下腰同秦钰对视,仿佛能看见秦钰眼中的万千星辰。
  楚添俯视着秦钰,看着他高耸的马尾和饱满的额头,恍然间想起了曾经。
  多年前,秦钰身量还矮于他,大多时候他都能一眼看到秦钰乖巧柔顺的发顶,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点点长高,那时他们亲密无间,朝夕相处,秦钰会将楚添的手放在自己发顶,亲昵地蹭蹭,那毛茸茸的手感直到今日,依旧让人难以忘怀。
  而如今的楚添,已经太久没从这个视角看过秦钰,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却最终停在了半空,尴尬道:“殿下也上车吧。”
  秦钰笑的眉眼弯弯,他一把攥住楚添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发顶,轻轻地蹭了蹭……
  熟悉的触感传来,楚添顿时红了眼眶,但他又顾忌周围人多眼杂,只停留了片刻便收回手掌,只是压低声音对秦钰道:“抱歉,殿下。”
  “抱歉就不必了。”秦钰懒洋洋地抱起手臂,朝着秦铮的方向抬抬下巴,嬉笑道:“大人来说说,我是不是比三皇兄年轻英俊。”
  楚添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钰,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哄孩子般说道:“殿下之姿,倾国倾城。”
  “这还差不多。”秦钰拍了拍楚添骑的白马,转身上了马车。
  楚添则看着秦钰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扬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笑容。
  秦铮的车马在前,秦钰在后,一行人相安无事,回到了京城。
  楚添秦钰也各自回府休整,待明日回刑部仔细理清此案的来龙去脉。
  翌日清晨,一切都刚刚开始,一条令人费劲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传言称,六皇子秦钰善恶不辨,是非不分,竟与曾经的叛徒楚添走得极近。
  楚添刚出府门,便听到了沈亮的禀告,他猛然攥紧了拳头,一时间怒火中烧。
  楚添转身上了马车,吩咐沈亮道:“去赵王府。”
  沈亮则挠挠头,疑惑道:“主子,不是去刑部吗?”
  “去见秦铮。”楚添声音中仿佛淬了冰碴,让人不寒而栗。
  沈亮不敢耽搁,忙驾车载着楚添赶往赵王府。
  楚添到赵王府时,秦铮正裹着貂裘在廊下喂鹦鹉。
  见楚添前来,他放下手中的小食盆,笑意吟吟地迎了上来,问道:“行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楚添并未答话,只是僵硬地行了礼,便冷冷问道:“是你让人散布的谣言?”
  “谣言?什么谣言?”秦铮无辜道:“行之这可就是冤枉本王了。”
  楚添对秦铮的装聋作哑毫不理会,继续道:“王爷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提便是,为何要去散布谣言?”
  秦铮看着楚添疏离又隐隐带着愤恨的眼神,忽然笑了起来,他轻轻拍了几下手掌,说道:“今日是你第一次主动登我府门,为的却是他?”
  楚添直视这秦铮,那一瞬间,他从秦铮的眼中看见了怒火,楚添恭敬地俯首道:“我如今归于王爷麾下,王爷有什么命令,我定然遵从。”
  秦铮冷笑了一下,扶起楚添的手臂,盯着他坚定不移的眸子道:“你是来同我谈条件的?为了秦钰?”
  楚添则神秘道:“不,臣来此不是为了六殿下,是为了王爷。”
  秦铮挑起眉梢,疑惑道:“哦?为了本王?”
  楚添则不疾不徐道:“臣此次奉命调查田家村村民死亡和安置款等事,如今有了眉目,特来向王爷禀告。”
  秦铮不明所以地盯着楚添,半晌,他释然一笑,对楚添温和道:“既如此,行之随我进厅长谈,如何?”
  楚添点了点头,准备跟着秦铮进厅,却在秦铮转身地刹那,死死盯住他的后心,眼神中藏满了杀意。
  第34章 因为你
  秦铮进了屋, 将身上的貂裘脱下交给侍女,示意楚添就坐。
  秦铮支着下颚盯着楚添,不疾不徐问道:“那行之便来说说, 有何要紧事汇报,值得你一大早便急急忙忙?”
  楚添并未就坐,而是恭敬的站在下首, 冲秦铮禀告道:“王爷还记不记得王宽。”
  “王宽?”秦铮用指节扣了扣桌案, 无所谓道:“户部尚书的儿子,被妓女害死的那个?”
  楚添不屑于纠正秦铮的说法,心里鄙夷,面上却依旧平静道:“那王爷知不知道,王宽的家中藏匿了大量安置款。”
  秦铮并未表现出诧异,显然早已知晓此事, 顺口问道:“哦?竟有此事?”
  楚添继续回道:“王宽已死,此事无从调查, 但臣有却得到一个消息, 事关重大,臣听闻王宽生前嗜赌成性,在京城多个赌场都欠下了银子。”
  秦铮听闻此事,只是冷哼一声道:“王宽此人, 嗜赌好色, 还真是死不足惜。
  楚添看着秦铮毫不在意的神态,也不觉惊奇,只是不疾不徐道:“王爷应当也知晓,王宽生前,曾在冀州府任职,臣此次亲自前往冀州府调查, 冀州郡守说此次安置款的账册乃王宽所记录。”
  秦铮说道:“所以行之的意思是,王宽经手了安置款,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贪污了安置款?”
  “王宽如何贪污,目前还未定论,毕竟他已身死。王爷应当也知道,除夕夜时,田家村几个村民声称安置款只给了五十两,因此大闹县衙,还闹出了人命。”楚添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秦铮的表情。
  见秦铮并未作答,楚添便继续说道:“臣也去了田家村,想再次问明此事,可谁知,田家村的村民竟然在短短几日内改了口,说安置款发了二百两,但臣却发现,在臣去田家村调查之前,孙丞相府上的幕僚方琴去了田家村。”
  “哦?”秦铮适时问道:“所以行之以为,是孙丞相的授意。此次贪污安置款也是他所为?”
  楚添却微微摇了摇头,回道:“臣不敢妄言。”
  “行之有话直说就好,虽然孙丞相与本王有所往来,但你明白的。”秦铮说着,冲着面前站立的楚添伸出手,笑意吟吟地看着他,说道:“无论跟谁相必,你在本王心中都排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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